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幫都是段家村及其附近村落的漢子,一到快過年了孩子們沒事幹就喜歡在路口的小山上等候,今天終於盼望到了,孩子們歡天喜地的衝過來。
段景住讓人拿出糖果、點心分給孩子們,孩子們得到吃得,高高興興的再前面帶路。
楊林比較鬱悶了,因爲要進村了,他的花豹只得委屈裝進了黑色的籠子裡。
馬幫的落腳點在段家村的村外,在那裡修建了一道很長的柵欄,試想一下,騾馬上千匹,還有各種貨物,如果在村裡的話根本活動不開。
楊林、石勇還不熟悉馬幫事物,只是跟着觀察學習,老把頭們把騾子隊一個個拴好,卸貨,然後裝進倉庫。村裡的人也來幫忙,人多好乾活,沒多久就安置好了貨物,村裡的幾十名老人來給騾馬喂草喂水,馬幫的漢子們留守下來五十人,其他的各回各的家。
楊林嘆道:“咱這馬幫規模可真大,隊伍排出去三裡地去。”
段景住道:“還得發展,規模還是太小了。一頭騾子才能運二百多斤的貨物,你知道運河裡的大船一船能運多少貨物?”
楊林說:“我對船可不熟悉。”
“一船就是幾十萬斤,上百萬斤,甚至更多。騾馬的載重能力有限,所以數量必須多了才行。擴張的事情回頭再談,兩位隨我去撫卹一下陣亡兄弟的家屬。”段景住道。
這次押送汗血寶馬,途中遇襲,陣亡二十多名兄弟。晁蓋提議,讓陣亡的兄弟安葬在了濟州團練的陵園,那裡都是戰死士兵的陵園,安葬那裡也算是對馬幫兄弟的一種鼓勵。
段景住顧不上先回家,帶着楊林、石勇,還有賬房先生等十幾個隨從,拿着兄弟們生前留下來的遺物走進了村裡。
都是本鄉本土的,誰家都清楚。一行人走進村頭的段大頭家,段大頭的媳婦正在院子裡劈木頭呢,太行山的女人跟山東的女人一樣,一般不裹腳,幹活是一把好手。
“大嫂,劈木頭呢。”段景住說。
大頭媳婦道:“劈木頭呢,俺家老爺們回來了嗎?”
段景住不語,這種事情怎麼說呢。大頭媳婦看見段景住身後隨從抱着的木頭盒子,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大嫂,去濟州的途中,遇到了馬賊,大頭奮勇殺敵,陣亡了。”段景住說完低頭不看大頭媳婦,雖然這種生生死死的事情看多了,甚至他段景住也會有這麼一天,但是畢竟人不能是鐵石心腸。
“哇。”大頭媳婦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大頭的兩兒一女也出來了,老大十三了,知道哭,兩個小的還不知道哭,只是呆呆的看着。
哭了好半天,大頭媳婦才停止哭泣。
段景住拿出一個錢袋子,道:“大嫂,節哀吧。大頭埋葬在了千里之外的濟州,家裡想辦的可以給弄個衣冠冢。這裡是四十五貫錢,這是大頭應得的補償,還有大頭生前的一些衣物。”
大頭媳婦又是一陣哭泣,道:“怎的有這麼多錢,去馬幫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生老病死各安天命。”
“拿着吧,這幾十貫你好好用,足夠把孩子們養大了。”段景住說。
安慰了幾句,段景住就調頭回去了,大頭媳婦過來撲通跪下了。
“大嫂,你這是幹啥,快快起來,有什麼事情都好說。”段景住道。
大頭媳婦說:“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大掌櫃的仗義,原本村裡人都活不下去了,是你帶頭組織起了馬幫,大家纔有口飯吃。這年月兵荒馬亂的,哪裡也沒個安分地,我老家大,段石頭也十三四歲了,老是在家裡這麼野着也不是個辦法,你就帶他去馬幫吧,跟着喂草打水還是行的。”
馬幫可是很苦的,段景住有心拒絕,一想還是算了,答應帶上他。
出了段大頭家,石勇問:“大掌櫃的,咱們馬幫的撫卹咋會這麼高,戰死了撫卹家屬四十五貫,相當於上好的耕牛六七頭了,馬幫雖然賺錢,但是開銷也大啊,何來這麼多錢。”
段景住道:“兩位兄弟都是自家人,實不相瞞,我這馬幫是濟州團練晁蓋給的銀錢支撐起來了,主要是給濟州那邊運輸馬匹,往北運輸茶葉,有時候還會執行一些任務。馬幫規定陣亡撫卹是二十貫,這在同行裡也算高的了,另外二十貫是濟州團練那邊支付的撫卹,另外的五貫是大頭這段時間的工錢。”
