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日式刺身僅以山葵和醬油調味的方式不同,這金明膾斬的蘸料卻是及其講究,除了蔥、姜、蒜、椒、,山葵,芝麻等常見的東西之外,還有一些用草藥榨取的調味配料,配合着放在冰盤之上的魚生片。這一口吃下去,這股清涼卻是讓人的心只片刻便安靜了下來,可以細細體會這這今明池中魚肉的緊緻和清甜。
“蔡軍使,這膾斬……可還合口?”
“合口,合口,臣下雖然不是第一次品嚐這金明膾斬了,可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湛的刀工,這魚生真可以媲美蟬翼了!你說呢,王院判?”
蔡軍使一邊說着,一邊就看向了一旁的王玄義,只見這王玄義此時卻是端着一旁那盛放着蘸料的小蝶久久的沉思着,直到軍使悄悄地咳嗽了一下,王玄義這纔回過了神來。
“王院判?這魚生……可還合口?”
秦王看到這王玄義神色有異,便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的問道:
“臣下雖是第一次吃到金明膾斬,可這味道,臣卻是深深的記在心裡了。只不過……這蘸料……看似平平無奇,可臣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卻不知……”
王玄義略帶疑惑地看了那徐廚娘一眼,徐廚娘見到衆人都看着自己,便有些緊張的開口說道:
“不過都是些尋常的調料,只是這生食雖然鮮美,卻都是大寒之物。奴便在這蘸水上花了些心思,這裡面除了一些除寒的草藥之外,奴還加了些山葵……”
“不愧是秦王府中的廚娘,這心思……”
王玄義心中由衷的讚歎了一句,隨後便又夾起一片魚生沾着沾水放入了口中。說實在的,這淡水魚的生魚片,因爲寄生蟲的緣故所以在後世已經基本上絕跡了。不過王玄義卻在穿越之前有幸品嚐過一次順德魚生,雖然和今天的金明膾斬比起來,順德魚生的蘸料多了些這個時代還沒有的洋蔥等調料,但是無論是刀工還是口感,王玄義卻覺得這金明膾斬更勝一籌。
看着面前那一朵在盤中綻開的白色菊花被自己一片片的吃進了肚子。王玄義便也頻頻舉杯向秦王說了些道謝的話語。賓主間把酒言歡,卻始終沒有說起任何酒席間之外的話題,待到這酒宴便要結束之時,卻見秦王突然放下了酒杯,隨後突然向王玄義問道:
“王院判,本王知道你也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這一次在大理寺,柔奴姑娘和真奴姑娘不惜以自身名節爲你洗脫了冤屈,這份情義,王院判心中可有打算?”
王玄義聽到秦王這話,手上的酒盞差點就翻倒在桌子上。此時王玄義便是再愚鈍,卻也猜到了幾分秦王的意思。
“王爺,兩位姑娘捨身幫我,這份情義,我王玄義定當涌泉相報……”
“好……既然王院判有了這句話,那本王便直說了吧!若是院判合意,本王願替這兩位姑娘除去在教坊中的樂籍,再將她們一併送於院判爲妾。王院判,你可願意嗎?”
儘管王玄義心裡已經有了一定的準備,但是當他親耳聽到秦王的這句話時,他還是感到了一些緊張。這是什麼意思,赤裸裸的拉攏?而且還是在柔奴和真奴二人在場的時候。此時王玄義要是拒絕,便真的變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
可是不拒絕呢?真的要接受了她們自己就會被秦王綁上他那駛向皇位爭奪的航船,這艘船……卻註定要被海浪狠狠的擊碎,到那時若是招惹了官家的怒火,自己這一家老小便算是沒有性命之憂,可也有男被充軍,女做官奴的風險,要是那樣的話,柔奴和真奴……只怕會比現在還要悽慘百倍……而且,這秦王難道真的有什麼出衆的地方值得自己去追隨嗎?
此時王玄義神色凝重的看了看秦王,他可以從對方的眼中看出,對方已然認定自己不會拒絕他的提議。看得出來,這一手是秦王早就計劃好了的,而今天的這場遊宴,卻也正是爲了這件事而刻意安排的。若是拒絕的話,自己要怎麼開口才好呢?
王玄義閉上雙眼沉吟了片刻,隨後他便再次側身看向了柔奴和真奴所在的位置,當他的目光與兩女目光有所接觸之時,卻看到柔奴有些青澀的低下了頭來。而真奴,則有些期待,卻又有些靦腆的低着頭,雙手侷促的放在膝頭上。
“這真是像做夢一樣啊!如果沒有了這樂籍,我與姐姐便算是良家女子了,雖然之前也曾經落入風塵,可我與姐姐的身子卻依舊是完璧之身。若是得王官人垂青,便再也不怕將這樂籍的屈辱和不幸帶給子孫了。有了這良家人的身份,就算是於人做妾,卻也好過在酒樓中那屈辱的生活。這叫我如何能不高興啊!王官人,他乃是狀元之才,且人又如此的和善,我與姐姐一併入了他王家,便算是以後王官人有了正妻,只要我二人用心服侍,這後半輩子,卻也不是沒有念想的……”
柔奴被秦王的一席話說的動了女兒家的心思,卻是心中感激。一想到只要王玄義點頭,她二人便不再是官妓了,柔奴的心簡直要激動的蹦出來了。
“王爺,感謝您的厚愛,下官……卻是愧不敢當!”
便在所有人都以爲這不過是一件順水推舟,皆大歡喜的好事之時,卻看到王玄義突然站起身來,鄭重的向秦王施了一禮,隨後說出了拒絕的話語。
一聽到這王玄義居然說出了拒絕的話,蔡軍使只嚇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時他強壯着膽子偷偷的去看那秦王的反應,卻見到秦王面色難堪,雙拳竟也不自覺的攥得緊緊的。
“王院判,你可是聽清楚了……本王……這可全都是爲了你和兩位姑娘着想啊!”
“王爺,下官聽清楚了,感謝王爺的這份心意,下官……實在是愧不敢當!”
“你……”
就在這秦王便要當場發火之際,卻看到這柔奴、真奴忽然跪倒在地,施大禮向秦王說道:
“王爺,奴……奴與姐姐,據是下賤之人,配不上他王院判的狀元之才……”
宇文柔奴硬着頭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雖然噙着淚水,可他還是想爲自己和姐姐留下最後的尊嚴,她今晚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王玄義竟然和那毛大成一般,卻是一樣的無情無義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