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六財迷心竅膽包天

二零六、財迷心竅膽包天

這是一處位於臨安城外的莊院,若只是自外表看去,這莊院並無出奇之處,依山傍水,如同江南大大小小的園林一般。但進了莊院,張興培便感覺到其中不同,首先一個便是陰涼,臨安城的酷暑也是相當出名的,可在這莊院裡,幾乎感覺不到炎炎夏日的熱意。

這要歸功於後山的水車了,後山上建了一座水壩,水車將其中之水引上房頂,自順着房檐上的陶管,一路暢流而下,陶管每隔一段距離便有個小米大小的眼,水一滴一滴自那眼中滴落,使得所有的屋子都罩在一個水珠串成的簾子之中。

雖然算不得什麼新奇的玩意,但要做出通經如此之大莊院的水道,其中所耗錢鈔與心智可想而知。而這樣做,不過是在每年最熱的兩個月裡消暑罷了。

“雖說是奢侈,卻也應當要奢侈。”

在流求呆了兩年,張興培的想法不再象以前那樣,對於富人恨之入骨,他知道富人每多花一文錢,便有一個窮人直接或間接賺了這一文錢,故此不怕富人奢侈,就怕只有極少數富人奢侈而絕大多數都是花費不起的赤貧者。

他初到流求時,每每爲流求的奇談怪論與各種巧妙器械所驚,故此見着這水簾也沒什麼訝容。陪他而來的譚厚笑道:“張兄果然見多識廣,見此不變色者,唯張兄一人耳。”

張興培微微一笑。也不回答,他現在便是要裝着莫測高深地模樣。

他被引進客堂之後,沒多久,便聽得裡面輕咳一聲,接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叟一搖一擺走了出來。這老叟精神極好,見着二人後招呼道:“譚老弟。這位便是那位富可敵國的張老弟麼?”

“黃行老,這位正是張賢弟。”譚厚道。

黃紹斌立刻拱手道:“張老弟貴客蒞臨。老朽未能遠迎,還請恕罪。恕罪。”

“不敢不敢,黃行老爲臨安前輩。晚輩能得拜會,已是榮幸之至。”

儘管黃紹斌做得隱蔽,但是張興培還是覺察到他在偷偷打量自己。張興培心中一動,這老兒雖然狡詐,看這模樣卻不是能做出大事的氣度。就憑他也能操控臨安的米價乃至金元券的兌換?

“過會兒你只聽少說不要問。”譚厚在張興培耳畔悄悄地說道。

張興培略微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他坐下來,沒過多久,又來了十二人,其中一小半張興培認識,不認識地看他們模樣,也都是富商大賈。衆人入座之後,神情都有些緊張,卻沒有一個人說話的。讓這些商人這般安靜。只可能是有關大筆生意地事情。張興培眯着眼睛打量四周,總覺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卻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

又過了會兒,一個青衣人戴着斗笠行了進來,這般熱的天氣,帶着斗笠遮陽倒是情有可緣,但將斗笠帶進這屋子,就未免有些故弄玄虛了。張興培有些吃驚地盯着那人,那人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大模大樣地坐在了上首位置。

“咳!”黃紹斌輕咳了一聲,那斗笠人將一樣東西交給他,他攤開來看了看,然後面露喜色。\\\\

“諸位,時機已經到了,今日起,臨安城中至少有六家報紙將陸續報道淮北蝗災之情,另外還有今年以來大宋各地災饉之情,諸位放心,這些都是正當途徑得來地消息,而且也經過《出版條例》,官府不會追究。”黃紹斌一邊說一邊捋須笑道:“而且,老夫計算過了,流求銀行中制錢存量不足一百萬緡,我們手中如今自各地蒐羅來的楮幣已有六百萬緡,若是前去兌換,輕易便可將流求銀行中制錢盡數兌出。”

“兌出之後,市面之上再無制錢可用,臨安百姓欲買米麪,唯有依靠楮幣與金元券,諸位當知此時應如何去做了吧?”

張興培眉頭一聳,險些驚叫出聲來。

流求銀行爲了建立信用,在初時不禁百姓以楮錢、金元券兌換制錢,百姓手中小額地楮錢兌得制錢,以流求銀行實力而言根本不在乎,而商賈爲了方便販賣,多會兌換便於攜帶同時也更爲便於與流求交易的金元券,這就使得流求銀行中的制錢保持一個緩慢增長的過程,這大半年時間來,流求銀行的信譽已經漸漸建立了。

但是,若真給這些人弄成事,流求銀行立刻會被揮舞着金元券與楮幣前來兌換制錢地人擠爆來,每當災荒年歲,米價騰貴之下,便是制錢都未必可靠,何況只是白紙一張的楮幣與在大宋通行時間尚短的金元券!

