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一路向北(29)

“石天麟最終還是把海都堵在了額爾渾河,如今只需等夏季到來,河水解凍,海都就只能退兵返回西域了。”忽必烈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無論宋軍在中原、在山東、甚至在直沽鬧得再厲害,但宋軍畢竟是宋軍、兩條腿的宋軍;然而海都就不一樣了,皆是同根生的兄弟,一樣的勇敢、一樣的騎術精良、一樣的箭術無雙、一樣的受到長天生的眷顧,他倒不認爲長天生會偏愛自己多一些。

“恭喜皇上,”見許多老將小將都收到了重用,淮東副都元帥阿里伯也忍不住多了一絲情緒,趕在衆人的前面趕緊先來一個馬屁,然而接下來卻不知說什麼爲好?好不容易纔把海都擋住,若是以前的蒙古騎兵、要是伯顏,早就不知道把海都趕到何處去了,如今算下來也算打了一個敗仗,這又是何喜之有?阿里伯咬了咬舌頭,狠自己說話太過毛躁了,總算他年紀雖大,但亦有幾分急才,話題一轉卻是轉到了其他地方:“微臣聽說玉速帖木兒已對西安城發起進攻,僅兩天時間玉速帖木兒就從山東趕到安西路,兵貴在神速,安西路無礙也。”

對於阿里伯的應急,忽必烈倒也沒有說什麼,畢竟這都是好消息,特別是石天麟把海都擋在額爾渾河,已經讓他能夠騰出手來處理宋軍的事情,中原、山東的棋子已經埋下,攻下中原、山東,回師直沽,任憑宋軍有天大的本領,也難逃他們自己編織下來的烏龜殼,忽必烈不妨用最壞的想法、最狠毒的想法去咀咒宋軍。

也先不花心裡悶哼了一聲,如今看來什麼牛鬼蛇神都蹦出來了,心裡想着卻不吭聲,果然,驃騎衛上將軍、行中書省左丞、蒙古軍都萬戶脫桓不花站起來,大聲道:“石將軍將兵三十萬,僅能守住額爾渾河而不能攻,大元朝的面子都讓他丟光了。”

衆人面面相覷,如今朝堂之上多半是蒙古將領,要知道蒙古將領之間雖不友善,最多也不過是拔刀相向罷了,侮辱斯文的事情卻是少之又少,然而脫恆不花像是沒看中衆人噁心的態度,卻是繼續說道:“末將願領一偏師,遠征海都老窩,定然斷了海都那賊的念頭。”

衆人更是無語,也不知道該怎樣說他,要是能趕跑海都,用得了你小子出手嗎?脫桓不花乃蒙古札剌兒部人,父親奧魯赤早年爲蒙哥宿衛,隨蒙哥徵蜀,去年隨同伯顏南下卻想不到把命丟在南方了,忽必烈看脫桓不花也有幾分才能,又想起奧魯赤的好,讓他襲了奧魯赤的爵位,如今剛從家裡來到大都,也沒有了解其中的事情,便忍不住插嘴,又是一個魯莽博出位的傢伙。

忽必烈皺了皺眉頭,不過轉頭一想倒也清楚是怎麼回事,伯顏南下之戰死的人太多了,朝堂幾乎爲之一空,伯顏、阿術、張弘範、阿里海牙這都是一等一的重要人物,如今一去不復返,朝堂上空閒下來的官職也多了,眼看就連孛魯歡這等冷落了將近二十年的老將也得到了重要,他們自然也就起了心思。

“海都之事,有石愛卿和忽刺出愛卿已經足夠,脫桓不花你忠心可嘉,朕自然會有重賞。”忽必烈也實在詞乏,可憐他當皇上也不過數年,以前哪裡有尊卑,還不是有話說話,自然不能說懲罰免得傷了臣子的心,可憐忽必烈這個皇上當得也實在是太過於辛苦了,他這個中原的第十九位皇帝,也當得實在無聊。

“阿刺罕上書言已收復出濟南、益州以外的山東地界,然而濟南城堅不可破,宋軍拼死固守,恐怕一個月之內不能攻取,還請皇上寬宏一些時日。”趁着忽必烈說話的空擋,也先不花把阿刺罕的奏摺遞了上去。

忽必烈臉色古怪的看着也先不花,也先不花的權力越來越多,但胸襟卻是越來越小,他是知道自己今日的心情不好,再加上脫桓不花出來搞亂,自己心底下更是沉到了最低,如今卻是把阿刺罕的奏摺遞上來,莫非是想自己處置阿刺罕不成?

