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樓命案破了之後,花郎突然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
他覺得自己這樣斷案是錯的。
大丈夫生於世間,應該做更多更重要的事情,應該做一舉一動都足可影響很多人很多事情的事情。
他如果有權的話,他一個決定可以讓很多貧苦百姓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可以讓那些惡霸接受更嚴厲的懲罰,他不應該只是去斷一個又一個的案子。
斷案,斷的都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人已經死了,就算找出了兇手又如何呢。
這種情緒突然襲上花郎心頭的時候,讓花郎開始懷疑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來,而最先發現花郎情緒不佳的人是溫夢。
他們是夫妻,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夫妻呢。
這天晚上,溫夢趴在花郎的胸膛上問道:“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花郎沉默了,可最後還是將自己的心思說了出來,而當溫夢聽完花郎的這些話後,突然笑了:“你就爲這事不開心。”
“也不能說不開心吧,只是覺得我應該能做更多的事情的,而不只是破案。”
溫夢的纖纖玉手撫摸着花郎的胸膛,笑道:“其實破案有什麼不好呢,兇手找出來了,還冤者清白,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嗎,而你若是想做其他事情,也是完全可以做的,何必一定要糾結與權力呢。”
溫夢的話對花郎這種人來說並不是很起作用,不過卻讓花郎明白,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他更多的還有家庭的責任,他有溫夢,他必須爲溫夢多想一想。
夜更深了,溫夢突然說道:“你不是想替這裡的女子向皇上求情嗎,明天一早,你就將此事寫成書信送到京城吧。”
這是一件沒有多大希望的事情,可這卻是花郎覺得自己必須做的事情,也許,正如溫夢說的那樣,自己手中不必有權,照樣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雖然他清楚,有時這樣做會很困難,亦或者付出一些代價。
天亮了的時候,花郎拿來了紙墨筆硯,他將這裡的事情寫完之後,送給了在京城做府衙的包拯,他們是朋友,雖然已經有幾年不見了,可花郎相信他們的友情並不會因爲時間和距離而有任何的改變。
信送出去了,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等。
盛夏,蟬鳴。
庭院裡中的一棵葡萄樹蔓延開了,把整個庭院都給遮住了,陰涼的好生愜意。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京城那邊一直沒有傳來消息,而臨西城這邊,花郎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了,這個地方太小了,而且沒有什麼事可做,他想着等天氣不再熱的時候,就離開。
臨西城城東,今天這裡很熱鬧,因爲今天這裡有一家店鋪要開張。
店鋪的老闆是個女子,姓黃名珊,家裡時代經營絲綢生意,在這個與鄰國相近的地方,絲綢的生意一直都是很好的,雖然最近幾年因爲打仗絲綢之路不常走了,可這黃珊卻獨闢巧經,竟然讓她在臨西城以南開拓出一大片市場來,如今家裡原先的鋪子已經不夠用,這才準備新開一家。
這個地方的女人地位有的是很低的,比如說那些青樓裡的女子,可有些卻又高不可言,比如說這個黃珊,她們黃家只生了她一個女兒,因此一直都當公主給養着,後來到了適婚的年齡,家裡人就給招了個女婿,是爲贅婿。
後來她的父母相繼去世,這整個黃家家業就傳到了黃珊手裡,黃珊在家就儼然是一代女皇,說一從來沒有人敢說二。
她是個很強勢的女人,她喜歡的東西,從來都一定要得到。
她的丈夫是個書生,不過這書生並不弱,他叫孔猛,長的很是魁梧,而且很英俊,當初黃珊的父親讓黃珊挑選夫君的時候,黃珊一眼便看上了這個孔猛。
孔猛雖是書生,可學識並不算淵博,在這樣一個地方,能有書讀就不錯了,若想淵博,必須去外遊歷,可孔猛家境貧寒,家裡掏不出錢讓他四處遊歷。
而成爲贅婿後,家裡雖然有錢了,可家裡的夫人卻不允許他出遠門,一個贅婿,若是出了遠門,那還得了。
黃珊的母親在黃珊成親那天就曾經告誡過她,一定要把自己的男人給看好了,不然他若是出去勾搭,你這一輩子都不好過。
這種教育很像後世丈母孃的教育,跟大宋的其他人有些不相符,不過這邊關之地一向都是豪放的,女人有彪悍的也說得過去。
而正是因爲黃珊的母親有這種想法,所以黃珊的父親就算沒有兒子,卻也不敢隨便納妾。
如今,黃珊就是按照自己母親的說法來管教自己的夫君的。
孔猛平時沒什麼喜好,因爲身爲贅婿,他很懂自己的身份,所以從不與其他三教九流的人來往,青樓等煙花場所更是不去的,平常沒事的時候就在家看書養花,夫人有需要了,必定義不容辭的站出來幫忙。
這是一個贅婿應該做的事情。
而今天,孔猛穿戴的很是整齊,而且也很高興,因爲他的夫人黃珊終於放權了,夫人懷孕了,肚子眼看着越來越大,若是再過多操勞,只怕對身體不好,所以這分鋪的一切事宜,就全交給了孔猛。
孔猛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開心過,他覺得自己終於像一個男人了。
來此道賀的客人不少,孔猛一一接待,直到把客人都安排好之後,孔猛這纔去請自己的夫人出來說幾句,雖說店鋪交給自己打理了,可黃珊是自己的夫人,自己是個贅婿,這種時候,很多事情還是要黃珊來做的。
黃珊頂着肚子走了出來,她的臉上也有笑意,只是這笑意看起來有些假,她不是那種真正喜歡放權的女人,特別是看到自己夫君那滿臉笑容之後,他更覺得自己的決定是錯的。
可女人有女人的難處,她懷孕了,如今的她肚子大的連走幾步路都覺得困難重重,更別說打理這偌大的店鋪了。
沒有辦法,她只有放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