更可怕的是,黃紹斌言語中還有一層並未直說的意思,那就是乘機哄擡米價,至少臨安城的糧店不再收金元券與楮幣的情形下,市面上原本就極不足的銅錢更加稀缺,百姓要想買得米,就必須花費較之正常情形下更高昂的價格。

雖然對於黃紹斌一夥具體地操作,張興培還是一頭霧水,但他已經可以看見結果:流求銀行信譽破產,米價騰貴,百姓怨聲載道,接下來地便是天子新政的信譽破產,乃至天子本人聲望掃地。

百姓是極實在地,邊境遠國的一次勝仗,固然可以令百姓歡欣鼓舞,但若是因此而致百姓生計受困,那麼他們立刻便會將此前的榮耀忘掉。畢竟趙與莒此時的威望雖高,卻還不能算是穩固,至少不會比百姓吃飯之事更重要。

只不過,這些商人如此膽大妄爲,便不怕官府追究麼?

他想提問。但又想起譚厚之語,便抿嘴不語。待得這次集會之後,他再拿這個問題問譚厚也不遲。

“只是此次行事,準備還稍嫌不足些,如今我擔心一事,便是流求銀行中所存制錢超過我所計算……張老弟。”黃紹斌說着說着。突然轉向張興培,笑眯眯地道:“聞說張老弟有數張流求存摺。可隨時自流求銀行中提取款項,張老弟可願爲去流求銀行試探一番。只說要取個一百萬緡制錢,若是流求銀行制錢儲備充足。張老弟這提款之舉必然順利,有了這一百萬緡制錢,張老弟在今後數日必可大賺一筆。若是流求銀行制錢不足,必會請張老弟轉取楮幣與金元券,無論張老弟取出多少楮幣與金元券。我等都願在事成之後以制錢雙倍回報,不知張老弟意下如何?”

張興培巡視衆人,看着譚厚意味深長地笑容,他心中明白,若是自家不允,只怕極難生出此門了。

他慨然應諾道:“既有如此發財良機,我張某如何肯甘人後!”

聽得他答應了此事,原先目光灼灼的衆人都神色和緩起來,張興培眼光轉了轉。卻覺得那戴着斗笠之人似乎動了動。他敏銳地覺察到,那戴斗笠之人彷彿準備說話。他又道:“只是張某有一事不解,我等如此行事,若是官府知曉了當如何是好?”

“官府你只管放心,這東西便是官府裡拿出來的,國家新聞司已經報備,算是合法的了,朝堂之上有我們的人。”黃紹斌指了指自己方纔看的東西:“當今天子最是婦人之仁,上回《京華秘聞》之事,他也只是關之了事,太學諸生屢屢忤逆,他也不曾追究。他最信功利之說,我們不就是爲功利而行事麼?”

衆商人都是會心一笑,黃紹斌話語間顯然對於天子並無多大尊敬,這讓張興培心中又是一凜。

做出這等行徑,背後只怕不僅僅是朝堂中有人那麼簡單了。

他張興培自是不信黃紹斌地鬼話,此事朝廷若不追究,也不會查出兌取制錢數量最大也最爲頻繁的幾個富商,然後讓他張興培假作茶商前來調查了。他又看了那戴斗笠人一眼,這人最爲關鍵,若是能知曉這人身份,那纔是十全十美。

“這位張大官人便不必回去了,想來那存摺張大官人是隨身攜帶地,黃紹斌,你遣人隨張大官人去流求銀行取錢吧。”

他正盤算着如何掀開斗笠人身份之謎,卻聽得斗笠人用故意掩飾過的嘶啞聲音說道。這話讓他聳然動然,霍地便要站起來,但立刻被身後地兩隻手按住。

立刻,張興培明白了,他有意打進這羣人當中探聽虛實,可這羣人卻也在等着一個引發這起事端之人。若說淮北蝗災是乘機撩起百姓對米價擔憂的事件引子,那麼他這個來自蜀地在臨安無甚根基地人便是發起事端之人。事情過後,官府追究起來,他少不得要被當作替罪羊拋出。

