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師父!盧兄!今日之所以冒昧的前來打擾兩位,其實還是因爲我對徐師父殺害麻九姑的動機感到有些好奇,除此之外,徐師父突然離開楊樓蘇小娘子的原因也讓在下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若是聯想到徐師父時常一個人彈奏的那首曲子,以及盧兄在傳臚宴之後,前往楊樓拜訪蘇貞貞的事情。在下的心理卻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如果……假如說如果盧兄你其實是徐師父的兒子……那所有的一切能不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呢?”
“按照楊樓的蘇貞貞小娘子的敘述,就在盧兄拜訪過她之後不久,徐師父便稱呼家中有事向蘇小娘辭行。而按照蘇貞貞姑娘當日的回憶,盧兄那一日在楊樓不但欣賞了蘇姑娘的三首琴曲,還特地要求徐師父出面彈奏了一曲。”
“爲什麼呢?一般人到楊樓去,都是爲了蘇貞貞姑娘的琴藝吧!可是盧兄爲何還要專門欣賞一下徐師父的琴藝呢?”
盧子豪極力壓抑着自己內心的焦慮,逐漸冷靜下來的他此時已經有些後悔這些日子來到舉動了。
自從在金榜題名之後,盧子豪就有了一種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感覺。這種感覺,使得他在金殿上看到作爲琴孃的徐暮雨之後,就有了一種想要彌補母親的想法。可現在,現實卻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
“盧子豪,你到底在做什麼?難道,你還想做回一個樂妓的兒子嗎?你願意爲了一個幾十年不曾蒙面的母親放棄自己寒窗十年博來的功名嗎?你願意放棄嘉州盧氏的財富和地位,放棄溫婉動人的王思娘嗎?”
當盧子豪的心理不斷地遭受着這些拷問的時候,他卻再也沒有看過一眼在一旁跪着的親生母親。
“我……我不過是慕名而去,想見識一下東京城蘇貞貞的琴技罷了,而且……我也很好奇她和師父的水平到底誰更高一些……王院判,你總不能用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來污衊我吧!你的這些話,到底有什麼根據……雖然你和我有同榜之誼,可我嘉州盧氏卻也不是能任由他人詆譭的……”
盧子豪毫不客氣的向王玄義反問了一句,而王玄義卻並不理會盧子豪的回答,只見他先是攙扶起跪在地上的徐暮雨,然後才繼續向徐暮雨追問道:
“徐師父,那個麻九姑是喝了你的毒粥才死的吧!”
聽到王玄義的這聲詢問,徐暮雨卻是情不自禁的看向了背身站在一旁的盧子豪。一想到這些日子來所經歷的,徐暮雨就覺得宛若一場夢境一般。
“王院判,奴年紀大了,一生孤苦,那麻九姑卻是被我害死的,官人您若是想要抓老奴回去交差,便只管動手就是……”
徐暮雨一邊說着,一邊便鄭重的向王玄義行了一禮。王玄義看到盧子豪和徐暮雨再也不肯透漏半句。便默默地點頭說道:
“即然如此,就請徐師父跟我回開封府吧,盧兄!今日兄長大婚,小弟多有打擾,日後定上門謝罪!”
王玄義話音剛落便對着盧子豪行了一禮。隨後王玄義便側身對徐暮雨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盧子豪此時背對着二人,不由得揚天長嘆!此時的他心中卻是奔涌着無限地愧疚之感。
“感謝盧官人……對老奴這些日子來到收留之恩,老奴……願盧官人……早生貴子……多子多孫!”
即使盧子豪依舊背對着自己的母親,他卻也知道母親此時正在躬身行禮的樣子。盧子豪只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無力的懦夫一般。十幾年前,在那片血腥的樹林裡,是母親用她柔弱的肩膀護住了自己的周全。而十幾年之後,又是母親犧牲了自己,來保住了自己的榮華富貴……
“那個樂妓的兒子,早就死在那片樹林裡了。你是嘉州盧氏的子孫,不是什麼樂妓的兒子。”
盧子豪強迫着自己在心中一遍遍的重複着這番話語。也不知過了到底有多長時間,當有府中的下人前來尋他的時候,盧子豪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裡待了許久。
“少爺,前邊的客人們還等着送你入洞房呢!您……”
“啊……沒事!那個……那個開封府的王院判走了嗎?”
“少爺,王院判說還有公務在身,已經告辭離開了!您這是怎麼了少爺,爲甚眼睛這麼紅?”
“額……沒什麼……只是一時不勝酒力,一個人在此待了一會兒罷了!走……吧!“
盧子豪看到前來尋自己的小廝,連忙從衣袖之中拿出了娟帕來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痕。就在他又回到了前廳招呼賓客之時,便有剛纔在場的人向他問起道:
……
“子豪,怎麼去了這麼久啊!我們大家還等着送你入洞房呢!”
“啊……抱歉!抱歉!剛纔在後面耽擱了些,招待不週,招待不週!”
“誒,子豪,那個王太玄,到底向你請教了些什麼學問啊,我們剛纔還一直在議論這個事情呢!”
“額……沒什麼,是太玄說笑了!”
盧子豪努力的不去回想剛纔發生的事情。他不斷地在自己的心中告誡着自己。我是嘉州盧氏的子弟,不是什麼樂妓的兒子。眼看着賓客一遍遍的朝着自己敬酒,盧子豪早已不知道喝下多少。此時的他縱使心中在滴血,可臉上卻還掛着幸福的笑容。
……
“及時到,入洞房!”
耳聽到高牆內傳來了一陣陣的熱鬧,徐暮雨卻是潸然淚下的回過頭來,隨後對王玄義點頭說道:
“已經可以了,讓您久等了,王官人……”
“沒關係……我的職責……不過就是找出真正殺害死者的兇手罷了,至於窺探別人不願意說出的隱私,卻不是我真正的想法。看來……您……您所掛念的人,都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哎……真像是一場夢啊!不過……我這輩子……還能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已經很知足了!”
“走吧!”
王玄義說完,便招了招手,讓一旁的王敬上前,給徐暮雨帶上了枷鎖。當那厚重的枷板被套在了徐暮雨的脖頸上之時,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