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秋雨,前院的桂花已經開始凋零,落了一地。
“雨打桂花,片片香。夢中媳婦,夜夜春。”韓旭起身來到小院,呼吸着那格外清新的空氣,吐出句廢話。
“啪啪啪。”老秀才大早的也爬了起來,笑道:“旭哥兒這是詩呢?還是詞呢?”
“詩也好,詞也好,那都是學問。您老覺得,我會嗎?”韓旭嘿嘿一笑,說道:“其實啊,你說他是詩,那就是詩;你說他是詞,那就是詞。”
老秀才微笑着搖了搖頭。
“不明白?”韓旭一指桂花樹,說道:“在你眼裡它是顆桂花樹,在我眼裡它就是堆好木頭。”
“還不明白?那你還是沒悟啊。”韓旭打趣道,說完,不知道從哪裡找來把斧子,對着桂花樹比劃起來。
“別別別,我悟了,悟了。”老秀才趕緊阻攔道,這小子是不是瘋了,這麼好的桂花樹就要砍掉。
“喂喂,我說老秀才你放手啊,別耽誤我正是。”
“不放,你這是敗家。秦大當家快來啊,旭哥兒瘋了。”老秀才扯開嗓子吼了起來。
“啥事,啥事啊?”劉三和尉遲雄跑了出來。
韓旭一見劉三,立刻叫道:“小三你來得正好,幫我把這樹給砍了。”說罷,將斧子遞給劉三。
“好勒。”劉三吐了口吐沫,搓了搓手,提起斧子就要砍下去。尉遲雄在一邊笑呵呵的看着,這傢伙早就看這桂花樹不順眼了,若是依他的性子,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全部扔掉,這樣還能騰出些地方,前後院就都能打架了。
“等等。”秦雨山終於出來了,立刻制止了劉三,對着老秀才問道:“啥事?”
老秀才將剛纔之事一一說給秦雨山。
秦雨山呵呵一笑,說道:“你小子說的悟了,就是要將樹砍掉?”
韓旭一幅語重心長的樣子,嘆息道:“這老秀才沒悟,我得教教他。沒辦法,得給老人家一個深刻的印象,不然他記不住。爲人師表,難啊……”說罷,還搖了搖頭。
“行了,到底啥事?”秦雨山正色道。
韓旭用手拍着桂花樹,淡淡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昨個在陳家鋪子說書,手裡沒有個順手的醒木。我看這桂花樹不錯,有些年頭了,應該結實,砍了做醒木挺好。”。
秦雨山真不知道這小子的腦子是怎麼長的,若是斧子劈開腦袋人還能活,估計這會他早提起斧子把韓旭的腦袋給劈開了,看看裡面的構造了。轉身入書房,出來後,將一塊巴掌大的木塊遞給韓旭,說道:“這是我拿來鎮紙的,給你用,拿好,黃花梨的。”
黃花梨木啊,這在後世可是好東西。韓旭拿在手上掂了掂,木質堅硬且成紅色,紋理自然,給人以文靜、柔和的感覺。暗道:“就是沒雕刻,若是雕上個裸女,摸着也舒服啊。改天得找個木匠,雕一下,嘿嘿……”
胡亂扒了幾口早飯,秦雨山帶着尉遲雄和劉三,匆匆往往行去。
“喂喂,你們又去哪啊?”韓旭咬着饅頭追了出來。
秦雨山神神秘秘的樣子,說道:“你快回去,若閒的慌,就去找你那老相好玩去。再不行,就躲到個沒人的角落,尿把尿,和泥巴玩去。”說完,他不由搖了搖頭,和韓旭相處了幾天,連似乎連自己都被這小子帶壞了,滿嘴胡話。
“呃……這還是老子認識的秦大哥嗎?”韓旭暗道,呆立當場。
劉三嘿嘿一笑,說道:“好了,旭哥兒。我們有事,晚上見。”
說罷,幾人哈哈大笑着離去,留下呆若木雞的韓旭。
“你妹的。”韓旭暗罵道。
老劉頭帶着老秀才整理着桌子,韓旭一臉笑嘻嘻的樣子,媚笑道:“老秀才,他們整天都在忙些啥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呵呵,汴梁城大大小小的幫會有多少個?都在哪?有多少人?這些都要查清楚,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老秀才小聲道:“若想成爲汴梁城最大的幫派,有些事是繞不過去的……”
“啥事?”韓旭順口問道。
老秀才擼着鬍子,笑了笑,並未回答。
“我靠,玩大發了啊。看樣子要動手了啊,這事咋能不帶我玩呢?”韓旭氣憤道:“不行,我得找他們去。”
老劉三一把拉住韓旭,笑道:“行了,別給他們添亂,現在他們只是去查探,你去了拖後腿。若實在沒事,陪我們兩個老頭子聊聊天。”
“我有事,忙着呢。”韓旭氣道,說完就出了秦家大院。我勒了個去,沒事我陪你們兩個老頭聊天?老子還要陪陳小娘呢。一想起陳小娘,腳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幾分。
……
遠遠的,只見汴河邊陳家茶館裡滿滿坐滿了人,就連門口都幾乎快擠滿了。而原先買饅頭的隊伍,到沒了多少。
這什麼情況,出事了?韓旭趕緊跑了過去。
剛一擠進門。
“來了,來了……”衆人立刻上去,拽住韓旭,將其推到前面的說書檯上。
“你怎麼纔來啊?都等你半天了。”趙芸坐在陳家茶館裡向韓旭抱怨道。
“別啊,被你惦記,我會起雞皮疙瘩的。”韓旭打趣道:“這是咋了?怎麼這麼多人?還有你怎麼又來了?”
