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繆豈爲富貴計

綢繆豈爲富貴計

“大郎,你爲何要以身涉險!”

當方有財見着趙與莒時,臉色都變了,算着時日,致遠號是要回到淡水了,但他絕對沒有想到,趙與莒也會乘着這艘船來。六年時間,不僅那些孩童被趙與莒灌輸得忠心耿耿,方有財這總有着自家小算盤的人物,也有了足夠的忠誠。方有財兒子在繼昌隆任掌櫃,女兒放出嫁人,但女婿在懸島上做個小管事,一家子的衣食富貴,都與鬱樟山莊緊緊聯在一起。方有財知道這十二歲的少年是山莊的頂樑柱定海針,還指望着第三代也能在莊子裡繼續做活,因此對趙與莒的安危是極關切地。

“你們來得,我自然也來得。”趙與莒淡淡地說了一句。

竹哨聲響,在淡水的義學少年迅速聚攏起來,當看到趙與莒來了時,他們也都是瞪大眼睛,忍不住一陣激動。這些年來,即使是到了懸島,每隔兩三個月也總能見着趙與莒一回,聽趙與莒說教上幾日,來到淡水後,他們最想念的便是趙與莒了。

趙與莒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知道忠誠須得維護,那種一旦效忠便終身不逾的念頭是想也不要想。

“辛苦了,你們做得極好。”趙與莒順着少年們的肩膀向後看,然後又停在他們臉上,經過一個多月的海風與日曬,他們無一例外都變得黝黑瘦削,但每個人都是神采奕奕。趙與莒目光停在其中一個身上,微笑了一下道:“秋爽,諸位兄弟身體都好麼?”

秋爽是第二批孩童中的一個。他性子倔犟。可心地極善,與李雲睿關係最近,不過與李鄴、龍十二這樣的人也不差。他家中世代學醫。自己小時的志向也是當個郎中,到了鬱樟山莊,趙與莒發覺這一點後,更是有意栽培,打小就讓他解剖些小動物,察看血管、內臟,又延請名師帶他。到了現在。他已經有了些底子,至少簡單地正骨、外傷切除還有日常病症,他都能處理。

因爲流求此時尚未開發,又多蚊蟲毒物,所以趙與莒專門將他派了出來,在此照顧衆人地身體。

“回大郎,這七十日來,衆兄弟身體都平安,我每日都測過脈搏心跳。沒有任何異常。”秋爽站直回覆道。

趙與莒雖然問的只是秋爽一人,可義學少年們都覺得,這是在關注着自己身體,心中更是暖暖的。趙與莒自他們面前經過,每個人都點了下頭,這才命令道:“解散!”

少年們散去之後。方有財又湊了上來,小聲埋怨道:“大郎,小人是沒啥學問地,可也聽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海上風大浪急的,大郎爲何親自前來!”

趙與莒指着面前的地方:“方管事,我在陸上。心裡卻想着此處。這也算得我家一處別業,若不親自來瞧瞧。心中終究有些不安。”

方有財嘿嘿陪笑了一聲,心裡仍是有些不以爲然,隔着大海,冒着這奇險,只是爲了來瞧瞧,這位小主人心中的念頭,總是讓人琢磨不透。

“周邊的情形都打探過麼?”趙與莒見沒有旁人在,便向方有財問道。

“稍稍打探了一下,順河而上,是老大一片湖沼平地,土人稱之爲大加蚋,住着不少部族,以漁獵爲生。”方有財向後瞅了瞅,然後指着阿茅道:“那個土人小子,大郎見到沒有,帶着他們部族青壯,全到咱們這裡幹活,如今已經會說幾句官話了。”

趙與莒有些吃驚,也有些歡喜,所謂“大加蚋”,他記得就是後世的臺北盆地,方有財膽小謹慎,這些消息定然是從土人那兒輾轉得來的。他能與土人相處融洽,而且還引得土人來幹活,這纔是真正讓趙與莒驚喜之處。

流求如此之大,僅靠着他招募來地這些人手,根本開發不過來,而楊妙真兄長的部曲,又遠水解不了近渴,能得到附近土人相助,那是再好不過了。

“他們部族人少,青壯男子全部過來,也不到百人,加之言語不通,只能做些粗使活兒。”方有財又道:“大郎,小人想讓他們將周圍部族也請來,不知是否妥當。”

