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在車裡,將自己的臉抹黑了,換上了男裝。
等到通州的時候,她才露了臉和趕車的男子道:“大叔,這馬我要用着趕路,幫您在通州租車回去可好?”
“啊?”男子回頭看着杜九言,“杜先生……剛纔……您什麼時候進到車裡的?”
杜九言道:“我一直在車裡,您沒有注意而已。”
男子朝車裡看了一眼,“那、那前面的那位小姐呢?”
“小姐下車了啊。”杜九言道:“您沒有看到?”
男子搖頭,回憶着剛纔在城裡花子和鬧兒下車後的情景,他好像真的沒有看到那位戴着面紗的姑娘下車。
“大叔?”杜九言又喊了一聲。
男子才醒神過來,尷尬地道:“不用杜先生您租車,我自己就能租車的。這一趟您給了我這麼多錢,我多少年都存不到呢。”
“馬您騎走吧,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的。”
杜九言沒有和他客氣,將車停在路邊解了馬套,和男子告辭,打馬走了。
走了一盞茶,她又繞着掉頭回來,就看到對方正在路邊和一輛驢車談價格,隨後上了車,車往山東的方向的去。
杜九言不急不慢地跟了一段時間,中間男子下車吃了兩塊燒餅喝了一碗粗茶,又接着趕路。
晚上的時候,男子和趕車的車伕合夥睡的通鋪,一夜沒有起來,第二天接着趕路。
杜九言就沒有再跟,徑直趕到保定,跛子在城外等她。
“那位趕車的大叔沒有問題吧?”跛子觀察過幾天,那人手腳都是老繭,和王府的人說話目光瑟縮,也不亂打聽,就待在院子裡沒有出去過。
正常如果有問題的人,有機會進王府,不說大動靜,但勢必要和人聊天,打聽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不過,他知道杜九言一定會再親自跟半天驗證一下。
“沒事,”杜九言道:“我們趕路。”
跛子頷首,兩人將自己裹的只剩下一個眼睛,沿着官道往允州去。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神鷹山腳,找到了那位大叔說的單德全歇息的地方,這幾天天氣不錯,雪已經融化了,地上很多爛泥什麼都看不出來,並沒有收穫。
“如果是去遼東,走這裡就是繞路了。”跛子道:“看樣子對方是打算甩掉單德全,而故意繞道這裡,堵截他。”
杜九言也認同,“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吃了午飯再趕路。”
兩個人找了一間不大的客棧,要了一間房,跛子睡在凳子上,杜九言睡牀。
兩人入眠很快,但有一點動靜就都醒了。
吃過飯又趕路。
如此走了七天,入了安山境。
這邊多島,再往北走,沿海一帶就有幾十大小不等或遠或近的島嶼。
兩人在安山找客棧住下來,叫了飯菜在房間裡吃。
“這裡你來過嗎?”杜九言吃着飯,看着跛子。
跛子點頭,“曾來過一次,但那時還小,對這裡沒有太大的印象。但能看出來,安山王治理的還不錯。”
“嗯,雖不算富庶,但是從居民百姓的臉上,卻並沒有看到慌張和焦慮。我來的時候看過安山每年的進貢,不是最多也不是最少。”
“每年都這樣?”跛子問道。
杜九言頷首,“至少近十年都是如此。”
“那就有意思了。”跛子道。
歲貢是每年都會有的,多少雖說朝廷也有規定,但只要王爺沒有和朝廷僵持,交的多少還是可以商議的。
收成好的時候多交點,收成不好的時候少交點。
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是王爺,多少還是會留點餘地。
“我對安山王真的是很好奇啊,”杜九言道:“等吃過飯,我們找個茶館坐坐。”
跛子頷首。
兩人吃過飯,跛子出去買了兩套當地人穿的皮草和皮毛,杜九言戴着帽子攏着袖子看着跛子,“怎麼樣,有風度嗎?”
“有!”跛子真誠地誇讚道:“多一分老氣少一分輕浮,很好。”
杜九言豎起個大拇指,“跛爺,你的嘴越來越甜了。”
跛子輕笑,不和她打嘴仗,將衣服換了也戴着帽子,杜九言看直了眼睛,一臉讚賞地道:“跛爺,一會兒上街,保管有小姑娘給你塞手絹。”
跛子氣質硬朗,五官立體冷峻,穿着這樣一身很陽剛的行頭後,就更多了幾分陽剛粗獷,杜九言道:“非常迷人!”
