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內部還真是複雜。”杜九言和兩人邊走邊道:“劉先生不喜勾心鬥角,去藏卷閣也不是壞事。”
邱聽聲道:“先生也說藏卷閣挺好的。但是我們難過,又不知道做什麼。”
“你們好好讀書,好好學習。等先生出來看到你們有進步,就是他想見到的事了。”杜九言道。
邱聽聲湊過來,“九哥,你收了我們吧。”
“不收。”杜九言嫌棄道:“養不起吃閒飯的。”
邱聽聲垮着肩膀,抱着杜九言的手臂,“九哥,我們兩個好可憐,被人排擠打壓。別說今年就是再等十年我們也沒機會上堂。”
“周律背熟了嗎?”杜九言看到他,“把和周律河防四三四條背給我聽。”
“四三四?”邱廷聲一臉發懵,搖着頭,“你、你這突然問我想不起來啊。”
杜九言就看着方顯然,他背道:“凡黃河一年內……”
“黃河?”杜九言敲他的頭,“你怎麼不說長江?周律都沒背好,就想來三尺堂禍害我。接着回去禍害西南去。”
方顯然捂着腦袋一臉的委屈,“不、不是黃河嗎?我記得是啊。”
“那是四三三。”杜九言拂袖走在前面,兩個人跟在後面,方顯然道:“九哥……九哥上次吧,我被羅青苗利用了,我現在知道了。”
杜九言嗯了一聲,道:“明白了就行啊。”
“沒想到他那麼虛僞卑鄙。”方顯然啐了一口,道:“居然利用我去套你的話。幸好你聰明,沒有露餡。”
杜九言被氣笑了,停下來看着他們,道:“你們冒着被人發現當做奸細的危險,就爲了站在路上和我哭慘聊天的嗎?”
“不是不是。還有一件事。”方顯然想起來,“薛先生被撤職了,現在書院裡是陸先生接手了。”
杜九言不意外。
“關鍵是,薛先生做訟師去了,他現在是甲字組的訟師。”方顯然道。
這讓杜九言很驚訝,“他……不會打算做訟師,來和我比高下吧?”
方顯然和邱聽聲都點着頭。
“大家都這麼認爲,薛先生做訟師的目的,就是爲了和你一決雌雄。”邱聽聲道。
還真是榮幸啊,杜九言搖頭,擺了擺手道:“我要回去讀書了,免得遇到了你們厲害的薛先生,不能贏的太漂亮我會遺憾的。”
她說着走了。
方顯然嘴角抖了抖,和邱聽聲道:“九哥還真是自信啊。”
“你說,九哥會贏吧,她贏了會不會做咱們的會長呢?如果能做西南的會長就好了。”邱聽聲道。
方顯然想想就覺得很美妙,“那咱們就前途一片光明瞭。”
兩人閒聊着回了西南。
杜九言去了三尺堂,錢道安正等着她來,“你回來的正好,”劉大人“靠譜嗎?”
“判案的時候他不胡鬧的。”杜九言道:“你的案子不是不上公堂的嗎,現在又要上了?”
錢道安點頭,道:“夏家不拿錢出來,對方要求賠的又多,我就建議他們上公堂。”說着,將自己整理的材料遞給杜九言看,“你看看。”
瞎眼的男子要求賠銀二百兩。
夏、劉兩家都不是富裕的,賠兩百兩已經是天價了,況且夏家說什麼都不肯賠錢。
“劉家告夏家一起出錢不好。”杜九言和錢道安道:“不如讓受傷瞎眼的男子告,將劉、夏兩家一起告了,這樣大家就能坐下來好好協商了。”
錢道安一怔,道:“可來找我們請訟的人是劉家,這樣行嗎?”
“這是最妥當的辦法。受傷的人要求賠償的價格太高了,你告訴他,如果兩家有錢他要求賠兩萬兩也不是不可以,可兩家都不富裕,他一開口兩百兩,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家付掉力所能及的錢之後,就賴賬不給了。”
“最後他還是隻能拿到這麼多錢。就算他告官,衙門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杜九言道:“不如少點錢,在兩家能籌借得到的範圍內,又不至於逼的他們家破人亡的價格,他一次性得到賠償,糾紛也徹底解決了。”
“行,那我去和劉大嬸解釋這件事,再去找受害人,讓他去衙門遞交訴狀。”錢道安道。
杜九言點頭,“先大家聊聊吧。獅子大開口沒意思,要不到錢開了也白開。”
“把竇榮興帶上,你皮薄,讓他去。”杜九言道。
錢道安失笑,“我去找他。”他說着去隔壁,將睡的正想的竇榮興揪了起來。
“哎呀錢兄,你自己去好了啊,我下午也約了請訟人啊。我很認真對待我這個訟案的,我要上公堂了。”竇榮興道。
錢道安道:“九言說我皮薄,讓你陪着我一起去。”
“咦,九哥回來了嗎?”竇榮興回過頭去,就看到杜九言正坐在桌子上後面,託着面頰衝着他揮手。
竇榮興喊道:“九哥你別走啊,我接了個大訟案,晚上我們聊聊。”
“知道了,去吧去吧。”杜九言心情又好了起來,“最近訟案還不少,看來大人會很忙。”
那麼她就可以去礦山住個十天半個月了。
實在是不想見到桂王。
瞧見他就想到了小蘿蔔的爹,想到了她的身體曾經……嗯……杜九言揉着額頭,“頭疼!”