“先不急,過兩個月再說。”趙與莒抿着嘴,再過兩個月,他在中原布的局應當開始了。

當初方有財挑選的駐地,與後世淡水鎮相差無幾,這是淡水河入海口北岸的一處高地,離着碼頭有裡許。這兩個月來,他們除了建成可容納幾百人居住的木屋之外,還修了一條通往碼頭的簡易道路,用細砂碎石鋪墊了一下,雖然還是坎坷不平,但已經可以過板車了。道路直通到寨子門口,寨子佔地也就是六十餘畝,被木頭柵欄護着,最中間是那座大木棚,裡面堆滿了這些日子伐下的木材與糧食、工具。圍着這木棚,一排排的高腳屋整齊分佈,這些木匠們用刨子、鑿子與鋸子搭起來地屋子,大多還只是框架,上面沒有蓋頂,四周沒有釘牆,但只要人手充足,數日功夫就可以把它們徹底完工。趙與莒算了一下,共有六排高腳屋,六十餘間,擠一擠暫時可以容納五六百人。高腳屋的地基,是深深埋入地下的圓木,看上去還算牢固,這讓趙與莒放下心來,如果真運上兩船人來,這裡還可以收納。各排高腳屋之間,都挖有方便泄水的溝渠,由木板橋連着,顯得別有風味。

“做得極好,方管事,後續之事還要麻煩你了。”趙與莒在心中盤算,努力回憶後世城市規劃時的那些情形,然後問道:“可曾發覺哪裡土質適合燒磚麼?”

“尋過了,那邊山後便行。”方有財笑道:“小人正尋思着將路修過去。”

“嗯,過些時日。莊子會遣幾個窯匠來教燒磚。這些高腳屋供一時應急尚可,長久居住……”說到這裡,趙與莒搖了搖頭。想到每年都會肆虐的颱風。如今並沒有天氣預報之類地東西,颱風根本無法預警,好在現在是下半年,颱風相對較少。

“人手卻是不足,大郎,若是再要分人出去燒磚,怕是有些難。”方有財抱怨道:“這地方又總是下雨。難得見着兩天日頭。”

“人手你放心,總會有的。”趙與莒淡淡地道。

“若是有人手,這裡要多少田地便有多少田地!”方有財滿臉渴望地道:“子孫後代,富貴無窮!”

趙與莒微微一笑,方有財看到地只有子孫富貴這一點,他苦心佈局,豈是爲了子孫富貴而來地!

在此同時,大金莒州(今山東莒南)磨旗山下,楊妙真極目南望。臉上猶豫不決。

在她身後,站着的是李全。

李全年紀不到三十,身材高大銳頭蜂目儀表不凡,他自幼喜武,善使鐵槍,因此有個綽號“李鐵槍”。大金至寧元年。胡人擄掠山東東路,他母親長兄盡數爲亂軍所害,爲了報仇,他便聚衆近千殺官造反。這三年來,他轉戰南北,部衆越聚越多,名聲也越來越大。又年少英氣。實在是山東義軍中了不得的人物。

他看着楊妙真地目光,有幾分熾熱。又有幾分敬佩。他對楊妙真,是既愛且敬,不僅因爲楊妙真武藝高強巾幗不讓鬚眉,也因她長得明豔動人。

“四娘子,若是你我兵合一處,便能重振天順王之威名,替你兄長復仇,比之躲到江南大宋去,豈不更爲爽快?”見着楊妙真仍在猶豫,他在身後懇切地道:“況且江南偏遠,那位鬱樟山莊地主人又是不知根底地外人,如何值得爲他舍了這大好情形?”

