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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若水放聲大笑,笑聲之中,有着一種釋然的痛快。
石韋心知已點悟了他,遂也跟着大笑起來。
房間之外,樊佩蘭本是忐忑不安踱步,心裡琢磨着,不知石韋能不能說服樊若水,令他這族弟莫要一時衝動,出家做起和尚,斷了樊家的香火。
當樊佩蘭聽到屋中傳來笑聲時,她總算是鬆了口氣,還以爲石韋勸說成功。
方纔安下心時,房門打開,石韋與樊若水一起笑着走了出來。
“若水,你總算是想通了,這幾日可算讓姐姐擔心死了。”樊佩蘭撫着胸口感嘆道。
樊若水向她微微拱手:“姐姐,金陵這些日子,多謝你一直照顧,現下該是愚弟離開的時候了。”
“你這就要回鄉麼?你看你這連頭髮也沒有,回鄉時還不得嚇到你爹孃呀。”樊佩蘭擔憂道。
樊若水平靜道:“若水是要回鄉,不過卻不是去看父母,而是要去廣濟教寺出家爲僧。”
“什麼?”
樊佩蘭大吃一驚,眉色頓時凝起,抱怨道:“你這孩子,怎麼連你遠志哥的話都不聽勸呢,好端端的非要出什麼家。”
樊若水淡淡笑道:“若水正是聽了遠志兄的金玉良言,所以才更加要出家,姐姐,你就跟着遠志兄北投大宋吧,咱們早晚還有再見之時。”
樊佩蘭自然做夢也猜不出來,那二人方纔在屋中時,到底是說了些什麼話。
她耳聽得這話,目光立刻轉向石韋,疑道:“遠志,若水這話是什麼意思,師孃怎麼就聽不懂呢?”
“師孃,人各有志,你就容若水去吧。我向你保證,用不了多久,若水一定會蓄髮還俗,到時候,我們自會有再見之時。”
石韋只能這樣寬慰她,卻無法告訴她真相,畢竟,樊若水將要進行的那件事,事關機密,容不得一點泄漏,似樊佩蘭這樣的婦道人家,還是不知道爲妙。
“可是……”
樊佩蘭越發的不解,欲待再勸時,樊若水卻先道:“姐姐,若水是什麼樣的人,姐姐你應該清楚,請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你們失望。”
聽着他決毅之詞,又見得石韋竟也贊成他出家,樊佩蘭雖然難以轉過這個彎,但她隱約已意識到,事情到這般地步,已經不是自己能夠阻止的了。
話到嘴邊,欲言又止,她只能搖頭一聲嘆。
樊若水拱手道:“青山不老,綠水長存,咱們他日再會,保重。”
說罷,他拂袖轉身,仰笑而笑,大步離去。
看着弟弟離去的背影,樊佩蘭多有不捨,卻也只能幽幽嘆息。
見她一臉傷感的樣子,石韋便悄悄將她的手握住,笑着安慰道:“有聚有散,人生便是如此,放心吧,終有一天會再見面的。”
“但願如此吧。”
樊佩蘭拭去了眼角的淚痕,卻將他寬厚的手掌牽得更緊了。
……………
次日,石韋打聽到潘佑將於午後被釋放,便是一早就趕往了天牢之外。
約莫着等了一個時辰之後,遙見刑部大牢的鐵門緩緩打開,形容憔悴的潘佑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
“潘大人。”石韋忙迎了上前。
潘佑看到石韋時,自然是既驚又喜,問道:“遠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陛下爲何會放了你,又怎會把老夫也放出來。”
石韋笑道:“大人先上馬車吧,我慢慢說與你原因。”
此地人多眼雜,不宜說話,石韋遂是扶着潘佑上了馬車,令丁老漢趕着車回往潘府。
一路上,石韋方纔將事情的來朧去脈,細細的與潘佑說了一遍。
當潘佑得知石韋在殿中,冒着觸犯君顏的危險,毅然爲他請命之時,感動竟是老淚縱橫。
“遠志,你兩番相救,這般大恩大德,我潘佑實不知如何報答,請受我一拜。”
他說着,竟是作勢跪拜了下去。
石韋一驚,未等他膝蓋着地,忙是搶着將他扶住,笑道:“潘大人,你這一拜可是要折我壽命啊,晚生還想多活幾年呢。”
石韋的打趣,將潘佑激動的情緒撫平了不少。
潘佑顫巍巍的坐了起來,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笑,看着石韋,那般神色,似乎是在說,我潘佑果然沒看錯人。
忽然間,潘佑想到了什麼,神色不禁一變,憂慮道:“可是,以陛下那種性情,遠志你這般冒犯於他,我只怕他會對你秋後算賬啊。”
“咱們這位陛下這麼難伺候,不過我伺候不起還躲不起麼。”石韋不屑一笑。
潘佑面露茫然。
石韋遂將自己求得宋使之助,將要北歸宋國之事道來。
潘佑聽罷,方始安下了心,卻又嘆道:“遠志你有如此才華,最終卻落得被逼得遠遁他國的地步,看來我大唐確實是氣數已盡矣。”
潘佑的口氣中,充滿了失望。
石韋趁機道:“潘大人,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再向那宋使求助,幫你一併北歸宋國,我相信以你的才華,必得宋廷加倍重用,又何苦在這裡受這份氣。”
潘佑搖頭一嘆:“算了,經過這一番劫難,我已厭倦了做官。此番出獄,我已決定辭官歸隱,閉門著書,再也不去過問國事。”
這潘佑和樊若水一樣看破了南唐世事,只不過潘佑的選擇,卻比樊若水要消積許多。
石韋知他心灰意冷,無心再做什麼事業,遂也不就不再多勸。
二人說話之間,車馬已是到了潘府。
此時的潘府,已是門庭冷落,一副破落之狀。
這一府的家僕們害怕被牽連,早已作鳥獸散盡,僅剩一個看門的老僕,見得老主人回來,激動得是老淚縱橫。
石韋遂是扶着潘佑,一路回往府中。
潘佑想給兒女們一個驚喜,便沒叫老僕去報信,在石韋的攙扶下,徑直前往了女兒潘紫蘇的房間。
就在石韋扶着潘佑將要進房時,忽然聽到潘紫蘇氣憤的聲音:“你這個無恥之徒,你給我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
“潘紫蘇,你最好對我客氣點,你潘家已成了這副樣子,我徐常青現在肯娶你,已經是你莫大的福份,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般囂張聲音,石韋再熟悉不過,正是那徐常青。
“我潘紫蘇就算淪落在乞丐,也絕不會稀罕你的可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哼,你最好想清楚,你若從了我,我保你後半生依舊衣食無憂,若不然,我只消略施手段,便可輕易的讓你那沒用的兄長,一併步你爹的後塵。”
“你——你無恥——”
“我就是無恥,怎麼樣嘛。”
聽得這番對話,潘佑已是氣得臉色鐵青。
石韋遂是扶着潘佑進入房間,冷笑道:“這世上主動承認自己無恥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徐兄你的臉皮果然是可與金陵城牆一比呢。”
囂張的徐常青身形一震,猛回頭,當他看到石韋和潘佑時,彷彿見了鬼似的,驚駭之下,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是作者“謝王堂燕”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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