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興武說道:“陛下所說的成功,是遼賊來攻河口縣城?”
葉塵眸中寒光閃爍,說道:“遼賊既然敢來我祥符國腹地,朕總不能眼看着他們佔據銀州,然後以此爲條件勒索朕,並且帶着賊贓安然回返吧!”
唐興武說道:“陛下英明。”這樣說着,唐興武心想至少在葉塵的話中,能聽得出來,他對於遼人全力攻打河口縣城,有着充分的信心守住河口縣城。
“朕這塊天下間最大的肥肉放在這小小河口縣,就不信蕭達格和室肪不上鉤。不管怎麼說,朕總比銀州城更值錢吧!”
葉塵說着走了出去,屋中衆人配合着葉塵的玩笑笑了笑,但神色之中的沉重卻沒有絲毫減弱,包括唐興武也不例外。
從廳內走出,葉塵和胡三光、唐興武、連繼城一同往軍議廳走去:“聽說你少年時期便曾經遊學天下?”
唐興武點了點頭:“十五歲離家,二十二歲到洛陽太乙學院求學,整整八年。遼國、大理、西域都去過。”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難怪你對天下地理、兵事有此見識。”
“遠不如陛下廣博。”唐興武的恭維是真心實意。幾天下來,葉塵對天下地理的見識,讓唐興武深感敬服。甚至感到難以置信,畢竟葉塵的年齡在那裡放着,可葉塵所掌握的知識深度和廣度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甚至連西域再往西,海外再往大海另一頭的山水地勢都能說得頭頭是道。而且絕非胡謅,卻像是親眼見證過一般。不過,唐興武一聯想到葉塵親自編寫的祥符學院那幾本教材,便釋然了。最後只能歸結於葉塵或許真的乃天授之人。
葉塵笑着搖搖頭,這件事完全無法解釋,以他的身份也不需要解釋。
二人來到軍議廳,這裡依照地圖剛剛製作完成的巨幅沙盤就放在大廳中央。
旁邊還有一幅小一點的,則是河口縣的城防模型。
殿內的氣氛很是緊張,跟着葉塵的總參謀部的一衆參謀,或圍着沙盤,或坐在耳室之中,也有親兵捧着,來回奔走。
聽到葉塵進來的動靜,各有各事的參謀和士兵全都停了下來,齊齊轉身向葉塵行禮。
“都說過了,在這裡,禮數就免了。”葉塵無奈的輕嘆,“都去做事吧。”
回頭看看,在衆人行禮時,唐興武、胡三光、連繼城早避讓到一旁。
來到河口縣城的城防模型旁,葉塵停了步。方方正正的城池,完完整整的在四尺見方的沙盤上覆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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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縣城周十里又七十九步,城高兩丈六,以縣城的規模來說,已經很大規模了。如果放在南方,許多州城的城牆都沒有這個高度————事實上,在南方,許多縣城、甚至州城連城牆都沒有,有一圈籬笆就算防禦了。可放在北方,特別是常年戰亂的西北,也只能說,畢竟只是縣城。只是換作是州城、府城的話,沒有守軍六倍以上兵力,
不要想着攻城。
葉塵負手站在沙盤前。
時至今日,敵我雙方目標已經明朗簡單,那便是圍繞河城縣的攻防,當然遼人最終目標是葉塵。已經得到消息,遼軍統帥南院大王蕭達格已經如葉塵謀劃的那樣,率領主力從銀州城外撤離,向河口縣趕來。
決戰便已迫在眉睫,接下來就要靠這一座並不算雄偉的城池,來抵擋遼軍的圍困以及進攻。
葉塵很清楚,如今祥符國能夠調動的兵力實在是有限,要知道就連夏京城一萬城防軍都已經調來。在這種情況下,要想翻盤,要想將這些遼軍留下,葉塵除了拿自己來做魚餌,就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並且這唯一的良策,只有自己親自去施行,任何臣子、將軍想都不敢想。
事實上,他以祥符國天子之尊待在河口縣是爲了引誘遼人過來攻城,而《陷敵於百姓汪洋大海之中指導書》也同樣是在逼迫遼人去選擇來河口縣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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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河口縣的城頭上,似乎能看到極遠處一道道煙火,或許是遼人劫掠後的暴.行,又或許是正在受到攻擊的村莊,裡面的村民在焚燒自家囤積的草料和糧食。
自從大峽關陷落,遼軍進入了銀州地界之後,數以十萬計的強盜如同蝗蟲一般掃蕩了鄉村、城鎮。
但接下來,遼軍在清楚銀州地形之後,果斷將十萬大軍兵分數路,這其中的原因除了攻打銀州城和各個縣城,抵禦楊繼業、曾尚飛帶來的援軍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不能將這個數目的騎兵堆到小小的銀州山地之中,這完全是浪費了騎兵的特長,蠢到了極點。
也許那些一身羊騷.味的部族族長帶領的部族軍的頭腦和想法跟強盜沒有兩樣,但遼國的高層,如蕭達格、室肪這樣的重臣,哪一個都不至於被搶.劫來的贓物衝昏了頭腦,會合理的利用手上兵力,以期更多的好處,不會有太多浪費的。
且對於在河口縣周圍的預設戰場來說,騎兵的數量一旦超過三萬,就沒有多少區別了。甚至依據跟着葉塵的那些參謀分析,要是遼軍超過四萬以上,反而能夠提升已方勝算。
現階段來到河口縣城附近的遼兵,還僅僅是偵騎探子,最多的一股也沒超過三百騎,主力受一路上不斷的騷擾,行軍速度很慢,遼軍將士也很疲憊,所以需要休整。不過唐興武也知道,只要葉塵的計劃成功,明天站在城頭上便能夠看着遼人在城外旗幟如海。到時候,究竟是勝是敗,最多也就七八日之內就能見分曉了。
城頭上,唐興武見胡三光的神色依然一臉擔憂和沉重,不由笑道:“胡大人一直在擔心河口縣守不住?”