“你迷住了?”跛子一邊開門一邊出去。
杜九言道:“迷住了。但是吧,論美色我也不輸你啊。”
跛子白了她一眼,兩人上了街找了一家人多的茶館坐下來。
這邊的建築和京城差不多,房子不如江南秀麗,多是低矮穩固能避風沙暴雪,路邊還有專門留出來的雪槽,下雪後就將積雪推在裡面,慢慢清理出去。
兩人靠窗坐下,點了零嘴和茶。茶館裡坐滿了人,茶香和菸草的香氣瀰漫,杜九言被嗆的咳嗽了幾聲,凝眉道:“這水煙和邵陽的也不同,菸絲衝了不少。”
“嗯,土不同養出來的莊稼也不同。”
兩人不急不慢地喝茶,側耳聽着各個方向傳來的聲音,跛子打了個眼色,杜九言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隔着兩張桌子,有三個男人在聊天,聲音不大,隱約聽到了一句,“……今晚就動手。”
杜九言眼睛一亮,看着跛子道:“前面說什麼了?”
“說了一句安王府。”跛子就是因爲聽到了安王府,才讓杜九言聽的,“看三個人的神色,估計不是好事。”
杜九言笑了,“我們運氣不錯啊。”
“黑吃黑?”跛子問道。
杜九言點頭,“如果是盜賊,那這種人知道的東西一定比普通百姓要多。我們把人綁了審一審就知道了。”
而且,和這種人打聽,他們還不敢傳揚出去。
既怕露陷丟命又怕張揚丟臉。
“嗯,簡單粗暴。”跛子用杜九言說的話,“很好。”
杜九言衝着他笑了,餘光盯着那三個男人。
三個男人都不算人高馬大,感覺上不像是北方的男人。
又坐了約莫一個時辰,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三個男人在茶館喊了面,一人一碗吃了。
杜九言和跛子也依葫蘆畫瓢吃了兩碗麪條。
又坐了一會兒,茶館還剩幾桌人的時候,杜九言和跛子付錢離開,到茶館對面等着,一會兒,三個人就從茶館出來。
離宵禁不過一刻鐘左右。
三個人沿着街走的很快,拐了兩道彎就看到一座高頭門庭,正門上掛着燙金的安王府牌匾。
小廝正將燈籠勾下來,然後關了門進去。
三個男人蹲在巷子裡沒有動,杜九言蹲在斜對面的巷子裡,凍的直抖。
“跛爺,我有點懷疑我又做了一件比較不明智的決定。”杜九言道。
“你還做過什麼不明智的決定?”跛子問道。
杜九言不想和他說,想了想又覺得沒東西聊,就和跛子掏心掏肺地描述了她那天穿裙子的情況,“……我現在也產生了懷疑,很有可能我以前真的是個男人。”
跛子看着她,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我冷,”杜九言道:“一會兒你多賣力。”
跛子道:“你認爲一會兒我不動,你能將三個人制服?”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杜九言笑了,“天冷,吹吹牛也是能取暖的。”
跛子不想理她,朝對面看去,就見那三個人開始翻牆,杜九言眼睛發亮,“我們進去。”
“走!”
兩個人蒙面,跟着前面的三個人。三個人明顯拳腳和耳力都不怎麼樣,但業務能力卻很強,在七彎八拐的安王府中,很輕鬆地找到了他們的庫房。
大戶人家的寶貝不是隨便放着的,而是登記造冊集中放在一個屋子裡。
三個人開了鎖了,偷溜了進去,過了一會兒一人揹着一個包袱出來。
“重不重?我幫你們背啊。”杜九言笑呵呵地道。
三個人嚇的跳起來,喊道:“什麼人,你們是誰?”
“噓!”杜九言道:“道上混的,正好也打算來這裡弄點好東西,不成想碰見三位了。這好東西都被你們拿了,我們也不用進去了。”
三個人很貪心,包袱裡不知塞了多少東西。
安王府的防衛也真是很差。
“裡面東西多的很,你們想要就進去,別攔着我們,否則對你們不客氣。”左邊個子矮的男人道。
杜九言搖頭,“我進去還要挑揀,現在撿現成的多好。”
“兩個選擇。”杜九言指了指他們的包袱,“要不然一起出去,咱們平分,要不然魚死網破一起進牢裡吃個幾十年的牢飯。”
三個人都不傻,默契地選擇了第一種,等離開這裡,再收拾眼前這兩個賊中賊。
居然敢和他們玩黑吃黑。
五個人順利地翻牆出來,互相防備着走了兩條街,到一個死衚衕裡。
三個人將背上的包袱一丟,就亮出了早就握在手裡的刀。
但不等他們發揮,跛子兩個,杜九言一個,三個人就趴在地上動彈不了。
“蠢不蠢,沒點本事我們敢出來黑吃黑?”杜九言踩着其中一人,道:“現在還是兩個選擇,活命還是聽命。”
三個人趴在冰冷的地上,臉貼着地面再過一會兒就能黏着撕掉一塊皮。他們害怕地點着頭,“聽……什麼都聽大爺的吩咐。”
“起來,靠牆抱頭蹲着。”
三個人起來,靠牆邊蹲着。
“現在,我問你們答,答的好了一會兒多分點東西。”她說着,將三個人包袱都抖落開,偷來寶貝分成五份,“回答一個問題,獎勵一個寶貝,答的不好隨便敷衍就扣掉一個。”
“是、是!”三個人應着,“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