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這兩日的生意極差,平日極難定到的雅間,這個時候居然還空着兩間。
他們一進去,小廝激動地迎上來,直接找桂王說話,“趙公子,您今兒是要一間大的,還是分開兩間?”
“一間大的開兩桌。”桂王道:“好酒好菜敞開上。”
桂王負手走在前面,一副闊綽豪氣的架勢。
“跛爺,有人搶你風頭。”杜九言挑撥離間,“要不要打架,我可以借給你匕首。”
她說着,將自己的小匕首遞過去。
“我有刀!”跛子撇她一眼,“不過,依我們的關係,你是不是應該幫我。所以匕首你留着,一會兒幫我的時候用。”
杜九言擺手,“我最近腦子費的太多人虛弱,你們打的時候我可能……”她說着頓了頓,“只能在一邊看熱鬧。”
跛子敲她的額頭,“那一會兒給你點個豬腦花,你多吃點,補腦!”
“咳咳……”桂王停下來看着兩個人,“後面有海貨,臭道士你去看看吧。”
跛子看着他。
“你請客,難道還要我去看?”桂王道:“第一次吃你的,你的態度好,以便讓你的請客更加完美。”
“我去,”蔡卓如呵呵笑着,“對於海貨,我比較有經驗。”
說着帶着宋吉藝一起去挑海貨。
“言言,跟我坐!”桂王拉着杜九言坐在自己身邊,小蘿蔔自動跑她身側坐下來,跛子坐在對面,其他人自動找位置坐下。
“一次比試真的是跌宕起伏啊,我們一會兒輸一會兒贏,我都幾天沒睡好了。”錢道安苦笑道。
“嗯,我也是,晚上做夢都是有人把我們所有人都攆出了西南。”
“先生,您什麼時候去驗劉秀才的屍的?”段應問道。
杜九言回道:“我在陸朝和朋友的書信裡看到了張三通的名字,所以我先去了張三通的家,但可惜沒有收貨。於是我又去了劉秀才家裡走了一圈,依舊毫無收穫。”
“於是,我就威脅老刁和我去開棺了。”杜九言道。
竇榮興一臉驚奇,“這……這些事和開棺有什麼關係?”
“賊不走空。”杜九言道:“我既想到了申道儒沒有想到的,那必然要得到點什麼才行。”
衆人愕然,竇榮興豎起個大拇指,“九哥,我認爲你這是強盜邏輯。”
“我這是聰明,一般人可沒有我這樣的本事。”
大家都笑了起來。
一會兒飯菜上來,西南十個學生舉杯敬酒,道:“先生,我們十個人代表西南所有師兄弟,敬您。”
“這麼隆重啊。”杜九言正要說話,桂王在一邊敲着桌子,笑盈盈地地道:“十個人一起敬沒有誠意,應該一個一個來。”
杜九言冷冷地看向桂王,一揮手道:“兄弟們,今晚把王爺放倒!”
“關我什麼事?”桂王笑着往後縮,指着杜九言,“咱們兩個人單挑!”
杜九言擺手,“我一狗尾巴草不與牡丹爭國色!”
“輪着來,今晚王爺不醉,咱們不走!”杜九言道。
“看來我要親自上了,”跛子咳嗽了一聲,道:“喝的都是我的銀子,心疼。”
衆人哈哈大笑。
“臭道士,想單挑是不是?”桂王眯眼看着跛子。
“王爺,單挑你不是我的對手。”跛子道。
桂王拍桌子,“挑釁我?今晚讓你看看爺的本事。”
“是,你醉成爛泥,必然是讓我們看本事的。”跛子道。
桂王冷笑,“誰出醜還不定。小二,上酒!”
小二上酒,大家各自坐下來上菜吃飯,小蘿蔔一手抓一個雞腿,遞給桂王和跛子,“先吃點墊墊肚子,這樣不容易醉!”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把雞腿吃了。
杜九言有些驚訝地看着跛子,“你在邵陽都沒膨脹和桂王槓,怎麼到他的地盤來了,反而膨脹了?”
跛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啊!”杜九言立刻明白了,“京城也是你的地盤!”
跛子笑而不語。
桂王看着他眼睛眯了眯。
兩人斗酒,其他人吃菜,飯吃到宵禁天香樓打烊。
地上倒了一地酒罈子,桂王和跛子還在大眼瞪小眼。
“好累!”杜九言道:“等了半天也沒有人出醜,這一罈子都是錢,我看算了吧。”
桂王招手,“言言,我醉了,過來扶我。”
杜九言抱着小蘿蔔,正要過去,忽然手臂被跛子拉住,他低聲道:“我也醉了!”
桂王的目光像刀一樣,刷地一下投向跛子。
跛子也看着她。
“要不,你們互相攙扶?”杜九言道。
跛子頷首,看着桂王,“王爺,走吧!”
