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這座青藏高原西北邊上小城的居民擡頭仰望時,這一切都變得現實起來,因爲城頭已經都是祥符國大軍的大旗。
城內三四千吐蕃成年男丁不管投降還是反抗,已經全部被韓濤下令殺死,如今城門緊閉,城內吐蕃婦孺難以離開,也不敢上街,便一個個閉門不出。
湟源城之主尚波瑪比在逃往湟唐關的路上被韓濤派去的騎兵追上,苦戰之後被俘。而僅有百餘人把守,平時主要目的早已變成徵守往來商旅關稅的湟唐關天險,也在特戰營翻山潛入百名好手從內於夜中突下殺手,輕易失守,被韓濤所得。
而當湟源城四周七族吐蕃部落聚集了近萬留守的軍隊想要奪回湟源地時,令城內城外吐蕃人大吃一驚的是昨晚攻下湟源城的祥符國大軍,竟然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湟源城!此外他們搜刮走了湟源城內的糧草,然後一個人都沒有留。
有吐蕃人賭咒發誓的說,他們是往西南的湟唐關去了,他看到那條路上有大量的旗幟。湟源城吐蕃七族這才明白祥符國大軍是往他們角廝羅吐蕃王國的王城青唐城而去。他們各族有心勤王,可是他們留守的兵力本就不多,堪堪只夠守着自己的部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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湟源城古道,湟唐關前。
韓濤駐馬仰視着眼前的這座由祁連山方向通往青藏高原深處的險關,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沒有停留,驅馬出關。待韓濤走遠之後,一名武官也在關前停了下來,咂了砸舌頭,嘆道:“僥倖!若是沒能追上那尚波瑪比……”
但他的話沒說完,便被身邊另一名武官不以爲然的打斷,“蘇連長,你當我們旅長沒有破敵之策麼?區區一座湟唐山!”
先說話的那名武官便是配屬給韓濤的拋石機連蘇連長,他們之前單是以拋石機發射火藥包便攻下了湟源城,立下了首功,心中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旁邊和他說話的,是韓濤的一個行軍參謀,喚做武進修。兩人早已相熟,因此說話時十分隨便。
儘管對韓濤十分崇拜,但是又看了一眼前的湟唐關,蘇連長對武進修的自信,還是將信將疑。這座湟唐關,其實是一座兩山之間的峽谷,一道小河便經由此谷,往東南流匯聚於黃河源頭。這條峽谷,長約十三四步,寬不過六七尺,當真是兩騎並行,都嫌擁擠。湟唐關正扼此天險,雖然形制簡陋,也不便屯兵糧久守,但果真有之前尚波瑪比帶領數百控弦之士逃進此關,並御守於此,卻也是十分棘手的。
“按照我們旅長所說,只要過了日月山,青唐城便唾手可得。”武進修一邊打馬前進,一邊說道。
蘇連長一臉好奇,說道:“日月山………便是唐朝文成公主故事裡面的日月山。”
武進修知道蘇連長雖然也讀過書,但所看過的書恐怕有限,笑了笑,便說道:“三百年前,唐
朝文成公主遠嫁西藏。唐太宗派江夏王李道宗,從長安西行,經秦州、蘭州、入青唐樂都、又過湟中鎮海堡,湟源日月山、青唐城,經過倒淌河最後把文成公主送入了吐蕃。這條路上多的是險要的關隘,多的是飛鳥難度的要塞,和這些地方比起來,我們祥符國的蓋朱城,包括銀州的大峽關實在是算不得什麼。當初唐皇李世民何等的英雄,也未曾拔除吐蕃這根肉中刺,最大的原因就是吐蕃地界的地勢,過於險要。”
蘇連長愣了一下,說道:“那爲何我們會輕易便到了此處?”
