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談妥後,耶律大石只覺渾身上下充滿幹勁,問道:“此去中原路途遙遠,一來一去怕是得大半年,消息如何傳遞?”
馬擴自信道:“遼王寬心,本官自有手段將情報傳回去,接下來這段時日,便待在可敦城,也好與遼王及時商議。”
密諜司麾下大部門探子,都安插在金國之內。
外加斥候營的斥候,人數不下千人。
上京、中京、西京、東京皆有分佈。
此來可敦城,韓楨早就考慮到路途艱險,來回不容易,擔心延誤戰機,於是將金國境內密諜司的人員信息,都交給了他。
通過密探,最多十日,就能將情報傳回東京城。
“如此也好。”
耶律大石點點頭。
新下水的五支神舟戰艦羣,正在緊鑼密鼓的試航,爭取在二月之前,投入作戰。
……
時間匆匆而過,一晃來到正月十五。
韓楨皺眉道:“趙恆去得,朕就去不得?”
韓楨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說道:“這是泰山封禪的摺子,你幫忙送去內閣罷。”
待小蟲離去後,韓楨吩咐道:“宣麻允迪入宮覲見。”
但齊國治下的百姓們,卻在青州日報的宣傳下,沒有絲毫察覺。
不多時,麻允迪邁步走進垂拱殿,躬身見禮道:“臣見過陛下。”
接着,耶律大石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伐金之事,同時派人聯繫李幹順。
他深受君恩,絕不能讓陛下淪爲天下人的笑柄。
一門門野戰炮,從各地作坊被運往軍中。
小蟲點點頭,匆匆離去。
“俺這就是去!”
“啊?”
“怎地?”
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撼,讓他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
宴會結束後,耶律大石派人將馬擴送回館驛,同時吩咐麾下官員,不得對齊國使節不敬,並儘量滿足對方一切要求。
韓楨筆走游龍,迅速寫下一份手諭,遞過去道:“派密探儘快送到馬擴手中!”
要知道,當初宋真宗去了一趟泰山,一直被嘲笑到了今天,估摸着後世人還會繼續嘲笑。
所以,馬擴只要成功抵達可敦城,雙方結盟是必成的。
整個朝堂,都籠罩在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之中。
只是偶爾會有百姓抱怨,糧食比之前幾個月,稍稍漲了幾十文。
“這……”
泰山封禪可不是小事,並非皇帝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
雖然真實的戰場上波詭雲譎,變幻莫測,但有準備和沒準備是兩回事。
每戰之前,將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推演數遍,並想出應對之法。
麻允迪面色一滯,硬着頭皮道:“微臣敢問陛下,可有內閣批文?”
可問題是,最近幾次朝會,陛下壓根就沒提過這一茬。
聞言,小蟲忙問道:“韓二哥,耶律大石答應了?”
隨着韓楨一道令下,火藥工坊以及工科院下轄的軍工作坊,全力運轉。
“馬擴好樣的!”
念及此處,麻允迪隱晦地提醒道:“陛下,泰山封禪乃是大事,還請三思啊。”
宋真宗雖也離譜,可好歹那會兒趙宋的疆域比之齊國大了一倍不止。
而且,眼下去泰山封禪,多多少少有些厚顏無恥了。
耶律大石那邊敲定後,接下來的計劃就能順利推進了。
韓楨輕笑道:“耶律大石但凡不是傻子,都會答應,這是他此生唯一的機會。”
這是他的習慣。
這段時間,韓楨一直與韓世忠、岳飛、劉錡等將領頻繁往來書信,推演戰局。
韓楨開口道:“朕欲往泰山封禪,麻卿讓進奏院配合宣傳。”
麻允迪一愣。
垂拱殿內,當看到小蟲送來的密報,韓楨面色大喜。
“微臣這就去。”
麻允迪接過摺子,轉身離去。
這會兒的內閣,也就是中書門下,還不是明清時的應聲蟲,權利極大,面對皇帝無理的要求,會直接駁回。
宋朝文人軟骨頭多,但硬骨頭也不少。
當年宋真宗怯戰,寇準可是直接硬拽着宋真宗來到河北前線。
出了宣德門,麻允迪來到御街右側的內閣公廨。
“謝相,陛下想去泰山封禪,您快且勸一勸罷。”
將摺子放在堂案上,麻允迪面色焦急的說道。
聞言,謝鼎面色如常的接過摺子,提起硃筆迅速準批,口中說道:“此事內閣批了。”
“批……批了?”
