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見何濤去了半晌又回來便在堂上擺出大架勢來問道:“那件公事可有些下落了?”
何濤趕緊稟道:“小人加緊排查,略略有些消息了,只是事關重大,不知這裡是不是說話的地方……”說着那雙信心滿滿的眸子左右看了一眼此刻站在左右的官差。?
府尹一聽雙眼不由一亮,當下明白了何濤的意思,心裡曉得一定是案子有了大發展,於是便一招手叫了何濤進後堂來說,仔細問了案情的偵辦進程。
拔清將所知都一一稟說了。
府尹聽的大喜,當下便差兩百個得力的官差,跟着何濤何清兩人,連夜來到安樂府來。
何清在安樂府叫了店主人在身邊,一點都不拖沓便逕奔到白勝家裡,此刻正是三更時分。
何清叫店主人喊話賺開門來,只聽得白勝在牀上做聲,問他老婆時,卻推脫說白勝害了熱病不曾得汗,此刻已在被裡歇了。
何清與店主人兩人一閃身,便露出了藏在後面的何濤和衆多官差來,蜂擁一般地衝進了白勝的家裡,幾個當差的三步並作兩步,簡單粗暴地將白勝從牀上拖拽起來,只見那白勝面色時紅時白,還不掄他開口,何濤就發話差人取了索子將他綁了,劈頭蓋臉就喝道:“黃泥岡上做得好事!”
白勝一聽,那雙小眼暗暗一瞧那當官的兇惡模樣,心想只怕是事發了,但是,雖然心裡害怕,可是,畢竟一旦定性那就是死罪,當下哪裡肯認,於是那嘴巴一咧開就大聲高呼冤枉。
何清見白勝抵賴,便把那婦人一併捆了,掐着那婦人的臉蛋喝問,那婦人本就是村裡的女人,哪裡見過這麼多的官兵,早就嚇得花容盡失面色如土,當下出了哭號什麼也說不出來。
沒得辦法,要想得些證據還得撬開白勝的嘴。可是,不論何濤怎麼呵斥嚇唬,那白勝就是兩個字----冤枉。
何濤一看問不出個什麼,又怕動靜鬧的大了,會驚動到別人從而走漏了風聲,當下便令這百十號差役在這巴掌大的院子裡繞屋尋贓。屋裡屋外尋了這麼七八遍,終於尋到了牀底下,那眼尖的差役瞧見地面不平,立刻報與何濤知道。何濤此刻正爲找不到贓物着急,當下聽了纔不管他究竟有沒有,立刻叫人將那牀榻拆了,在牀底掘開,挖了不到三尺深,衆差役突然一同驚歎發喊。
何濤聽了心裡一喜,而白勝頓時面一沉。原來衆官差就地取出一副金銀來。
何濤拿着那一袋子金銀提在手裡一掂量,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個滿意的壞笑,隨即一招手差人把白勝頭臉用袋子蒙了,帶了他老婆,扛擡贓物,都連夜趕回濟州城裡來,而這時候恰好五更天明時分。
白勝被這左右官差押了一最後終於在跌跌撞撞之中下到了某個地方,當有人將頭套一把扯下來的時候,白勝才瞧清了這個幽暗的所在,是個陰冷光線微亮的地下牢獄,房間四面無窗,放着一盆炭火上面架着蓮花落,而自己現在卻被固定在了一個木頭架子上,雙手張開被兩邊的差役綁的緊緊地,動彈不得半分。而此刻,一個差役手裡拿了沾了水的長一邊噼啪噼啪扯弄一邊站到了一個官差的身邊。
那官差正是何濤,何濤板着臉面大聲呵斥問道:“是誰唆使你劫了那生辰綱的?老老實實交代了,省得受這一番皮肉苦!”
白勝擡起一張苦瓜臉來,連聲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官家的金銀啊!小人願望!”
“你冤枉!現在髒物從你牀榻之下翻出來,你如何抵賴的掉!我看你就是賤!來啊,給我好好伺候!”何濤說罷,站在他身邊的那獄吏立刻揮起手裡的皮鞭來,噼裡啪啦地就甩開鞭子,白勝的身上頓時顯出一道道的血痕來,緊接着便是白勝的一聲聲的吃痛。
“白勝,我再問你,你的同夥是誰!”何濤呵斥道。
“大人冤枉啊,小人真的不知道你說什麼,什麼同夥,小人真的不知道,冤枉啊!冤枉啊!”
何濤怒了,搶了皮鞭在手,朝着白勝抽了過去,罵道:“那搜出來的金子是怎麼回事!”
“啊----!那……那是小人賭錢贏的,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白勝吃痛地臉面都扭曲起來。
“哼!你贏的?!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罷,何濤的耐心全都沒了,所有的怒氣就爆發在了這手裡的皮鞭上,左右開弓,用盡全身的力氣朝着白勝抽打起來。
連打三四頓,白勝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何濤這才停了手,再掐着白勝那蒼白的臉面呵斥道:“說!同夥是誰!”