“杜九言,”喬墨出現在門口,杜九言眼皮子一跳,嫌棄地道:“幹什麼?”
喬墨道:“我們爺吃多了,要你給他買點消食丸。”
“你不能自己買?”杜九言怒道。
喬墨搖頭,“爺說要你買。你要不買他會撐死的。他死在邵陽,整個邵陽都會倒黴!”
“到時候你就是個罪人,全邵陽的人都會恨你的。小姑娘們就再也不會喜歡你,爺的魂魄也會天天糾纏你,讓你不得安寧。”喬墨臉通紅,一點都不想說這些話。
他覺得他們爺這些話說的,很沒有氣概。
“知道了。”杜九言道。
杜九言出去,喬墨跟在她後面,又嘀咕道:“爺說,順便再買點吃的帶着,他消食了以後會餓的。”
“他會餓死,餓死了……”
杜九言擺手,“你們爺的命很金貴,我知道了。”
杜九言去提了兩個饅頭,買了一瓶消食的藥丸,出來的時候碰見了柳氏,她面色紅潤地從轎子裡下來,見着杜九言行禮,道:“杜先生來我家的藥鋪裡買藥,您是生病了嗎?”
杜九言才發現,這裡是嚴家的藥鋪,她含笑道:“一位朋友生病了。改日再聊,我去先給朋友送藥。”
“先生慢走。”柳氏道。
杜九言去了縣衙,敲門,裡面傳來悶悶地應聲,杜九言推門進去,就看到桂王躺在牀上,見是她哼了一聲,翻身過去不理她。
“王爺。”杜九言道:“這是報應啊。以後你老實點不要佔我的便宜,不然一定會有報應的。”
桂王又哼了一聲,側身躺着臉對着裡面。
“吃藥吧。”杜九言倒了藥出來,又給他倒水,桂王還是不理她,杜九言咳嗽了一聲,道:“你要是死了,全邵陽的人都可以作證,是你自己作死的。”
桂王又哼了一聲。
“王爺乖啊,”杜九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把藥吃了哦,吃完了肚子就不漲了。”
桂王扭扭捏捏翻過來看着她。
杜九言衝着他一笑,“吃藥啊。”
“是不是報應?”桂王問道。
杜九言很堅決地搖頭,“不是。是我的的報應,真的。”當初她不該在新化見義勇爲保家衛國,如此她就不會招惹桂王了。
大家老死不往來,老死不認識,多好啊。
所以,是她的報應不是桂王的。
“這還差不多。”桂王起來將藥吃了,又躺下來了,杜九言給他蓋被子,“王爺乖,睡覺吧。”
桂王道:“你走吧,瞧見你肚子更漲。”
杜九言求之不得,“那王爺您好好休息,我走了,走了。”她起身要走一臉的笑意,桂王氣鼓鼓地道:“你離開很高興?”
“沒有沒有。”杜九言一臉不捨,“王爺貌美如花,杜某離開依依不捨。”
桂王滿意了一點,“走吧走吧。”
杜九言一步三回頭地開門出去了。
門一關她鬆了口氣,出了院子就看到跛子正在抄手遊廊上等着她。
“作死我了。”杜九言道:“我今天吃虧了,心氣不順。”
跛子問道:“你不是去楊家莊了嗎?”
“碰見王爺了啊,他也在楊家莊,冤家路窄。”杜九言道:“他要不走,我會不會哪天真的忍不住,把他滅口了?”
跛子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看,你還是先忍忍比較好。”
“因爲打賭的事?”杜九言道。
跛子頷首,“有他做縣令,至少不會偏幫西南。”
“很煩啊。”杜九言道:“他今天發現了我的臉很白,所以就威脅我來着,你說氣不氣。”
跛子沒說話。
“我回家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杜九言回家,小蘿蔔正趴在桌子上在畫畫,見她進來忙裡偷閒地打了個招呼,杜九言過去,看見畫紙上畫了圓圓的人頭,鼻子嘴巴都是歪的,眼睛跟銅鈴似的,“自畫像?”
“畫你啊。”小蘿蔔獻寶地道:“爹啊,像不像你啊。”
杜九言肺疼,捂着胸口道:“我去睡覺了,你接着畫吧。”
她常常想,爲什麼是她穿越來,變成了秦九煙。
在今天之前,她認定一定是祖師爺認爲,只有她能拯救大周,所以拉着她來了。
可今天她這個想法改變了。
很有可能,她是因爲欠這對父子的債,跨越千年來還債。
杜九言睡着,在夢裡夢見桂王跟在她後面追,喊她王妃,要她跟她一起去廣西造反,共創大業,流芳百世。
她被嚇醒了,聽到有人咕吱咕吱地撬她的門,她一個翻身拿了枕頭底下的匕首,呵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