武進修說道:“我們之所以能夠輕易來到吐蕃人河湟地區腹地,主要是因爲從涼州以山中秘道而來。不過,即使來到了湟源,前往青唐城依然險關處處。首先從湟源城一路往青唐城都在上行,自古以來從低處向高處進攻被稱之爲仰攻,一道兩道天塹還有可能平定,八座,十座,幾十座天塹關隘,就不是人力能夠勝任的。只是如今郢成藺逋叱帶走了角廝羅吐蕃王國中七成兵力,前些天安全部通報情報中說到這些天塹關隘十個九空,即使有兵駐守的那一個也因爲數百年呈平,從未有外敵打到此處,便毫無警惕。而我們旅長又下令不分晝夜,且最大程度的加快行軍速度,搶趕時間,甚至槍在了湟源城七個部族的信使之前。總之,若是沒有以上因素,即使以我們旅長的勇武,焉敢帶區區一萬人直搗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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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濤終於趕到了自古以來在西北便大名鼎鼎的日月山。
日月山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也是一個有很多故事的地方,其中大部分都是關於唐朝那位文成公主的。
相傳,文成公主遠嫁松贊干布時曾經過此山。她在峰頂翹首西望,遠離家鄉的愁思油然而生,不禁取出臨行時皇后所賜“日月寶鏡”觀看,鏡中頓時現出長安的迷人景色。
文成公主悲喜交加,不慎失手,把“日月寶鏡”摔成兩半,正好落在兩個小山包上,東邊的半塊朝西,映著落日的餘輝,西邊的半塊朝東,照着初升的月光,日月山由此得名。
還有那一片紅砂岩明明是紅土經過長年沉澱最後被造山運動頂起來的,卻偏偏要說這片方圓十里左右的赤嶺是文成公主留下的血淚所化。而那一汪潭水明明是雪山水彙集而成的,卻偏偏要說那是一片文成公主“日月寶鏡”上的鏡片。
總之,文成公主隨手丟掉的垃圾,比如梳子都在日月山被賦予了更加神奇,更加壯闊的命運。
這是孤獨而浪漫的吐蕃人無意中造成的,他們喜歡那些神奇的故事,並且會自動的發揮自己的想象來完美這些故事,而故事在人羣中流傳的時間長了之後,就好像變成了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這些故事韓濤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關注的是日月山有沒有吐蕃駐軍。
日月山位於湟源縣西
南八十多裡,青海湖東側,爲祁連山支脈(祁連山脈的一個分支),西北一東南走向,長一在八十里,寬二十里,平均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最高峰阿勒大灣山,更是海拔近五千米。
此外,日月山也是自然地理上的一條非常重要的分界線,是我東方華夏王朝自古以來外流區域與內流區域、季風區與非季風區、黃土高原與青藏高原分界線,也是不管古代,還是後世,都是農業區與牧業區的分界線,當然也是進入真正的青藏高原必經之地。
日月山東側是吐蕃人自己的農業區,種植青稞等穀物,雖然沒有塞上江南的風光,量也是阡陌良田。而西側是一望無際的牧場草原,草原遼闊,牛羊成羣,是一幅塞外景色。山體兩側有如此之大的反差,在天下間實屬罕見。日月山頂部由第三紀紫色砂岩組成,山體呈現紅色,自古以來便被稱爲“赤嶺”,
而重要的是,日月山,歷來是內地赴吐蕃腹地的咽喉。早在漢、魏、晉以至隋、唐等朝代,都是中原王朝轄區的前哨和屏障。一直有“西海屏風”、“草原門戶”之稱。北魏明帝神龜元年,僧人宋雲自洛陽西行求經,便是取道日月山前往天竺。
在歷史上,日月山還是唐朝與吐蕃的分界。 兩百多年前,以松贊干布爲首的吐蕃雅隆部落,兼併了其他部落後,在一個叫邏些(拉薩)的地方建立了吐蕃王朝,與當時的唐王朝就以赤嶺爲界。如今吐蕃王朝風崩離析,分成十幾個大小勢力,甚至有四個吐蕃王國,而佔據河湟、河州、武勝軍(後世的臨洮)等地的角廝羅吐蕃王國便是其中勢力較大的一個。
自古以來,漢王朝和少數遊牧民族之間都會在農牧區交接地帶進行互市,唐朝時期與吐蕃王朝在赤嶺互市就是較著名的一個。甚至當時唐與吐蕃定點在赤嶺互市,以一縑易一馬。唐肅宗開展的“茶馬互市”,青藏高原上大批的馬牛被交換到內地;內地的茶、絲絹等同時也交換到了牧區。
只是如今吐蕃人趁着唐末五代亂世之機,勢力已經出了日月關,佔據了河州、武勝軍,還有之前的涼州,甚至包括蘭州在內的整個河西走廊都一度被吐蕃人所佔據。所以,日月山早已不是華夏漢王朝與吐蕃的交接處,而是成了吐蕃勢力的腹地。正因此,這裡已經沒有了互市,也沒有了駐軍。
若非是之前安全部早就打探到情報,如今又是親眼所見,韓濤都難以相信如此重要的軍機要地,吐蕃人竟然沒有駐軍,沒有建立軍寨。
韓濤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一些原因,比如他認爲吐蕃人之所以如此懈怠,是因爲這裡是吐蕃腹地,且自唐末以來這近百年來吐蕃在西北勢大,從未有敵人打到這裡的緣故。這個道理就和洛陽白雲山也有極爲重要的關口,但是宋國絕對不會在白雲山中建立軍寨且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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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