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安國公說起過,恨不能生作女兒身,做安國公府的秦小姐。”杜九言淡淡地道。
季玉擡頭撇了一眼杜九言,又垂下頭去。
她剛纔怎麼會認錯的,這是杜九言啊,是男子。
雖然和秦九煙很像,但氣質和談吐卻半點不一樣。
秦九煙就像個提線木偶,你說一句她答一句,而杜九言卻是有名的訟師,靠的就是口才。
季玉爲自己方纔認錯人感到懊惱。
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季小姐,不知道您找杜某有何事?”杜九言沒有邀請季玉坐,男女有別,季玉坐在這裡不合適。
看來沒生氣,季玉鬆了口氣,低聲道:“我想知道,當時你辦理我哥案子的時候,卷宗就是吳文鈞給您抽的嗎?”
“是!”杜九言道:“大約十幾個卷宗,我先抽,抽到你兄長的案子。”
季玉怔了一下,“杜先生,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沒有抽到我哥的案子,但平日讓你發現了這個案子,你會查嗎?”
“不會,我尋常事情也很多,即便閒着陪着家人朋友說話也是不錯的。”杜九言含笑道。
季玉鬆了口氣,“這麼說,你並非是針對我哥?”
“我和你哥不認識。”杜九言笑了笑,“不至於!”
季玉笑了,擡頭看向她,衝着杜九言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杜先生,您和王爺的關係很好嗎,我知道您的兒子是他的義子。”季玉道。
杜九言頷首,“關係還不錯。”
杜九言隱約猜到了季玉來找她的目的,很明顯的,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桂王。
沒想到啊,桂王還挺吃香的。
“要吃肉嗎?”杜九言指了指鹿肉,熱情好客地準備再做一次紅娘,“他們可能還有一會兒再回來。”
季玉笑了,道:“好啊!”
她走過來,在杜九言對面坐下來,找了一個乾淨的鐵籤叉着肉,慢條斯理地吃着,“杜先生準備年後再回去嗎?”
“目前是這麼計劃的。”
季玉點了點頭,“邵陽有什麼特產?比如好吃的。”
杜九言就和她介紹了一下邵陽,季玉聽的津津有味,恰到好處地點頭、配合、提問!
真是一位聰明的女孩子啊。至於好生養,杜九言打量了她一眼,對太后的看法持保留意見。
“怎麼了?”季玉笑盈盈地道,“杜先生方纔打量我一下,這是您第一次打量我,是想起什麼事,所以打量我嗎?”
杜九言挑眉,頷首道:“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
“是太后對我的評價吧?”季玉道:“所以先生您笑了,覺得不認同?”
這姑娘,還真是特別,比路妙還要尖銳敏感。杜九言頷首道:“確實如此。季小姐單薄了些!”
“以前不是的,”季玉道:“幾年前我胖敦敦的,太后可能記得那時候我的樣子。”
兩個人都笑了。
“杜先生,”季玉問道:“您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我哥死了,而我卻還來和您說話,談笑風生?”
杜九言搖頭,“季小姐這個問題很奇怪,因爲你哥死的事,和我沒有關係。”
季玉一怔,起身福了福,道:“先生說的對,是我不該問這個話。”
杜九言和她笑笑。
遠處,謝橋指着亭子裡咦了一聲,“亭子裡是誰?”
大家都朝亭子看去,就看到亭子裡一男一女對面而坐,兩人笑語盈盈氣氛極好。
“是季玉,”韓子英打量着亭子裡的景象,轉眸看向桂王。
桂王沒什麼表情,只是捏了捏小蘿蔔的手。
“我去找我爹。”小蘿蔔滋溜一下往亭子跑,桂王道:“別摔着。”
說着,也跟着去了。
大家見他們去,也不得不跟着去了。
“爹啊,”小蘿蔔進去,先衝着季玉行禮,跑去拉着杜九言的手,“爹,肉烤好了嗎?”
杜九言遞給他一塊。
桂王進來,掃過一眼季玉,目光警告。
“給王爺請安。”季玉起身行禮,又看向杜九言,“杜先生,我能去王府找您玩嗎?”
