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道街旁狀元樓,入夜之後自是熱鬧非凡。便在此時,卻有一青袍男子正坐在一處靠窗的座位旁不住地向下張望着。直到看到遠處另有一騎在馬上的男子駐足停下,此人才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
“唉,怎麼尋了一個如此偏僻的座位,倒是讓我一通好找,怎麼樣……蜀中的水米可是把你滋潤的不錯啊!”
“啊……哪裡哪裡,多虧沈兄關照,我這纔有了從蜀地回到東京的機會,唉!”
坐在下手那人先是感慨了一句,隨後便拿起桌子上的執壺給對方倒了一盞水酒,這才舉起酒盞說道:
“有勞沈兄爲我四下奔走,大恩不言謝,在下一定會銘記於心!”
“公言賢弟,這也不全都是我的功勞,若不是近日來開封府有官人請辭,那軍巡院的差事,恐怕……也落不到你的頭上啊!這件事,多少也要看運氣的……”
“沈兄,我初到京城,卻常聽這街頭巷尾議論左軍巡院的王大官人,敢問沈兄,這王大官人……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他啊,雖然是新科狀元,不過確也是後梁名將王彥章的後人,此人性格衝動,做事也不懂得迴轉,不過倒是仗着運氣破了幾個大案。若不是這樣的話,這軍巡院軍巡使的位子,爲兄到是可以爲你爭上一爭。……算了,這開封府只不過是個過渡,等日後有機會,爲兄我再爲你走動走動,看看能不能爲你活動一個其他的職位,有這個王玄義在,左軍巡院就不是個安穩的地方……”
聽到自己在吏部的依仗說出的這些情況,被稱作公言的這位男子不由得有些沉默了下來。
“沒想到好不容易纔回到了東京,居然又遇到了一個難對付的同僚,唉!算了,那件事纔不過剛剛過了一年,能在開封府尋個差事,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黃樞在心中暗自寬慰了一句,腦海中不由得又回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件事情。
……
一年前,黃樞還在青州任通判之時,因當地賊盜猖獗。黃樞不得已行非常之法鎮壓了下去。以至於遭到了御史彈劾,得了個酷吏的名聲。後來朝中降罪,將他貶斥到了蜀中去任參軍,直到這事情過去了一年,他昔日的同榜纔將他運作回了東京開封府。
“聽說朝廷要將開封府下的赤畿縣也交由開封府直接管理,賢弟此次回到東京,卻也算是一個機會,至於那個王玄義,他若是任性,你便由着他。等到哪天闖下了滔天大禍,爲兄我正好讓你補了這軍巡使的位置!”
聽到沈兄的這番勸導,黃樞卻也只是笑了笑,隨後點頭說道:
“總而言之,兄長能幫我尋了這開封府的差事,本身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在下卻是無以爲報,兄長但有差遣,小弟我自當不負兄長今日的恩德……來,我於兄長先喝一盞!”
“來來來!哈哈……”
……
就在黃樞正在跟自己在刑部的依仗敘舊之時,同樣是在開封城裡,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此時卻是坐在瓦子裡饒有興致的聽着這東京名嘴吳八兒站在下面講着合生。
“聽到下面有人來報這何員外已然逃走,王院判的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只見他迅速點起手下兵將魚貫而出,直出了東京城……向西面八方追去。”
這男子就坐在臺下聽着,腦海裡卻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日在大相國寺的一面之緣。此時若是王玄義在此處的話,他一定會認出這男子就是那一日在相國寺的茶棚裡喝涼水的那名番邦人士。
隨着臺下的吳八兒妙語連珠,說到了這案件的關節所在,四周的聽衆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就連那男子雖然知道了後面的結局,可此時,卻也不由得爲開封府的一種官人擔心了起來。
“這宋人的心思,果然巧妙,便是連這街知巷聞的事情,卻也說得這般有趣。唉,爲何我大遼卻沒有這麼多有趣的事物呢?”
就在這大漢暗自感慨之際。臺下的吳八兒卻是剛好在關鍵處停了下來。一時之間,勾欄中立刻便想起了一陣失落的哀嘆。這大漢見了有人提着銅鑼上來討賞,卻是趕忙摸向自己腰間的錢袋。便在此時,卻有一人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這大漢的身後,然後小聲的說了一句。
“主人,咱家的貴人到了,正等着您回去呢!”
聽到耳邊的這句話語,這大漢便知道有正事要做,於是他趕忙站起身來跟着那人出了瓦子,隨後便翻身上馬直往回趕。
當這位大漢跟着自己的親隨回到了遼國驛館之後,才一進門,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內堂而去。
“貴人呢,現在何處?”
“主人……剛纔……”
“舅舅,侄女許久不曾見過您了!”
“觀音女,你……你怎麼了到東京來了,你母親……你母親知道嗎?”
“不用擔心舅舅,我這次來東京……就是母親的意思!”
眼看着自己的侄女突然出現在驛館之中,這大漢不由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此女的身份被宋人識破,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觀音女,就算是你母親的意思,你也不能就這樣跑到東京來。聽舅舅的話,明日我便派人送你離開此地……”
“舅舅,我的事你無需擔心,這一次真的是母親派我來的,若是不能完成母親的囑託,您可讓我……怎麼回去向母親交差啊!”
“這……”
眼看着自己的侄女沉着答話的樣子,這位大漢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他實在想不明白,姐姐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派遼國的大長公主到大宋的東京來,難道說,姐姐她……又要有大動作了?
“陛下是不是有事交代給撻凜,若是信得過撻凜,撻凜願代觀音女留在東京……”
“舅舅……您無需多慮,我只是奉母親之命在東京待上一些時日,待到事情處理完了,我便會動身回國,親自向母親覆命!”
聽到侄女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回答,蕭撻凜卻不由得更是擔心了起來。因爲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自己姐姐的性格了,若是此事連觀音女都要親自到東京坐鎮,那這事便絕對不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