楊妙真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閃爍不定,似乎更加動搖。因爲得了趙與莒吩咐,楊妙真回來並沒有說他還是一個少年,她敬佩李全,這纔將鬱樟山莊之事透露與他,可是李全竭力反對南歸,這幾日反覆勸說她。

“先退了這夥金兵再說。”見李全還待勸說,楊妙真擺手制止了他。

在他們眼前,是金將張惠派來的先鋒。張惠雖爲金國猛將,但手下軍士卻遠比不上“花帽軍”精銳,故此楊妙真見了並不畏懼。她翻身上了馬,舉起自己手中地亮銀槍,身後義軍都發出歡呼聲。

李全無法,也只能跟着上馬,他心中有些急躁,經過此前屢敗,他部下將士已經只剩餘三千餘人,只憑這些許人馬,怕是做不出什麼事績來,故此,對於楊妙真轄下的近五千人馬,他是志在必得。

“這夥不開眼的金兵!”他將怒意盡數發泄在眼前地金兵身上,也不等楊妙真發令,便匹馬當先,挺槍衝了出去。

義軍將士見他勇猛,又是一陣歡呼,跟着衝了出來。楊妙真跟在他身後,二人雙槍,縱馬突擊,在他們身後,紅襖軍將士有如瀑流般,自上傾瀉下來。

“殺!殺!殺!”

雖然不是初陣,但每當此時,楊妙真仍然覺得渾身血液沸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讓她忍不住大聲吶喊。

李全則全神貫注,目光死死盯着敵軍中最前一人。這人臉色青白,瞪大了眼睛,手在顫抖,顯然膽怯動搖了。不等這人做出反應,李全長槍便刺了出去,穿過這人咽喉,李全手臂加力,藉着馬勢,將這人屍體挑起,連着撞數他身後數人。

旁邊一個金兵藉着李全槍未收回的時機,揮刀便砍向他大腿,然而動作只做出一半,便覺得脖子處一冷,身上力氣迅速消失,舉刀的手便軟了下去。

楊妙真刺死此人之後,手輕輕一抖動,槍上紅纓被振得散開來,將此人脖子處噴出的鮮血盡數擋住。飽飲鮮水之後,那槍纓更是殷紅欲滴,楊妙真吒了聲,長槍閃電般再次刺出,穿入另一個金兵心口。

她與李全兩人聯手,片刻之間,便在金兵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在他們身後,紅襖軍義軍狂卷而來,順着他們撕開的裂口殺了出去。

竇博便是義軍之一,他年方十七,正是血熱心野的年紀,向來欽佩楊妙真的,李全與楊妙真一起突擊,他便緊緊跟在二人身後,雖說起步晚了些,可這不過是數十步的距離,在李全與楊妙真突開血路之後,他立刻便跟了上來。

他用地也是槍,只不過比起楊妙真那凌厲輕巧的槍法,他的槍威力就要小得多,大半時間裡是被他當作棍棒在施展。他用槍頭砸爛了一個被楊妙真縱馬撞倒的金兵腦袋,又給另一個被刺中腰部而栽倒的金兵補上一槍。

楊妙真撥開一根伸來的狼牙棒,槍尖順勢滑出,刺入那金兵地口中。藉着眼前沒有敵人的機會,她回頭看了一眼,見着竇博緊跟在身後,便大叫道:“竇博,跟緊俺!”

“姑姑(注1)只管放心,背後有俺!”竇博也喊了聲。

被李全、楊妙真氣勢所壓的金兵,在將官的催促之下開始合攏,要將這股義軍圍住。竇博聽到有人在大喊“自背後殺了四娘子”,心中更是熱血沸騰,只要自己有一口氣在,必定要守住四娘子身後,不叫這些骯髒貨兒得手。

他槍術雖是不精,但跟在李全與楊妙真這兩人身後,一時間倒也勇不可擋。

這隊金兵前鋒只是來試探虛實的,雖然將官竭力催促,可仍然無法擋住李全與楊妙真的突擊,當他們穿透敵陣調轉馬頭回來時,卻發覺竇博不知何時被一個金兵撲下馬來,如今正陷入重圍之中。

楊妙真怒吒了一聲,竇博與她年紀相近,又是同鄉,自她兄長起兵時便跟着了,她不能眼睜睜見他死在金兵手中,故此也不向李全招呼,催馬再次衝入金兵陣中。李全也綽槍跟上,兩人如破竹一般,所到之處,金兵紛紛避讓,躲閃不及的,不是當場身死,便是重傷仆地。

“竇博!”楊妙真將一員金將刺死,奪過他地馬,將竇博周遭地金兵盡數殺散,然後大叫道:“還能戰麼?”

