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盧梅坡這個人的講述,主要圍繞他的兩首《雪梅》詩。
雪梅二首1
其一
梅雪爭春未肯降2,騷人擱筆費評章3。
梅須遜雪三分白4,雪卻輸梅一段香5。
其二
有梅無雪不精神6,有雪無詩俗了人7。 [2]
日暮詩成天又雪8,與梅並作十分春9。 [1]
註釋譯文
詞句註釋
雪梅二首:《元遺山志·卷四》於詩題下有小注:“定襄神山梅房作。” [1]
降(xiáng):服輸。
騷人:詩人,因詩人屈原代表作名《離騷》而借稱。擱筆:放下筆。擱,放下,《後村千家詩》作“閣 ” [3] 。評章:評議文章,這裡指評議梅與雪的高下。
遜:差,不如。
一段香:一片香。
日暮:指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傍晚。《秋崖先生小稿》作“薄暮” [4] 。
十分春:全部的春天。 [5] [6]
白話譯文
其一
梅花和雪花都認爲各自佔盡了春色,誰也不肯服輸。難壞了詩人,難寫評判文章。說句公道話,梅花須遜讓雪花三分晶瑩潔白,雪花卻輸給梅花一段清香。 [6]
其二
只有梅花沒有雪花的話,看起來沒有什麼精神氣質。如果下雪了卻沒有詩文相合,也會非常的俗氣。當在冬天傍晚夕陽西下寫好了詩,剛好天空又下起了雪。再看梅花雪花爭相綻放,像春天一樣豔麗多姿,生氣蓬勃。 [6]
這兩首既寫雪花,又寫梅花的詩,創作的時間以及背景已經不可考了,而且,單單從這首詩中的語句來看,也是不好判斷。有人說,這首詩是在宋朝末年的一個春日裡寫的,不過,我更傾向於這是在大宋滅亡之後書寫的。對於盧梅坡這個人來說,似乎是歷盡了滄桑,文字反而還更加平靜。
讀者朋友們,請你們姑且也把這兩首雪梅理解成大宋滅亡之後對梅花喜愛之聲的一個迴音吧。爲什麼呢?因爲,這兩首詩,沒有了悲痛,沒有了呼喊,也沒有了末世中的無奈,很平靜,很平靜,但是,在對梅花的輕描淡寫中,我看到了盧梅坡這個人對大宋王朝的款款深情。
不過,爭論這首詩到底是宋末的詩還是宋朝滅亡後的詩意義不是特別大,我們還是說這樣的幾句話:“梅花和雪花,在盧梅坡先生的眼裡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這種關係,也就恰恰類似於士大夫與大宋王朝的關係。士大夫們是梅花,是大宋王朝不論是繁榮抑或是衰敗的點綴,而大宋王朝是雪花,是士大夫們作爲梅花的背景。而梅花與雪花,既對立,又統一,誰也離不開誰,梅花離不開雪花,雪花也離不開梅花,就像大宋王朝離不開士大夫,士大夫也離不開大宋王朝。”
依稀有這樣一個聲音還在迴響,這是太祖皇帝一句鏗鏘有力的話:“本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寫了這麼多大宋士大夫與梅花的故事,我可以這樣說:“如果宋朝有國花的話,那麼梅花一定是。不是因爲哪一個詩人把梅花寫得家喻戶曉,而是因爲,梅花是士大夫的象徵,也是太祖皇帝“本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講話精神的象徵,不僅如此,梅花,見諸許多大宋詩人的筆端,貫穿了整個大宋王朝,如果評選大宋王朝國花的話,梅花名副其實而且當之無愧。”
第五名梅花已經說完了,我們一起說一說第四名——杏花。
今天,杏花爲人們所耳熟能詳,但是她的名字還遠遠算不上如雷貫耳,如果沒有唐朝人杜牧的那句“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很多人可能根本就不會知道杏花也根本對杏花不會有一星半點的喜愛,不過,正是因爲杜牧的詩句,杏花出名了,但是,如果沒有宋代的詩人葉紹翁,我想很大的可能,杏花到了今天依然不會太紅,也許只是一個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一種普通的小花花。
杏花正是在宋朝詩人葉紹翁的炒作包裝之下,從一個二三線的小藝人,一炮而紅,進而,大紅大紫。
那這杏花又究竟是怎樣紅起來的?
有一年,還稱不上是十分大名鼎鼎的普通詩人葉紹翁在遊園之時看到了杏花,這朵杏花,雖然不紅,這裡的不紅指的是“不火”,但是很紅,這裡的紅指的是“顏色紅”,葉紹翁作爲一個詩人,自然是有情調,他瞬間就被這紅杏的美麗驚到了。他想出了一句很了不起的詩句。
然而葉紹翁在把這句詩寫出來之前,還是發了這樣一番感慨:天啊,這樣美貌的花兒,大宋王朝這麼多詩人都沒有把你“捧紅”,就讓我把你“捧紅”吧!
杏花還確實就是葉紹翁捧紅的,因爲葉紹翁這一寫就讓這杏花家喻戶曉,名氣大大超過了梅花,因而我才把杏花排到梅花前面的第四名。
這句詩就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葉紹翁,賦予了杏花名氣,讓杏花瞬間紅的發紫。
由葉紹翁的詩,衍生出一個成語“紅杏出牆”,這個成語成爲了女性同胞在愛情和婚姻中出軌的代名詞。
也許大宋詩人葉紹翁並不曾想得到:杏花竟然是這樣火起來的。如果他能夠穿越到現代與當代,我想他一定挺想說這麼一句話:“現代人真會玩梗,我當時就是給杏花用語言來了個寫真。”
而且葉紹翁更是萬萬沒想到,他這樣一句隨手一寫的小絕句中的句子,竟然能被現代人闡釋的如此深刻,甚至可以用來分析窮人能否去娶漂亮老婆。
現代人,在網上這樣說:“很多時候,這紅杏出牆,未必是紅杏的錯,很多時候是你這堵牆太矮太矮,別說是棵紅杏,就算是地瓜秧子都能爬出去。如果長輩親屬跟你說,千萬別找漂亮老婆,靠不住。這句話,你可千萬別當真,他們並不是對漂亮的女人不放心,而是對你養活漂亮女人的實力不放心而已。”
葉紹翁確確實實提筆一寫就讓杏花封神了,不過,杏花能夠排到第四名,還跟其他兩個大宋詩人有關。他們是:陳與義,以及王安石。
陳與義賦予了杏花滄桑,而王安石賦予了杏花性格。
在他們的筆下,杏花雖然沒有一飛沖天,可是,他們筆下的杏花比起葉紹翁筆下的杏花,更加值得品味。
陳與義在詞作《臨江仙》中這樣寫:“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他通過杏花,讓大家看到兩宋之交的滄桑鉅變,讓人不禁想起在北宋是歡快時光的點點滴滴。
王安石在詩作《北陂杏花》中這樣寫:
北陂杏花
【作者】王安石 【朝代】宋
一陂春水繞花身,花影妖嬈各佔春。
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
譯文
一池碧綠春水環繞着杏樹,滿樹繁花竟放,花影倒映在池水中搖曳迷離。杏花總被春風吹落散作漫天飛雪,也勝作南陌被人踐踏零落成塵埃。
王安石寫出了杏花高貴的性格: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杏花,可以被春風吹散,化作這漫天飛雪,也勝作在南邊的道路上被人踐踏成塵埃。
這樣一寫,瞬間就讓杏花的格調提升了不少,雖然沒有像葉紹翁那樣賦予了杏花那麼多的知名度,但是,卻讓這普普通通的杏花,更有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