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起這東京城內的楊樓正店,其實距離上和白礬樓相距並不遙遠。楊樓位於白礬樓以西,與這白礬樓之間相距僅一街之隔。
這楊樓正店之所以敢跟大名鼎鼎的白礬樓比鄰而居,若是沒有一些真本事,只怕那客人卻都要被白礬樓搶光了。楊樓正店之前的這條街道換做是楊樓街。平日裡一到夜間,這裡的車馬行人便絡繹不絕。若是問起這原因,乃是因爲這楊樓正店有三寶,卻是旁處的酒樓比不了的。
這第一寶乃是楊樓自釀的玉髓酒,若論起酒來,東京城內七十二家正店幾乎都有自己的看家美酒,這本來是沒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可要是論起這楊樓的酒,可着這東京城裡尋一圈,除了大內禁中的宮廷御酒和王公貴族家中的一些私釀酒外,便只有白礬樓,潘樓,狀元樓等屈指可數的幾家酒樓能拿出可以與玉髓相提並論的美酒了。
說完這頭一寶,便不得不說說這楊樓正店的籤菜了。這楊樓正店的籤菜做的味道極好,堪稱是這東京城內籤菜第一。旁的酒樓便算是手藝再好,若論起籤菜來卻是萬萬比不上這楊樓的,因此這楊樓的籤菜,便可當之無愧的算作一寶。
所謂籤菜,其實在後世大都已然失傳,其本意乃是用竹籤製成的簾子將食物捲起做成的菜餚。若是打個比方的話,其實跟後世做紫菜卷的竹簾子非常的相似。
不過這大宋朝的籤菜,卻不是用米飯包裹着鹹菜蛋皮那樣的小吃,而是用豬網油或者狗網油包裹着各色食材捲成筒狀加以料理的。這好不好吃先不說,關鍵是這網油便只有那麼一點,而楊樓卻偏又是以籤菜聞名的酒樓,只這使用網油一項,便把這做菜的成本拉高了不少。
除了上述兩寶之外,這楊樓正店還有一寶便是此間的花魁蘇貞貞,說起這蘇貞娘來,乃是與白礬樓的宇文柔奴齊名東京的名伎。一手瑤琴在東京城內的名氣極大,便是很多喜好音律的朝中大員也常常會跑到此處來聽這位貞娘彈琴。因這琴藝乃是雅好,因此這蘇貞孃的自然是身價不菲,那貞娘每日之願在楊樓中爲客人彈奏三曲,若是遇到了不合眼的客人,便任你是搬一座金山來,這貞娘也絕對不會碰這琴絃半下。
自那一日王玄義去白礬樓赴了毛大成之約之後,他現在多少也算是對這正店的奢華有了幾分直觀的瞭解。此時的他雖然口袋裡依舊算不上寬裕,但秦王上次賞下的金銀好歹還有一些,也正因爲此,這王玄義來到了楊樓之時,心中卻也不免多了一些底氣。
“這位客官,可是約了朋友?”
“開封府蔡軍使可到了?”
“到了,閣下便是開封府的王院判吧!蔡軍使交代了,您若是到了,便請移步至樓上雅閣……請院判隨我上去吧!”
王玄義聽了店中大伯的話語,便由對方引着來到了樓上的雅閣中。
“啊,太玄,你可算來了,來快來見見盧寺丞!”
“下官,見過盧寺丞!”
“哈哈,你看……這便是我與你提起過的新科狀元王太玄,我與他有緣,現在他乃是我這左軍巡院的院判,這人品和才學自然是上上之選,只不過我這太玄賢弟卻不似那些一朝得志之人一般願與商賈結親,因此這榜下捉婿的美事,卻是輪不到我這太玄賢弟啦!”
這王玄義被上司一通猛誇,臉上自然流露出了一絲靦腆之色。便在此時,卻見那盧寺丞卻是一臉期待的看向了王玄義,隨後起身相迎道:
“久聞王院判大明,本官卻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見,院判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盧寺丞過譽了,在下不過是運氣好些,僥倖得了個狀元的名頭……”
“好啦,你二人客套兩句便行了,若是再不坐下,我這肚子,可要打鼓了!”
……
王玄義初次和盧寺丞相見,兩人彼此一番客套,再加上有蔡軍使從中引薦,一時之間衆人便彼此熟悉了不少。待那寺丞要了幾份這楊樓有名的籤菜之後,店中的大伯便退出了閣子高聲唱菜,直到樓下傳來了一聲應和之後,這大伯才向幾位客人知會行禮,隨即退了出來。
這籤菜最適合佐酒,只不過製作起來確實要花費些功夫的。可是像楊樓正店這種地方又豈會讓客人覺得怠慢。只不過片刻功夫,便有人將四色果盤和特色蜜餞送到了閣中。
……
“貞娘!貞娘!剛纔聽到樓下唱菜,好像那開封府的王院判來了!”
“哦……真是稀客啊!我還以爲他只去那白礬樓呢,卻不成想,今日卻來到了我這楊樓正店!”
蘇貞貞聽到外面有姐妹聽到了王院判的名字,心下先是詫異,隨後卻又流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這個王狀元可真是有趣,這纔剛剛得罪了宇文柔奴,誰成想現在居然連白礬樓都不敢去了,若是我將此事告訴柔奴,只怕這柔奴便又要哭紅了眼了。
“等一下,紅嫣!那王狀元現在在那間閣中,可叫了咱們的姐妹們進去侍酒?”
“只招了些焌糟(端茶倒水的女服務員)和打座兒(又叫劄客,陪酒唱曲的女子)進去,卻沒召咱們的姐妹……”
“哦?紅嫣,你且去幫我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將我扮成打座兒進去侍酒……”
這紅嫣聽到蘇貞娘冷不丁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心中不由得驚訝異常,隨後有些好奇的問道:
“貞娘,你可是咱楊樓正店的鎮店之寶啊,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要跑去當那打座兒的,若是讓人知道了,這可怎麼得了?”
眼看着這紅嫣一臉疑惑地樣子,蘇貞娘卻是忍着笑說道:
“我這還不是爲了柔奴妹妹嗎?她今日閉門謝客,這情郎卻是跑到了我楊樓正店來,我若是不好好招待一番,明日見了柔奴和真奴,卻又如何交代啊!”
“好啊,貞娘!你可真壞,這下柔奴非恨死你不可!難道說……你……”
“哈哈,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你道我還真的會跟柔奴去搶她的情郎啊,若是被傳揚出去,這東京城裡還不知道該如何編排我是個壞女人呢!我啊!倒也不是存心去消遣這位狀元公,上一次在平康里時,我曾經託付過他一件事情,我只是擔心,這麼多日都過去了,他一個院判公務繁多,難免會顧及不上我的事情……”
“我說呢!你這……都是爲了暮雨師父吧!”
“是啊……我這一身的本事都是暮雨師父傳給我的,若就這樣讓她死的不明不白,我這個做徒弟的……又有何顏面再用師父教給我的這身本事啊!”
貞娘念及此處,一時之間,竟不由得有些傷感了起來,眼角處,卻也落下了幾滴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