沒走多遠,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但見樹林裡火把攢動,到處都是揮舞着刀槍的人影,嚇得秦浪等人趕緊趴在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大約兩柱香的時間以後,不遠處火把發散出的星星點點漸行漸遠,一切又歸於平靜。
秦浪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拍着身上的泥土一邊問曹元霸道:“這幫金軍剛剛跟誰火拼呢?動靜兒真他孃的大啊!”
曹元霸答道:“回駙馬爺,末將估計金軍是遇上前來追殺咱們的馬賊了。”
“嘿!這倒好。”秦浪心頭一樂,道:“走,前面看看去。”
沒走多遠,一股濃烈而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撲來,薰的秦浪等人都忍不住捏住了鼻子,再往前走了幾步,秦浪腳下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頓時將他給絆了一跤;摸出火摺子打着一看,乖乖,四周到處是缺胳膊少腿兒的屍體,除了少數屬於金軍之外,大多數都是今天在山路上遇到的那夥馬賊的;這些傢伙平時打家劫舍個頂個的厲害,可是面對着久經沙場的金軍,他們還是一觸即潰,頃刻間就被殺了個精光。
“這幫金軍夠狠的啊!”秦浪見狀忍不住幽幽一嘆,感慨道:“今兒追殺咱們的馬賊少說也有上千人吧,居然這麼會兒功夫就被金軍給全滅了,由此看來這幫金軍都是其軍中的精銳之師,他們此番秘密行動必然所圖不小。”
曹元霸點頭道:“駙馬爺所言極是,金軍此次行動機密,爲了防止走漏消息,不惜將上千馬賊一舉誅殺,他們一定是有什麼大的陰謀。”
秦浪長舒一口氣道:“麻痹的,快,趕緊跟上他們,別跟丟了。”
一路小心翼翼的綴着,一天一夜之後,秦浪等人終於悄無聲息的跟在這隊金軍屁股後面走出了濃密的樹林。
前方的山谷中赫然出現了一處隘口,兩邊均是懸崖峭壁,兩端還各有一座十餘米高的箭樓,上面部署了數名宋軍的弓兵;隘口後方密密麻麻的扎滿了帳篷,在山坡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隊隊的宋軍正手持長矛警戒巡邏。
金軍已經悄然在山坡上埋伏了下來,很明顯,他們此次秘密行動的目標就是這處宋軍的關隘;可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金軍拿下這裡之後又想幹嘛?一連串的問號浮現在秦浪的腦海裡,他需要馬上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扭頭看了看曹元霸,秦浪低聲問道:“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曹元霸搖頭道:“北境似這等關隘多如牛毛,末將委實不知。”
“你大爺的。”秦浪用力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道:“金軍埋伏在這兒肯定是想偷襲咱們的關隘,得趕緊想辦法向關隘中的守軍示警才行。”
曹元霸聞言苦笑道:“都說望山跑死馬,眼下咱們前面就是金軍,這兒又沒有別的路可以下山,要想穿過金軍埋伏的陣地去向關隘守軍示警,簡直是難於登天。”
麻痹的,莫非哥們兒又得叫停時間神不知鬼不覺的穿過去麼?秦浪正做着打算,忽然就聽曹元霸驚聲道:“不對。”
秦浪扭頭問道:“有何不對了?”
曹元霸指着前面金軍的埋伏陣地說道:“駙馬爺請看,金軍雖然埋伏於此,可是若想對關隘守軍發動奇襲,這個位置明顯是靠後了一點兒;金軍將領多是能征善戰之輩,不會連這麼簡單的排兵佈陣都不會吧。”
秦浪皺着眉頭若有所思的向前方看了看,道:“那依你之見這幫金軍想要幹嘛?”
曹元霸答道:“回駙馬爺,末將以爲他們並不像是要急於進攻關隘的樣子,感覺更像是預先埋伏於此以便不被關隘守軍發現,至於爲什麼這個末將就不得而知了。”
“嗯,你說得有道理。”秦浪點了點頭,道:“反正咱們已經走出這片密林了,既然這幫金軍不急於進攻,咱們耗在這兒盯着意義也不大;乾脆這樣,咱們先另外尋條路下山去,然後集合部隊再作打算。”
當下一行人輕手輕腳的慢慢往後退去,又轉悠了兩個多時辰以後,終於回到了一條大路上;在山上轉悠了這麼久,秦浪等人早已是累得精疲力竭了,幾個人坐在路邊歇了歇腳,這才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繼續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放眼望去,只見數十騎迎面飛馳而來,從他們身上穿着的盔甲一眼就能認出這些是禁軍的騎兵。
秦浪等人見狀大喜,連忙衝到路中間將這隊騎兵攔了下來;爲首一名校尉見有人攔住去路正要發火,可是當他看清楚眼前幾人的裝束時,剛剛到嘴邊的髒話卻給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裡去。
這一行人總共七個人,其中五個穿着衙門制式的公人衣服,另外一名壯漢更是穿着一身盔甲,一看就是在軍中擔任指揮官的角色,至於另一位穿着華麗錦服的帥氣男子倒被他們很直接的無視了。
校尉勒着馬繮滿臉疑惑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曹元霸當即從懷裡摸出了一塊令牌舉在手裡,指着秦浪對他們高聲喝道:“放肆!當朝駙馬爺兼北境經略使秦浪秦大人在此,爾等還不速速下馬參拜,更待何時?”