杜九言不解地看着她。
“我扮作男人,不會有人發現的。”季玉道:“我喜歡和杜先生您說話,您嫌棄我嗎?”
杜九言搖頭。
季玉衝着杜九言熟稔地笑。
桂王眯眼看着季玉很不爽。
現在的女人都怎麼回事,遇見男人一點不矜持了,居然生撲?!
“你過來!”桂王指着季玉,“本王有話和你說。”
季玉一愣,看了一眼杜九言,不得不垂着頭跟在桂王后面。
後面趕回來的人都奇怪地看着桂王。
“王爺和杜先生……爭季玉?不會吧。”
“季玉本來就是太后想要選的桂王妃,如果真的是爭也正常吧。”
杜九言給兒子賽肉吃,假裝沒聽到。
桂王立在梅樹下,目光不善地盯着季玉,道:“我不會娶你的,你也不要白費心思。”
“王爺您已經拒絕過我了,我知道您不娶我,所以我不會再糾纏您。”季玉回道。
“那你爲什麼來找言言?”桂王質問道。
“王爺誤會了,我找杜先生說話,純粹是因爲欣賞她。”季玉回道。
桂王道:“欣賞就默默欣賞,往前湊什麼。”
說着拂袖要走,又停下來看着季玉,“作爲姑娘,你應該矜持!”
話落就走了。
季玉站在原地,歪着頭一臉的困惑。
桂王回到亭子裡,衝着小蘿蔔看了一眼。
咬着肉的小蘿蔔立刻將肉從嘴裡拖出來,打了哈欠,“爹啊,我好睏啊,想回家了。”
“那回家睡覺去。”杜九言正要牽他走,已經被人捷足先登。
小蘿蔔被桂王抱着了。
“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桂王懶得管大家的表情,和韓子路吩咐道:“要是我娘問起來,你知道怎麼說嗎?”
韓子路苦笑,頷首道:“知道。”
“嗯。”桂王回頭,居然發現杜九言居然那些小姑娘攔住了聊天,他咳嗽了一聲,道:“走不走?”
真的麻煩,他就說他的定力好,而杜九言的定力不行。
什麼人都聊,有什麼可聊的。
杜九言和大家施禮,笑盈盈地出了亭子跟在桂王后面。
“聊什麼,這麼高興?”桂王不滿意地道。
桂王就將季玉和她聊天的內容說了一遍,桂王嫌棄不已,“她什麼意思,前幾日來問我要不要娶她,今日又恨嫁來問你?”
“還是衝着你的,”杜九言含笑道:“不過,這一次是打迂迴戰,想從我這裡走路子而已。”
“這女人分明就是見誰喜歡誰,你離她遠點。”
杜九言哈哈笑了,“王爺,您不是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的嗎?這些小姑娘見着您,都恨不得生撲呢。”
桂王冷哼一聲,“生撲也要看人的。她們只會撲一些不自重成天見着人就賣弄風情的流氓。”
“誒?”杜九言道:“您這,暗搓搓地在罵我?”
桂王搖頭,“不是暗搓搓,是明着罵!”
“趙鼎!”杜九言指着他,“我這就去宮中告訴太后娘娘,說你不好好相親,還在這裡吃我一個大男人的乾醋,偏生我這男人還沒看中他!”
“以太后老母親的心態,必定勃然大怒。”
“你且等着,你的腿必然是要折一條的。”
桂王斜眼看着她,“哪條?”
“那就要看太后娘娘的心情了。”杜九言道。
小蘿蔔奶聲奶氣地道:“折了左腿還好,如果折右腿的話,蹦都蹦不了了。”
桂王哈哈笑了起來。
“沒正經,不要帶壞我兒。”杜九言摸了摸小蘿蔔的頭。
小蘿蔔一臉迷茫。
“是你先說的,我都是你帶壞的。”桂王道:“曾幾何時,我可是什麼都不懂守身如玉的少年,自從遇到你……”
杜九言等他接着說。
桂王湊過來,在她耳邊吹了口氣,“想獻身!”
杜九言沒繃住紅了臉,一腳踹他屁股上,道:“我看,你是裡子面子都不要了。”
桂王大笑。
“我看你不是獻身,你是要變身了。”杜九言喊兒子,“快下來,別沾染了妖氣。”
小蘿蔔點着頭,從桂王身上滑下來。
父子兩人對峙桂王。
“怎麼着,”桂王擼袖子,“想二對一?”