“能戰!”竇博大約是受了驚嚇,臉色慘白,但仍然大聲喝道。

楊妙真將馬繮繩甩給他,喝道:“上馬!”

竇博咬牙踹蹬,翻身上了那馬,楊妙真又叫道:“護住我身後!”

“姑姑只管放心!”竇博回答一如最初。

此時他們與李全已經被亂兵分割開來,楊妙真知道他武藝高強,也不替他擔心,只是催馬提槍,朝金兵最密處又殺了過去。經過他們反覆衝殺,這隊金兵早已膽寒,不過片刻功夫便散了去,只留下一地狼籍。

李全渾身浴血,笑吟吟地催馬過來:“四娘子,你且看,俺們兩家有五千將士,盡數是身經百戰的忠勇精銳,即便是要南投,也應投與大宋官家,你我不失忠義之名富貴之身,何苦去尋那個區區土財主?”

楊妙真剛要答話,忽然聽得身後嗵一聲響,回過頭來,卻發現竇博自馬上栽了下去。楊妙真驚呼了聲,急忙下馬將他扶起,這才發覺,他背後有老長一道刀痕,創口附近已經被血沾得溼透。

“姑姑……俺不能護……護着你背後了。”竇博喃喃地說道,眼珠微微轉動,似乎是在尋找楊妙真,而楊妙真其實就在他面前。聽得他如此說,楊妙真幾乎要放聲痛哭,可又須強忍着道:“竇博,俺們勝了,這就讓郎中給你瞧傷,你會活地,你還得替俺護着背後!”

二二八繼亡復絕責不義三零五咆哮二零一舌戰敵帝苦相逼一七七妾在深宮亦驚魂六十八自有妙手破妖氛十六盜賊上三五七自此絕疆無戰事五十拂淨征衣問疆外十四繼昌隆下十相識上二五三楚雖有材晉用之三十二船場上二六六虜胡雖狡何所懼二七三將軍烈火護堅城五十八百戰劫餘剩殘骨八糧商上三三五豈曰無衣二八三丈夫偉岸如神祗七十三爲汝癡情爲汝真三一一大氣魄二一七總因明君譜華章二九七敗由驕奢成由儉四十三毒蛇下三零二設局一八二單于戰火起河朔九頑童下一七一朕心寬厚任擇官三四零集風雷二三五壯士志在開疆土七十九今日小鬼見閻王二四三逐鹿羣英正年少五家規下三十巧匠上二九五羅裙紛舞現白刃第四十六章一三一巧計可使狼變羊八十四昔日亞夫屯細柳二九三和光同塵聽道途三五六官制改革一十五事端上五十二莫道巾幗遜鬚眉一一零險象環生終獲勝一七四休令豎儒壞天機一六二匡復應作長久計八十五今日南冠做楚囚三十六結納上六立威上二六四孰爲鷸蚌孰漁翁九十九何故西窗起惡言三三二書生豈只有意氣一二四各懷心思自主張二三四此困無計可消除三三一天理公道人心一七三國事不密釀大禍五家規上一二五無須狸貓換皇子八十晦冥地穴誰扶將二五六觥籌交錯國宴香九頑童下三四零集風雷八十九浮生半日難得閒二十九巧取下二零四千裡救災急先鋒二九五羅裙紛舞現白刃一四九堯舜堂上置木鼓三十八懸山下三六二北巡三十五迎新下三五四誰之相公三四四從容偷生難三十二船場下三零零鄉音未改心已衰三六二北巡一一九瀚海洶洶涌暗潮三十九暗眼上三十八懸山上三六五時代二一五維新正道多坎坷三二一生當其時二六七大石臨敵三不戰三零九檄文二九八勵兵秣馬劍指北二二四困獸被圍嵩之死一二一雖爲虛驚亦悵惶三二六大戰略二十一積善上二七零砍不完之韃虜頭三四九千古奇勳勝開疆一二六豈意周公害成王三十八懸山下七十八歸化需得百年計三三二書生豈只有意氣第三十五章七機械上三三三當罰則罰二八五聚其財兮集其力五十九萬丈高臺起壘土五十九萬丈高臺起壘土二零二佯醉日新疾誇富四十三毒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