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李將軍,便是那被村民殺死的無頭將軍吧!”
王玄義見這劉繼宗說了一半兒卻突然停了下來,便主動開口繼續問道。而這劉繼宗再聽到王玄義的詢問之後,卻並沒有立刻回答,而轉念向王玄義問了另外的一個問題。
“小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不知道……大人可否如實相告?”
“說來聽聽……”
“大人……您究竟是……如何懷疑到我二人身上的……”
……
聽到劉繼宗突然問到了這樣一個問題,王玄義卻只是笑而不語,直到這劉繼宗和馮子朔都以爲王玄義不會回答的時候,王玄義這纔開口說道:
“其實……我本不知道這馮子朔便是你的同夥,只不過……早在你我第一次見面之時,我便對你生出了懷疑之心。你還記得那一晚我責問你爲何將我二人綁過去的緣由之時,你卻說道這楊家的大公子乃是死在村外的林中,這句話當時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第二天一早當我得知這楊善人村還有一座木橋可以通向外界之時,我便起了疑心。後來……這楊善人村中又燃起了大火,卻在火場之中發現了一具女屍,我本早已斷定你便是那無頭將軍的幕後之人,自然不信你會突然死去……因此便想着重新梳理一下案情……然後……就意外發現了這閒雲居的勾當……”
“哈……哈哈……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啊!”
聽到了王玄義的這番解釋,這劉繼宗不由得仰面大笑了起來。王玄義見他笑中帶淚,可憐他身世悲慘,所以也並未出言呵斥。直到這劉繼宗發泄了一通之後,他才又再度對王玄義問道:
“王大人,我二人所做之事乃是爲了復仇,雖爲不法,卻無愧於天地。可這閒雲居的賓主,那才真是十惡不赦之人,便是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抵償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王玄義聽這劉繼宗提到了閒雲居,便知道他實是恨透了這裡。不過考慮到這劉繼宗既然願意如實交代自己的罪行,王玄義便也不想在閒雲居的事情上讓他留有遺憾。於是,王玄義便慢慢地走到了劉繼宗的身邊,然後小聲的對他說道:
“關於閒雲居一案,本官已然上報開封府,由左軍巡院全算負責,此處的主人李梓楊現在已被押在了左軍巡院獄中等候審理。這一次,本官定要給這麼多年來被這閒雲居的賓主摧殘的孩童們一個交代……”
“謝大人,謝大人爲我等受苦之人……出了一口惡氣……”
那劉繼宗聽完了王玄義的回答,心中所留下的最後那一絲遺憾也已經煙消雲散了,此刻劉繼宗再無其他顧慮,便對着王玄義合盤交代道:
“王大人,若說起這閒雲居,我真是恨不得將此間的主人碎屍萬段纔好,自從被騙到此處之後,我曾幾次三番的想過就此了結自己的殘生,可是……當我知道那親手殺害了我父親和部署們的兇手也是這裡的賓客之事,我便放棄了自殺的念頭,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待着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楊家人和此間村民爲我的父親及其部署償命的機會……”
……
“自那日我的父親帶着部署殺出了汴州城後,大家便一路向東,直逃到了這楊善人村內。我的父親見所率兵將士氣低落,又是倉促出城,苦戰了一日,便想着在這村裡休息一日,埋鍋造飯。那時……我便躲在那負在馬上的柳條筐中,看着大家吃下了此間村民送來的飲食,然後……我便看到了猶如地獄一般的景象。”
“這些村民們見我父親隨身攜帶着金銀,便暗地裡動了殺心。他們用蒙汗藥麻翻了所有的兵將,然後便揚起鋤頭,柴刀,乃至鐮刀等物一一的割下了大家的頭顱。”
“而我的父親,則從頭至尾……親眼看着那些跟隨着他出生入死的部下們,以一種如此屈辱的方式死去。他們沒有死在叛軍的刀下,卻死在了……一羣貪婪村民的鋤頭之下……”
“我在那小小的柳條筐中親眼目睹了這場殺戮,那時的我,只記得在那小小的柳條筐中瑟瑟發抖,生怕會有人注意到筐裡還躲着一個人,那種感覺……直到現在我還記得!”
“我是親眼看見父親被楊家人砍掉了頭顱的,在這之後,那楊滄海還拎起了我父親的首級當衆炫耀。那時我只恨的想要衝出去親手殺了那些惡鬼,可是……就在這些村民開始挨個搜查死去的兵將,並且因爲爭奪馬匹而大打出手之時……我才意識到那小小的柳條筐並不能護我周全,所以……我便鼓起了勇氣,回憶着用父親教導我的辦法爬上了馬背,然後緊急的抓住馬的繮繩,想要逃走……”
“不知道……是不是父親的在天之靈在保佑着我,直到我跑到村口之時,都沒有人發現我的蹤跡。我記得那一夜,那馬而在村前嘶鳴了一聲之後,便突然加速帶着我每名的向前跑去……直到……直到我再也沒有力氣抓住它的時候,我才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聽到劉繼宗少年時便家逢大難,王玄義不由得覺得心中一陣沉重,久久的說不出話來。直到過了許久之後,王玄義方纔對劉繼宗繼續說道:
“生逢亂世,人命便是如那草芥一般,實不相瞞,我王家先祖也是武將出身。兵敗之後,我的祖父,連同兩位伯伯都慘遭敵軍之手,只有父親和叔父帶着一家老小回到了山東老家,每日以種田爲生,方纔保下了我這王家一門的血脈……”
“想不到……大人您……”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我只問你,你與這閒雲居的主人,又是因何相識,因何落難的?”
“大人……可否……賜我一杯水酒……潤潤喉嚨……”
王玄義聽到這劉繼宗的要求,便轉過身去向一旁的王敬點了點頭,王敬見狀,便連忙出了堂下,隨即吩咐了下去。
待得一名公人拖着一罈水酒來到堂上之後,王敬便親自斟滿了兩碗,隨後分別送到了劉繼宗和馮子朔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