“如果不是陛下坐鎮城中,我不認爲四千兵馬能有任何可能守得住河口縣超過三天。”
曾尚飛帶着從夏京趕來的一萬援軍被同樣的一萬遼軍擋在了清山縣。距離河口縣還有百里距離。
原本河口縣一千的兵力,如今中只剩下六百不到,葉塵進駐又帶來了三千黑騎兵和五百暗衛。就是近四千一百了。除此之外,還有五萬的百姓,其中有一萬名左右的青壯男丁,雖然一時間不能形成戰力,但真正打起來,都是還不錯的後勤兵。
“胡大人不用擔心,陛下不坐鎮都能夠守三天,如今有陛下坐鎮至少守七天沒有問題,而有七天時間,說不定大峽關已經在我們手中,到時候遼軍必定會慌張,沒有多少心思攻打河口縣。”唐興武神色莫名的說道,“只要守到門關上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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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五代亂世以來,西北戰亂不斷,且又盜賊橫行,所在鄉間村莊基本上都有寨牆,以防盜賊。當然,那樣的圍牆肯定是訪不了遼軍的進攻。大多數村寨,即便僅僅是百餘契丹騎兵,也能很輕易的攻破。不過在葉塵的《陷敵於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導書》公開下發之後,至少比之前的情況好得多了。同樣數目的糧草,逼得遼人必須出動更多的兵力。
再加上遼軍糧草被白滄海帶着特種大隊燒燬不少,一時間糧草緊張,出外打草谷的兵力被迫增加,就等於了遼軍能用來上陣的大軍的總體實力在下降。冬天戰馬本來狀態就不好,長時騎乘奔馳,倒斃的數目就不會小,即便沒有脫力而死,上陣後也沒辦法有更好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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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十一月份的西北武州,已經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草原上根本就見不到放牧的牧人和牛羊。
幾匹駿馬狂奔而至,驚擾了正在枯草中覓食野雞和野兔,它們或者飛翔,或者亂蹦,飛快的向草原深處逃遁。
草原上很少有樹,即便有也長不大,一顆兩丈高的野榆樹撐開了巨大的傘蓋,在冬日荒原中極爲醒目。
爲首的騎士勒住戰馬,仔細看了一眼山坡下面的部落,冷冷的一笑,對其中一名騎士說道:“中型部落,一萬帳左右,你帶一個人回去報信帶路。”
那名騎兵答應一聲調轉馬頭疾馳而去,剩下的三個騎兵從站馬上跳下來,牽着戰馬走進了樹蔭下,不是遮蔭,面是爲了遮擋隱蔽自己。
兩人卸甲,另一人就站在樹蔭下戒備,看他們的裝束就知道這是三個斥候。
他們才休息了一炷香的時間,一條黑線就從遠處的山坳裡緩緩地出現在草原上。
山坡下位於山麓的南面,陽光充足,而且左右是半探出的山坳,在冬天能夠阻擋寒風的侵襲,再加上厚重的駱駝氈、牛毛氈,足以讓牧民們抵禦這一冬的嚴寒。
一直以來,對於遊牧民族來說,冬天都是警惕性最低的時候,更何況遼國武州境的部落這十幾年來只有去搶漢人、土蕃人的份,從來沒有人敢來到強大的遼國來搶他們。相對的安逸生活環境讓他們警惕性更低,甚至都沒有派出任何警戒哨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