“駙……駙馬爺?”校尉聞言臉色大變,再一看曹元霸手中的令牌,趕緊招呼着手下的騎兵翻身下馬,然後齊刷刷的跪在地上向秦浪行禮。
秦浪很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身,然後問道:“你們是誰的部衆?”
校尉抱拳答道:“回駙馬爺,小的們是寧化軍團練使任友德將軍的麾下。”
“你說什麼?”秦浪大驚失色地道:“這兒是寧化軍的地界?”
校尉點頭道:“不錯,此地乃是山原縣境內,確實是屬於寧化軍的地界。”
金軍不是把代州城給圍了麼?他們沒事兒派一隊人馬埋伏在寧化軍邊上想幹嘛呢?秦浪摸着自己的下巴凝思了一會兒,繼續問道:“你們任團練使現在何處?”
校尉道:“任團練使前些日子率軍在山原縣境內練兵,目前他就在山原縣城內。”
“好!”秦浪一拍手掌,興沖沖地道:“快,帶本官速速去找你們任團練使。”
“得令。”校尉站起身來,將自己所騎的馬兒牽到了秦浪跟前,道:“駙馬爺請上馬。”
秦浪也不跟他客氣,在校尉和曹元霸的攙扶下一個翻身就上了馬,一行人一路狂奔,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山原縣衙。
聽說秦浪來了,任友德和山原縣令晏秋急急忙忙的從縣衙裡迎了出來;一番寒暄過後,秦浪和曹元霸被請進了二堂,而另外五名太原府的衙役也被安排到縣城的驛館休息去了。
落座以後,口乾舌燥的秦浪端起茶杯剛猛灌了兩口,就聽任友德問道:“不知駙馬爺突然造訪寧化軍所爲何事?”
秦浪放下茶杯輕嘆一聲,道:“金軍突然兵圍代州,本官原打算直接去代州處理此事,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一羣不開眼的小毛賊,本官和曹將軍率人與他們惡戰一番以後,這才因爲人單力薄不得已而退入山林,結果一路走來,不知不覺就到寧化軍的地界了。”
除了末將放了一支冷箭以外,咱們什麼時候與山賊惡戰過了?駙馬爺,你可真能吹啊!曹元霸聞言臉都紅了,而秦浪依舊面不改色,繼續道:“在來的路上本官遇到一件蹊蹺事兒,大家合計一下,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當下秦浪將偶遇金軍以及金軍埋伏在一處關隘旁邊的情況說了出來,任友德聽完後先是一驚,隨即便叫一名侍衛拿來了軍事地圖,他用手在地圖上丈量了幾下之後,皺着眉頭沉聲道:“駙馬爺,根據你提供的情況,再結合末將親兵遇見你們的位置,末將推斷,金軍埋伏在旁的關隘應該就是這裡。”
順着任友德手指在地圖上的位置,秦浪和曹元霸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上面標註着一個名叫鳳凰關的關隘;而曹元霸是軍中老手,乍一看鳳凰關所處的地理位置,當即驚聲道:“不好,金軍恐怕要對咱們施行聲東擊西之計。”
“具體說說。”秦浪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
曹元霸指着地圖說道:“駙馬爺請看,鳳凰關地處宋遼邊界,除了這裡,後面便是一馬平川,一旦此處被金軍攻破,其後續的騎兵部隊便可朝發夕至直取太原府。”
太原府是河東路的治所,也是北境重要的經濟、文化和政治中心,一旦這裡有個什麼閃失,那對大宋朝廷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如果事實果真如曹元霸所說,那可就麻煩大了。
秦浪嚯的一下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道:“不行,太原府絕不能有失;任將軍,你立刻調集寧化軍所有部隊全力趕赴鳳凰關,絕不能放一個金軍殺進關來,否則本官唯你是問。”
“是,末將這就去佈置。”任友德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忽然話鋒一轉,苦着臉道:“不過駙馬爺,金軍能征善戰,以寧化軍轄下兵馬的戰力恐怕難以抵擋,末將懇請駙馬爺另外再加派精兵增援鳳凰關,如此方能做到萬無一失。”
“派兵?”秦浪聞言有些頭疼了;他也知道以寧化軍境內那些雜牌軍的戰鬥力想要阻擋金軍的進攻不大可能,可是在離開太原府之前,他早已下令北境各路人馬向代州集結,如今好多部隊恐怕都還在半道上,只怕不等救兵來援,鳳凰關就被金軍給拿下了。
再說了,現在代州城被金軍重重包圍,也不可能對他們見死不救吧,更何況北境與遼金二國的邊境線漫長,好多地方都需要有軍隊駐守,萬一這邊守住了,那邊又出了狀況,如之奈何?別看北境光禁軍就有三十幾萬,真正能打仗的部隊有多少?這個秦浪心裡還真沒底,眼下剛剛收了河東路的兵權,可還有很多將領並不聽自己指揮,萬一這些傢伙臨時再出點兒什麼幺蛾子,那又該怎麼辦?
秦浪撓着腦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心下暗暗苦道:麻痹的,北境這個爛攤子啥時候收拾得完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