麻允迪以爲自己聽錯了。 謝鼎略有深意道:“麻院長,陛下去泰山封禪乃民心所向,進奏院多多配合宣傳。”
麻允迪一個激靈,他雖資質平庸,可到底當了兩三年的官兒了,開了竅兒。
立刻從中品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謝相雖是陛下一手提拔,但絕非阿諛奉承之輩,這其中定然隱藏了他不知道的意圖。
壓下心頭翻涌的思緒,麻允迪應道:“謝相說的是,下官這就去辦。”
第二日。
韓楨要往泰山封禪之事,順着青州日報傳遍大江南北。
一石激起千層浪,雪花般的奏疏從四面八方涌來,堆滿了內閣的堂案。
有委婉勸韓楨放棄封禪的,有大罵韓楨好大喜功的,也有彈劾內閣的……
但張叔夜、何慄、趙鼎等一衆朝中大臣,卻詭異的保持沉默。
就連性情剛烈的陳東,都沒有任何反應。
民間百姓與文人對此亦是議論紛紛。
……
金陵。
皇宮內,大太監李彥手捧一份青州日報,快步跑向書房。
“太上皇,太上皇,今個兒的青州日報有大事兒。”
趙佶雖禁止小報在民間流傳,但他自己卻每日都要看青州日報。
該說不說,僞齊的青州日報辦的是真不錯,版塊多樣,內容豐富。
前幾日,農學院上官舟刊登的一篇關於嫁接之法的文章,讓他大受啓發,茅塞頓開。
如今,他已經養成了習慣,每日都要看。
“何事慌慌張張?”
此刻,趙佶正在書房中翻閱書籍,親自規劃新皇宮的建造圖紙。
這廝書法、繪畫、天文、農業、建築……樣樣都懂,且樣樣都精通,不當皇帝,簡直就是個全才。
若趙佶沒有繼位,只是端王的話,後世還不知道會怎麼吹他。
偏偏他是個皇帝,以上這些統統都成了負分項。
正所謂在其位,謀其政。
李彥神色怪異道:“僞齊皇帝要去泰山封禪!”
“嗯?”
趙佶挑了挑眉,趕忙接過報紙。
待看完之後,他忍不住大笑道:“韓楨小兒當真可笑,竟敢前往泰山封禪,殊不知即將大禍臨頭了。”
李彥幫腔道:“韓楨小兒狂妄自大,好大喜功,連太上皇這等文韜武略,文治武功不輸漢祖唐宗的帝王都沒有去泰山封禪,他也配去?”
趙佶被這通馬屁拍的很是受用,欣喜道:“如此也好,韓楨小兒要封禪就讓他去,屆時三國伐齊,定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一想到傳國玉璽即將落入自己手中,他的心頭就不由一陣激動。
那可是傳國玉璽啊。
至於丟掉北地的故土,算不得甚麼,金人蠻夷矣,囂張不了多久,等往後再奪回來就是了。
李彥眼珠子一轉,提議道:“太上皇不如上表一份賀詞,拱一拱火。”
“不錯!”
趙佶覺得有道理,點頭道:“朕再添一把柴,讓那韓楨小兒不去也得去。”
……
在進奏院的大力宣傳下,韓楨要前往泰山封禪的消息,如同一股颶風,迅速席捲各國。
一時間,成爲了各國百姓乃至官員茶餘飯後的談資。
襄陽。
一間府邸之內,一名青年手捧青州日報,滿臉不屑道:“這韓楨好大喜功,也不過如此,父親因何如此推崇?”
此人名喚宗穎,乃宗澤次子。
“不對勁。”
宗澤眉頭緊皺,神色凝重。
宗穎疑惑道:“甚麼不對勁?”
宗澤沉聲道:“我觀韓楨從起事之初到如今,乃步步爲營,膽大心細,然封禪之舉明顯反常。況且,常玉坤如今官至內閣次宰,以他的爲人,不會不勸誡。”
聞言,宗穎明顯沒放在心上,笑道:“父親多慮了,人是會變的。縱觀古今,多少豪傑一旦坐上那個位置,立馬就變了一個人。況且父親派出去的細作也傳來消息,開封與山東確實在籌備封禪之事。”
“但願罷。”
宗澤嘆了口氣。
泰山封禪乃是規制最高的祭禮,當初宋真宗封禪,耗時數月,糜費數千萬貫,隨行官員與禁軍高達八萬餘人,從開封前往泰山的道路,皆是黃土墊道,淨水潑街,沿途所修行宮館驛數不勝數。
而細作傳回的消息,也確實如此,開封與山東正在召集民夫修路。
他之所以嘆氣,是不滿聯金伐齊之事。
兩國去歲纔在揚州簽訂盟約,結爲兄弟友邦,結果轉頭就聯合金國,攻打友邦,且還是不宣而戰。
罔顧天道啊!
自古罔顧天道者,必受天譴。
一如當初聯金伐遼,陛下不聽种師道、張叔夜等人的勸誡,一意孤行,撕毀澶淵之盟,結果到頭來,落得個南逃的下場。
但他身爲宋臣,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
宗穎卻不管那麼多,興奮道:“父親,此番僞齊舉國封禪,不正是我等收復故土的好時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