忽必烈接過奏摺,裝模作樣的看了一遍,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放在心裡,沉吟片刻說道:“若是按照阿刺罕丞相所言,濟南城內皆是均州軍精銳,又有火藥、火油相助,阿刺罕不忍心看到將士多傷亡,雖然兵多,一時半刻攻不下山東也是情有可原。”

“我精銳蒙古騎兵不善於攻城,阿刺罕按兵不動圍攻宋軍,待得宋軍自亂陣腳,也有一定道理。”也先不花像是要幫阿刺罕說話,但話鋒一轉,到:“只不過、只不過宋軍猖狂,臥虎之側,直沽城內之宋軍,已經再三向外擴展,兵鋒幾乎已達河務西,甚至連滿洲、大都也常常出現宋軍的細作和探子。”

“而我大都僅有二十萬大軍,近些日子,微臣已多聞城內有宋軍探子在擾亂民心,已有富貴之家準備離開大都,返回哈拉和林,若是任憑宋軍發展,恐怕、恐怕大都頹敗也。”

忽必烈下意識看了一下朝堂的羣臣,竟然發現有不少人刻意躲開自己的眼光,看來也先不花所說的富貴之家說不定也有他們的份,就算是自己不參與,也有家人蔘加,他好不容易建立了大元朝,好不容易修建了大都,好不容易把豪右之家、貴族遷到大都,總算是有了京城的人氣,自然不會容忍敗落下去,也先不花的本意肯定是想給阿刺罕找麻煩,但說的未嘗不是真話。

“宋軍無孔不入,防不勝防,丞相認爲應當如何?”忽必烈微微生怒,大都幾乎傾注了他全部心血,如今竟然被也先不花說得幾乎是一文不值,即使也先不花是如今朝堂之上的倚重,若是讓自己不開心,忽必烈也會讓他不開心。

也先不花這些時間到底是有些洋洋得意了,但他縱橫官差多年,唯謹慎罷了,如今聽了忽必烈的語氣,卻是聽出了其中的味道,沉吟片刻,卻是無計可施。

偌大的大元朝,竟然到了無兵可調的地步,就算是哈利和林還有忽刺出的漢軍,但哈利和林的地位甚至比大都還要重要,而中原各地的漢軍早已抽調一空,如今再想徵召漢軍卻是再也來不及、也無兵可徵。

也先不花心中突然多了一分害怕,如今中原動亂之中,即使有心也無法徵兵,而草原乾旱、寒冬冷死的不僅僅是牛羊,再加上這些年抽調的蒙古兵,偌大的草原亦是空無一人,要不然宋軍那一萬騎兵,豈敢縱橫草原?

西域就更不用說了,海都這些年幾乎聯合了整個西域,西域的大小王侯多半都是聽令不聽調,有好處的時候都上,沒有好處的時候想調動他們分毫那是絕對不可能之事,可以說西域的大小王侯就是一個諸侯國。

如今的大元朝,哪裡纔有一個安靜的地方?山東、中原、西域、甚至於草原、大都,沒有一個地方不起狼煙,宋軍、這還是懦弱無能的宋軍嗎?

“若濟南難以攻陷,不若留下精兵圍困濟南便可,其他人則可調回大都圍困直沽,宋軍遠征,糧草徵調不易,久圍必破,既可減少我精銳騎兵的損失,亦可逼宋軍消耗糧草,拖垮大宋的經濟,逼宋軍班師回朝,甚至還有可能使得宋廷給此次北上之人定罪。”

也先不花也算頗有急才,一席話竟然把忽必烈剛纔對他的不悅完全轉變過來,如今大都兵力不過二十萬,對於偌大一個朝廷來說,情況頗爲不妙,大宋四處點燃戰火,不排除在其他地方再次點火的可能,如此一來,大元朝何處調兵。

既然山東一時攻不下,自己何必爭這口氣,阿刺罕整整三十萬大軍就陷在山東,實在有點得不償失的感覺,就算是一時奪回山東又能怎樣?還不如困守濟南,讓宋軍不能施展兵力,也不失爲老成之計。

“皇上,末將有話要說。”脫桓不花突然出列,舉手大聲含道。

忽必烈一愣,自從他當了大元朝的皇帝,就再也沒有人敢這樣無禮,脫桓不花的依仗到底是什麼呢?難道是他死去的父親,四萬戶奧魯赤總管?還是札剌兒部落,今年情況不同往年,草原的兵力早已被抽調一空,一些較大的部落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們不念着以前成吉思汗、蒙古汗帶給他們的財富,只是想着去年乾旱和嚴冬給他們帶來的損失,只念着伯顏南下百萬大軍葬身南方帶給他們的不幸,舉起馬刀的時候,沒見他們有這樣的想法?

“脫桓不花萬夫長,你有什麼話要說?”也先不花冷冷說道,萬夫長三個字說得特別嚴重,若不是他那死去的四萬戶父親,若不是皇上對他的憐憫,如今他不過是留在家裡看守家業罷了。

脫桓不花顯然沒有聽出也先不花話裡的諷刺,大聲說道:“皇上英明,前有伯顏打敗,後又海都北犯,如今懦弱的宋軍也囂張無奈,如果阿刺罕丞相無功而返,將士們會如何想象?朝堂上下會如何任何?百姓心裡又怎樣想?”