“走就走,誰怕你。”兩人搭着肩膀互相較着勁走在前面,步伐都不穩健。
杜九言哭笑不得,將打瞌睡的小蘿蔔交給蔡卓如,她負手跟在後面。
“明天還有事嗎?”蔡卓如低聲問道。
杜九言搖頭,“沒有。你有事?”
“我請了工匠也畫了圖紙,你過幫我看看合適不合適,還有哪裡需要修改的。”蔡卓如道。
杜九言點頭,“行。明天早上起來後,你來找我,我陪你去看鋪子。”
“好。”蔡卓如道:“你來了兩次京城,卻都還沒有玩過吧?現在香山的紅葉都紅了,想不想去看看?”
“帶上風箏,小蘿蔔一定很喜歡。”
杜九言點頭,“行啊,反正很閒,一起一起。”
蔡卓如笑了。
前面兩個互相較勁的人忽然停下來,桂王衝着蔡卓如招了招手,“來,到我們中間來。”
蔡卓如一愣。
“我和王爺都走不穩,你來幫幫忙。”跛子道。
蔡卓如想了想,繼而失笑,將小蘿蔔給杜九言,走到桂王和跛子的中間。
三個男人並排搭着肩膀,走的東倒西歪。
好不容易到家,鬧兒帶小蘿蔔去睡覺,杜九言看着三位正在較勁的人,咳嗽了一聲,“此時無人,勞駕問一句,三位是在爭寵?”
“哎呀,我這外形英俊,人格魅力又強大的人,實在是頭疼。”杜九言負手踱步看着三個人,“不然,我雨露均沾,也弄個翡翠宮緋煙宮?”
桂王瞪她。
跛子似笑非笑。
蔡卓如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道:“不要胡說。”
“今天我們高興,不然我們四個人抵足而眠?”杜九言眸光亮晶晶,三位年輕男子,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光看着也是賞心悅目。
桂王指着天,譏諷道:“你的臉,比今天的月亮還大!”
“她膨脹了!”跛子道。
蔡卓如嘆氣,問道:“你也喝醉了?”
杜九言掃興地擺手,“散了散了,真是的,一點情趣都沒有!”
說着,揹着手百無聊賴地走了。
桂王和跛子各自散開,回房睡覺。蔡卓如看着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此刻,吳文鈞已在任延輝的書房坐了兩個時辰,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很不好。
過了許久,任延輝道:“聖上如此,也算是息事寧人,如果再查下去,怕是勳貴們就受不住了。”
“先頂不住的,應該是安國公。聽說秦太夫人此刻還在安國公府裡哭。”吳文鈞道。
任延輝笑了笑,“自己沒有管好子孫,現在哭鬧又有何用。那麼多條人命,聖上豈能說放就放。”
“那些勳貴,也該敲打敲打,成日裡什麼都不做,卻能過的逍遙自在。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吳文鈞說完喝了口茶,沒有再繼續說。
任延輝提筆寫字,又停下來看着吳文鈞,“邱文力的死比預期的反應低,既有這個效果,也不算白忙活了。”
吳文鈞應是。
幾條街相隔,魯章之洗漱完出來,魯夫人正坐在炕頭上,給魯念宗擦拭頭髮,聽見腳步聲,問道:“承德侯府沒有來找你吧?”
“找了。”魯章之在對面坐下來,魯念宗手裡捧着一本書,在等下認真看着,他會心一笑,“前幾日給你找的書,都看完了?”
魯念宗彷彿沒有聽見,一心沉浸在書裡。
“也是作孽,死了那麼多人。”魯夫人個子不高,皮膚白白的,眼角綴着幾條細紋,笑起來閒得很和氣,慈眉善目便就是這樣的神采了。
魯章之嗯了一聲,道:“此事,是好事!”
魯夫人掃了他一眼,嗔怪地道:“你可別和我說朝廷的事。我就從我的角度來看,若換我是秦太夫人,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她說着,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女婿還有做了一日王妃的外孫女。
“安國公府也真是狠心,說立碑就立碑!”魯夫人道。
她沒頭沒尾,魯章之也聽得懂,“桂王年紀不小了,總不能一直拖着吧。這件事他們做的對,你不要胡亂起惻隱之心。”
“那孩子……”魯章之也嘆了口氣,“也和你不親,你說的多了,反倒讓安國公難做,顯得他冷血無情。”
魯夫人點頭,“我曉得,就是在家和你說說而已。”
“蘿蔔!”魯念宗忽然指着書上,“蘿蔔!”
魯章之看着他,魯夫人問道:“想吃蘿蔔了?明兒讓廚房給你做!”
“他想小蘿蔔了,杜九言的兒子。”魯章之道:“她的事也告一段落了,應該能出門訪客了。明兒你給小蘿蔔送請柬,請他來家裡玩。”
魯念宗點着頭,“現在就去寫!”
說着趿着鞋就去書房了。
“這回,我也見見!”魯夫人道:“總聽你們說,對杜九言父子兩人特別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