去年雪仗他吃了大虧!
杜九言搖頭,“不和妖精打架。”說着牽着小蘿蔔,踩着雪咯吱咯吱從他面前過去了。
桂王氣的磨牙,撿起個雪球就丟過去,杜九言讓開,那雪球啪嘰就砸在了對面走過來的一位男子的臉上。
“墨兮!”中年男子一臉無奈,用袖子將臉上的雪擦了,看着桂王。
桂王上前去行了禮,“舅舅。”
杜九言打量着靖寧侯,他和太后的容貌有些相似,尤其是這一管鼻子,高挺筆直很漂亮。可能韓家的人容貌都偏於清秀精緻,方纔她看到韓子路時也有這樣的感覺。
因爲漂亮矜貴,所以容易讓人忽略別的優點。
“侯爺!”杜九言施禮,小蘿蔔也跟着道:“侯爺好。”
靖寧侯回了禮,道:“杜先生和小公子要回去嗎?怎麼不多坐一會兒,晚上留在這裡吃飯。”
“孩子說累,想回去睡覺。”杜九言含笑道:“不打擾侯爺了,我們告辭。”
靖寧侯頷首,盯着桂王,“王爺,我有事想和您商量。”
桂王盯着靖寧侯,不高興,“怎麼最近一個兩個都有事和我商量,我是香餑餑了?”
“是有事請我拿主意,還是我的事你們在拿主意?”
靖寧侯就看着他也不說話。
“我先回去,”杜九言揮着手,“告辭啊。”
舅舅和外甥本應該關係很好纔對啊,桂王果然是根釘子,逮着誰扎誰。
父子兩人果斷將桂王丟在了靖寧侯府,出門坐車直奔瓦肆。
桂王看着靖寧侯。
“沒有看中哪位小姐?”靖寧侯問道。
桂王道:“我很努力,但沒有看中誰。”
“你是還惦記着秦家小姐?”靖寧侯問道。
桂王道,“不惦記。就沒看中,不然你們再找點我看看?”
“墨兮,”靖寧侯一臉無奈地看着外甥,“你已經二十二歲了,總要成家的,你能逃避到哪天?”
桂王沒說話。
“要不,你和子英試試?”靖寧侯道:“你們一起長大,又是表兄妹,總比旁人強點。”
桂王揉着額頭,“舅舅,您要是很閒,就找點事情做。”
說着就走了。
靖寧侯喊了兩聲,桂王沒有回頭,他跟着嘆了口氣。
“爹,”韓子路過來,低聲道:“他的婚事,您別操心了,我看他根本沒有想成親的意思。”
“您說多了,他說不定又要和杜九言一起去邵陽了。”
靖寧侯道:“他說了?”
“嗯,。剛纔問過他,他說過了年就去邵陽。”韓子路道。
靖寧侯臉一沉,道:“這一次不能讓他走,再胡鬧下去,聖上脾氣再好也要和他離心,將來等太后去了,誰也無法保證聖上還能像現在這樣包容他。”
“要是留不住他,就想辦法將杜九言留下來。”
韓子路道:“這事,您和太后娘娘商量吧。
“我這就去宮裡。”靖寧侯想到後院還有客人,“你仔細照顧着,子英和墨兮要是不成,你也幫她相看相看。”
“總要成親的,一直耗着也不是事。”
韓子路應是。
“父親,”韓子路頓了頓,“杜九言剛立了大功,聖上還沒有嘉獎她,您說,要是嘉獎會不會讓她入朝爲官?”
靖寧侯看着兒子,不解。
“她爲人風趣又灑脫,雖說沒有官爵,但我們也不需要再有聯姻。”韓子路道:“年紀上和子英也合適,要是桂王和子英真不合適,可以考慮杜九言。”
就算杜九言目前沒有官位,可有他們家扶持,她想爲官也是可以的。
更何況,她是聞名天下的訟師,地位上並不低,是個才子。
靖寧侯道:“不管要不要結這個親,都要先將杜九言留下來。”
他說着,去了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