“我憑什麼不能來。”趙芸氣道:“算了,趕緊開講,都是來聽你說書的。”
“呃……”韓旭笑着朝下面揮了揮手,笑道:“大家早晨,早飯都吃了沒?”
“啊呀,快說書吧。都沒吃呢,買了幾個陳家饅頭將就着呢。”
“聽旭哥兒說書,餓着肚子也開心吶。”
“哈哈哈哈”,底下一陣鬨笑。
陳小娘一身綠衣,似乎今天還特意打扮了下,真是巧笑嫣兮,可人之極。給韓旭端來杯茶,說道:“旭哥兒,給你。”
“哦哦”韓旭從癡呆中清醒過來,接過茶杯,順手在陳小娘那白皙的手心中,撓了撓。惹得陳小娘紅着臉,跑了趙芸那裡,磨起墨來。
趙芸拿起筆,準備記錄,暗罵道:“死登徒子。”
韓旭穩穩的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口,潤了潤嗓子。這茶真不錯,甜甜的似乎還有點薄荷味。
“啪……”
韓旭拿出梨花醒木,重重的拍了下去。
底下看官嚇了一跳。
趙芸更是一驚,毛筆直接戳到了紙上,留下黑黑的一大坨。只能換張紙,這死無賴,每次都搞怎麼大的動靜。
臺上韓旭正式開講,臺下的看官們目不轉睛,神情關注。陳家茶館的夥計們也沒時間賣饅頭了,忙着裡裡外外增茶倒水。陳老漢是什麼都不管,直接拿着凳子坐在了最前面,成爲了韓旭最忠實的聽衆。今個和陳老漢並排而坐的,卻是之前韓旭遇到的說書先生-----朱夫子,朱夫子自從昨天韓旭在陳家鋪子坐堂的消息傳出來後,今個可是最早到的一個人,此時恰如學生般的認真聽課。
趙芸的手就沒停下來過,不斷的揮灑着,沉寂在那多年前的隋末亂世中。陳小娘手中機械般的磨着墨,靜靜的看着韓旭,當被韓旭看到的時候,立刻又底下頭,那嬌羞的模樣,惹得韓旭荷爾蒙急速上升。
一上午的時間,在韓旭那充滿激情的說書中,很快就過去了。當醒木再次落下的時候,底下的看官們嘆着氣,起身回去覓食去了。但卻有少許看官,直接留下來,在茶館用飯,陳老漢笑呵呵的讓夥計們趕緊去安排,這生意可比賣饅頭賺多了,看樣子這小酒館的夢想,就快實現了。
韓旭正準備離去,享受陳小娘親手準備的美食,卻被朱夫子攔住。
“旭哥兒,老夫有個不情之請。”朱夫子抱拳一禮,一臉正色道。
“嗯?朱夫子有話就說,這是折煞晚輩了。”韓旭趕緊扶住彎腰的朱夫子,對他來說,這朱夫子並非頑固不化的腐儒。且從朱夫子上次說書的情況來看,引經據典,滿腹經綸不敢說,至少學問還是相當不錯的,只不過直了點而已。
“老夫,想請旭哥兒收我爲徒。”
“啥?”韓旭大驚,連一旁甩着手的趙芸都震驚的看了過來。
“不不不,這不行。您老年紀如此……”韓旭推遲到,這麼大個老傢伙要拜他爲師,這不是折他的壽嘛。
“哎……老夫一生蹉跎,唯有對這說書一道癡迷無悔。”朱夫子嘆息道:“學無先後,達者爲先。本以爲旭哥兒是個灑脫之人,卻沒想必老夫還迂腐。”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說自己迂腐。韓旭灑然道:“得,您老若是想學我教你就是,但這拜師就算了,哥們年紀還小,真的是受不起。若您有空,我就給你在這最前面留個位子,一直給您留着,您老說可否?”
“不敝帚自珍,旭哥兒果然沒讓老夫失望。自今個起,老夫這行將就木的半條命,就交給您了,只要旭哥兒吩咐,老夫一定盡力辦到。”朱夫子感激道。
“咕咕……”早飯沒吃,一大早趕來,朱夫子的肚子不爭氣起來,不由感到羞愧萬分。
“得勒,您老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下午咱繼續。”韓旭打趣道。心中卻想,吩咐這老傢伙辦事,就這年紀,估計還要隨時給他準備口棺材呢。
“對了,趙兄弟,你沒事錄我的說書幹嘛?”韓旭轉頭對趙芸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