“莫非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縱橫天下的蒙古騎兵,就連一座小小的城池也不能征服?那麼我大元朝何來氣度征服天下,我大元朝何來信心征戰天下?”

“皇上明鑑,士氣可墮而不可泄,萬一泄了士氣,再贏回來就很困難了,還請皇上三思。”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大元朝應當如何?”忽必烈有幾分憤怒,讓脫桓不花這麼一說,倒是像說造成目前這一切的都是他的錯,若不是知道他是根紅苗正的蒙古人,忽必烈都懷疑他是宋軍的細作。

“末將認爲,應當不計傷亡,奮力一擊,攻下山東,隨後兵指直沽城,把宋軍趕進大海,把宋軍殺死在草原之上。”脫桓不花揮動有力的雙手,這一刻他就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領、他就是大元朝的汗。

“夠了,狂妄的傢伙,給朕趕出去。”忽必烈一拍案桌,怒道:“滾,給老子滾回草原。”

“皇上息怒。”朝堂上下,見忽必烈怒火燃燒,全部都跪了下去,多少年來忽必烈從來沒有今日的怒氣衝衝,自從當上大元朝至高無上的皇上以來,他已經極力壓制自己的怒氣、完成自己從草莽到聖人的漫漫長路,沒想到伯顏、阿術、阿里海牙等老將死後,這些不知所謂的小兵小蝦盡是給自己增添麻煩。

脫桓不花可不是什麼不畏死亡的魏徵,聽得忽必烈怒火朝天,趕緊磕了幾個響頭灰溜溜的逃走了,若是他父親奧魯赤,若是他的大哥拜住看到脫桓不花如此,恐怕就是死人也會活過來。

忽必烈剛坐下來歇了一口氣,如今的早朝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他得像中原以前的十八個皇帝一樣檢討自己,深刻反省自己,然後就讓那一幫磕頭蟲離開這裡吧。

突然,大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鐘聲,包括忽必烈在內的所有君臣都愣了一下,因爲這大鐘自從掛在殿外以來從來沒有響過,若不是大元朝遇到萬分火急之事,這鐘聲明令禁止不能響起。

“報,太原淪陷、太原淪陷……”帶着氣喘吁吁的呼喊,在大殿中久久迴旋,沒有任何人想到,太原竟然被宋軍攻下了。

“二十萬、二十萬……”張貴放下炭筆,自語自語重複了兩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自己不是應該留在江陵、或許京城、甚至均州也行,抱着身材特美、腰腿有力的小娘子,過着悠閒自得的小日子嗎?

山東、安西、草原、西域,自己還有什麼棋子沒有使出來,自己還有什麼招式沒用啊?自己還有什麼辦法需要折騰啊,要不然還沒等自己折騰死忽必烈,自己恐怕就要被忽必烈折騰死了,玩人也不用這麼玩的啊?這麼大的壓力交給我,老子要大喊一聲受不了啊。

“大人,大喜、大喜啊。”吳澄一臉喜氣洋洋衝了進來,往日的愁眉苦臉變成了眉飛色舞,看着張貴目瞪口呆。

“如今之日,還能有什麼好消息啊。”張貴說得有氣無力,明知道這樣相持下去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但自己卻是怎麼也破不了這麼局面,若是再熬一年半載,均州軍沒有完,自己可就要愁死了,還是趕緊想辦法幹掉忽必烈,自己回去玩一個抱媳婦的遊戲吧。

“大喜、絕對大喜。”吳澄只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卻是坐了下來悠閒的喝了起來,張貴愁的是大事,他折騰的都是小事,每天從給地傳來的消息,一般人就是看到這麼多事情早就昏了頭,可吳澄是南宋不可多得的大才子啊,累得半死也能應付過去。

“好了、好了,你小子就別打謎語了,老子服了你還不行。”張貴揉了揉腦門,希望真的能夠聽到一個好消息,而且最好是天大的好消息。

“哈哈,就知道大人忍不住,”吳澄笑了笑,但卻不做推搪,一字一頓說道:“文漳、文漳攻下了太原,整個太原路都已經轟動了。”

“再加上奎祀軍在太原留下來的細作,如今太原路的汾州、真定路的蘄州、保定路的蔚州都已落入宋軍之手,如今宋軍正擺開大陣,全力招兵;同時接到西京路、集寧路甚至大都路各地的信使,他們都已接到奎祀軍的命令,準備在各地州府鬧事,請派兵援助。”

“文漳、竟然是文漳。”張貴一愣,搶過吳澄手中的宣紙,看了好長一段時間,幾乎要把紙上的每個字都烙印在腦海之中,最後忍不住說道:“吳大才子,你的字怎麼特別變得這麼醜了。”

吳澄一愣,卻是貧了一口氣,差點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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