段景住一一解釋,楊林、石勇聽了這才明白,怪不得大馬幫發展如此之快,原來有人支持。
發放完了撫卹天都黑了,馬幫正堂,屋裡放着爐子,架着火鍋,大家圍坐着吃火鍋。段景住、楊林、石勇,還有馬幫裡的二十個骨幹分子。
段景住讓兩個人在門口執勤,以防有人偷聽,正色道:“咱們馬幫的事情大家都清楚,是南面軍方的人支撐的。這回上面發話了,要打通一條從海邊的樂亭縣,到張家口、到西夏,到玉門關,甚至到哈密、到敦煌的這麼一條龐大的商路,爲銷售濟州大量的產品做準備。其中的利潤我就不說了,大家每年能拿多少心理都清楚,咱們不僅僅是在賺錢,而是爲國家,爲民族在貢獻,所以就算是困難再大也要完成這項任務。”
說着,段景住拿出珍藏的地圖,這可是晁蓋贈送的,張哲端畫的地圖,上面標註着遼國的許多地方,從海邊的樂亭縣,到上京、到張家口,以及廣大的內蒙草原都有詳細的著名。
楊林說:“大掌櫃的說說,得需要多少騾馬隊啊。”
段景住一伸手,道:“咱們從現在算起一年內要發展到五千騾馬的隊伍,這樣才能算是小有運力。”
衆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就算是楊林、石勇走南闖北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騾馬隊。
段景住道:“騾馬這都好說,咱們這一批貨就能換回兩千匹鐵蹄馬,交回去一千匹拿貨,留下一千匹託東西,這樣就有兩千匹了。只是如此一來馬幫的規模就太大了,咱們需要分成小隊行動。”
來參加會議的,除了楊林、石勇之外還有二十個馬幫骨幹。有個道:“咱們馬幫規模雖然大,但是名號沒打出來,我感覺要打出旗號,像鏢局一樣,打個名號來,這樣更有利於擴張。”
都是大老粗,你看我,我看你的,起名字這類的事情可不好整,有人道:“就叫段家馬幫得了。”
段景住一搖頭:“馬幫可不是我段景住的個人財產,這樣不妥。馬幫運貨講究個通達,咱們就叫做通達大馬幫如何?”
“好,好。”衆人齊聲叫好。
“如此一來,以後我和楊林、石勇三位兄弟負責通達大馬幫總隊,你們二十人就按照順序排,一分隊,二分隊,三分隊這樣。總隊負責運輸貴重物品,分隊負責普通常規貨物的運輸。各分隊先每隊二十頭騾子,五個人。然後以此爲基礎,進行擴編,有願意來馬幫的,只要身體合格,身家清白都能來,帶着騾馬的騾馬也按照約定的比例分紅。”段景住道。
楊林道:“東面還好說,但是一到甘肅一帶就是戈壁沙漠了,沒有強有力的駱駝隊可不行。”
段景住道:“駱駝隊好辦,咱們和駱駝客合作,這條商路一打通,從海邊貫通遼、西夏、突厥等國,以茶葉、絲綢、瓷器、鐵器爲主要貿易產品的貨物利潤可是很豐厚的。”
通達大馬幫的擴張在太行山一帶影響逐漸大了起來,許多壯丁慕名來投,馬幫的風險不小,但是同樣,尋常一年也能混個十貫二十貫的錢,相比起其他行業來算是很好的行業了。有的是隻身來投靠,有的則把自己的馬匹或者騾子也拉來了,太行山一帶的馬匹、騾子都很強壯,馱運能力強,是馬幫不錯的選擇。鐵蹄馬速度快,但是負重稍微差些,適合裝運茶葉絲綢這樣的細貨,如果運鹽磚、鐵器還得是騾子。至於糧食之類的都是馬車運輸的,馬幫一般不運那個。
通往大同府的官道上,段景住、楊林、石勇,還有十幾名馬幫好手騎着飛快的馬匹,揹着獵弓,挎着雁翎刀,一路急行,趕奔大同府。
路邊有個小店,段景住一看牆上畫着個燕子,這是馬幫的記號,意思就是這家店還行,不是遼國的走狗,信得過的小店。
“店家,老規矩,打兩罈子好酒,然後給我們米麪,我們自己打火做飯。”馬幫的夥計道。
店老闆一看這些人背弓帶箭就知道是馬幫的,也不敢輕易得罪,自然一應招待。
簡陋的客房裡,段景住道:“兩位兄弟,眼看就到年了,也不能回去休息,夠辛苦的。”
石勇一拍肩膀,道:“四海爲家習慣了,真讓我呆在家裡還不習慣呢。只是我沒來過大同,大同能有駱駝客?”
段景住點點頭:“沒錯,大同府是遼國的西京,所在位置在大宋、西夏、遼國三國交界的地方。西夏和大宋連年征戰,遼國和大宋相對好點,有幾十年沒打了,因而出宋國西部一帶的貿易商都通過大同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