“小的……小的冤枉……冤枉啊……”白勝被打得體無完膚,此刻說話都顫抖着講不甚明白了,可是,依舊嘴硬,咬住冤枉兩字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
何濤聽着大怒,掄起皮鞭來還要再打,這時候,一隻手從後面將何濤的臂膀輕輕拉住了,何濤回頭一瞧,正是與自己來的弟弟何清。何清道:“哥哥這般打下去,就是打死了他也不會供出個人來的,你瞧我的。”
何濤半信半疑地將皮鞭交到了何清的手裡,何清帶着一臉奸笑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向了白勝,一字一句很是柔和地說道:“白勝,我聽聞你十賭九贏,可有這事?”
“呵……”白勝勉強笑了一下,接了口道:“不然……如何贏得……贏得那些金銀……我早就說了,我……我是冤枉的。”
“呵呵,冤不冤枉,咱暫且不說,我先與你賭上一賭。這就是說,你贏了,那你就是冤枉的,不但給你清白,還給你銀子,可你要是輸了……”何清說道這裡意味深長不再言語。
“要是輸了,我就把所有的人都招了!”
這賭博是他的拿手好戲,什麼老千他都耍的來,即便是不出千,就憑他這一雙手,一對耳目,那也是十拿九穩,不久前就是靠一直賭了幾年錢才攢了三十兩的銀子,這纔在年前贖了小黃花的身子娶了回來做心上人。當下,白勝左右一想沒有壞處便一口應了。
可是,何清聽着這話卻笑了,道:“呵呵,看來這金銀當真是你劫的?!”
白勝一聽這話,當即知道方纔自己口快,心裡叫苦不跌。
可就在這時候,何濤正要上前再往下質問,卻被何清攔住,何清轉過身來,笑着看着白勝道:“呵呵,還沒道緊張的時候,何必冷汗直冒呢。”
“你想怎麼賭,拿色子來吧。”
“你想多了,我們就賭你會不會招,我用你的自由下注,賭你會。”何清壞笑着將白勝剛娶過門不到一年的老婆一把拽到了白勝的對面,兩人相距不過五步遠。
“你們要幹什麼!幹什麼!”白勝一瞧打心裡就急了。
何清令人左右獄吏將那小婦人綁在另一個樁子上,拽了拽皮鞭,笑着看着白勝道:“現在說吧,同夥是誰?”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我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白勝急了。
何清看着白勝滿懷鬼胎地笑笑,二話沒說擡手就是朝着那小婦人就是兩鞭子,抽得那小婦人痛的一陣抽搐,可是全身擺成大字地被綁着哪裡掙扎得過,嘴裡一陣緊似一陣的嗚咽,兩行熱淚已經從那雙明眸裡滾落下來。
“畜生,放開她!老子是冤枉的!”白勝心裡一陣又一陣的絞痛,像是一把碎刃的刀劍攪拌在他的心窩裡。
何清微微地搖頭,自言自語般地道:“差點忘了。”說着便將塞在那小婦人口裡的毛巾一把拽了,緊接着便掄起胳膊來抽了四鞭子,一條條的血跡頓時出現在了那小婦人的身上,那白皙的手臂上皮肉綻開出一道道的鮮血,一聲聲刺破蒼穹的尖叫隨着鞭起鞭落而起,在白勝的心裡割開一道有一道深不見底的創傷。
“不要!不要!不要打她!我真的是冤枉的!”白勝拼了命地嘶喊。
何清看着白勝,含着笑意耐心地道:“白勝,今天氣運不在你,在押下去,只怕要連老婆都賠上去了。不你下注的勇我很欣你繼續跟我繼續走着,什麼時候收手全在你。”說罷,何清掄起皮鞭來就是朝着那小婦人身上一頓抽。
這監獄裡頓時充斥着小婦人的嘶喊和白勝的怒吼,就連坐在一邊的何濤都看着有些動容。
“畜生!畜生!”白勝怒罵不止,就這五步遠,作爲一個男人卻救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當初說要給她幸福,可是,現在卻連幫他當下皮鞭都做不到,那些在他老婆身上綻開的血肉,一滴滴鮮紅落在地上,染透了羅裙,染紅了繡花鞋,也同樣染紅了這個男人的雙眼。白勝記得他當初就是要給這女子幸福,他答應她再去賭一次就不再去賭,好好地做上一筆生意,好好的和她過日子。利益永遠都是伴隨着風險而來的,而就在那個時候,晁蓋找到了他。只是他知道風險,可是,卻不曾想過,風險會有兩個人一同來擔當。白勝看着心愛的人在皮鞭下驚叫漸漸弱了,心裡不由地一緊,彷彿他感到了被寒氣包裹着得勾魂小鬼正搖着招魂幡近到了他女人的身邊。白勝的心臟像是被大錘狠狠地砸了一把,一口鮮血從嘴邊噴涌而出,伴隨着的便是“我輸了”這三個他一輩子誓死也本不願說出來的話。
何清笑笑,道:“你早些認賭服輸,又何苦這般,一頓鞭子下來,我不知道你心疼不疼,但是我的手是酸了。”含着滿意的笑何清大步到他哥哥的面前道:“這下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