他面色慘白----這並不是裝出來的,只有他自家才知道,自己身上那些流求銀行的存摺卻是假的。

流求銀行的制度,每張摺子上都有數個半印,要與流求銀行留地底印相當,而且簽名相符,纔可進行辦理,辦理之時還要報知秘碼,這是由十位數字與二十二天干地支連組而成,若說印章尚可造假,這秘碼卻是存者牢記在心無法造假的。對方遣人挾持他去流求銀行取錢,免不了以刀劍相逼,取得出錢來,他還可多活些時日,若是取不出來,定是當場被殺滅口的結果。

“譚兄!”他看向譚厚。

譚厚卻是滿面貪婪,再無此前與他相處時的友善模樣,只是點了點頭:“放心放心,張賢弟儘管放心,事成之後你少不得有份豐厚回利,別的不說,單是那銅器之利,便不指五倍!”

張興培跌坐在椅子當中,額間汗如泉涌,饒是他在流求專門受過訓練,可在這生死攸頭之際,卻還是難以自制。

若是此時曝露他自家身份,那會死得更快些。

一隻手伸入他懷中摸索,片刻間便將那疊子存抵摸了出來,他爲了取信於人,總將這疊子存摺放在身上。看着這存摺自這些人手中傳出去,他嚥了口口水,強笑道:“此事雖好,只是……只是有一事我尚不解。”

“說吧,說吧。”黃紹斌笑眯眯地道。

“天子迎貴妃入宮的時候,你們都見過那堆積如山的金銀與銅錠吧,流求銀行資本充足,若是手中有足夠銅錢當如何是好?”

“那是銅錠,不是制錢!”斗笠人冷哼了一聲。

他意思很簡單,銅錠便是熔鑄爲錢,也需要一些時日,而這錢進入市場流轉起來又需要一些時日,他們打的便是這個時間差,即使流求銀行有充足的銅儲備,他們也能在那些銅變成制錢之前獲利遠遁。

張興培點點頭,站起身來道:“哪位陪我去流求銀行一趟?”

“我地這幾個手下最是身強力壯,又極忠心地,自可保你和那錢毫無閃失。”黃紹斌看着那存摺上的數字,眼中貪意一閃然後笑道:“若是張老弟信得過我,便將秘碼告訴我,我替你跑這一趟也成。”

張興培聞言抿嘴,好一會兒才問道:“今日按着星期來算是期期幾?”

“星期四,如何?”

“我入臨安之後,將秘碼重新置過,爲防萬一,週一至週日所用秘碼各不相同,故此要問上一問。”張興培笑道:“事關重大,黃行老爲臨安業內前輩,我自是信得過地,還請附耳過來。”

“你寫在紙上便成。”黃紹斌命人拿來紙筆,就是不接近張興培一步,張興培暗暗道了聲狡猾,然後在紙上寫了一連串的數字下來。黃紹斌仔細看了一遍,然後便將紙收起。

“諸位在此少歇,我去去便來。”黃紹斌出去了一會兒,那斗笠人也隨他一起出去,沒多久,他又轉了回來,但斗笠人卻不見了。

張興培已經抹去額頭上的汗水,開始與衆人套近乎,衆人都當他是死人一般,只是一昧敷衍,他們相互間倒是談得極熱切。張興培無法,最後扯着譚厚道:“譚兄,你害苦了我。”

“不是你自家要尋個生錢的門路麼?”譚厚此時神情比之以往要傲慢得多,他愛理不理地道:“我將你引來,你若是不願,自可離去,誰人會留你?”

“譚兄此言又是欺我,若是方纔我不同意,還能活着出去麼?”張興培毫不保留地道:“我只帶了三個隨從,在這郊外山莊,被殺了往溝中一埋,便是過上三五年也找不着吧。”

譚厚看着他笑笑,卻不曾答話。張興培看看周圍人不注意,壓低聲音道:“譚兄救我一命,我願以家財獻兄!”

譚厚麪皮一緊,顯然是動心了,但過了片刻之後,他又嘆了聲道:“張老弟,我救你倒不難,但有錢賺錢沒命去花啊!”

九頑童下一八二單于戰火起河朔二二八繼亡復絕責不義二七三將軍烈火護堅城一二零路語基隆論短長三十八懸山上一二六豈意周公害成王三一四嫁衣一一三忽有云帆登新港四孤兒上一六三國之利器護吾民二五七盤點盈虧運籌忙四十三毒蛇下第四十二章三二零鄉老勳議四十二餘波上一九三膽破心惶潰窮寇八十二釜底抽薪翻巨浪二零八早藏伏兵待良機三零三入套二六七大石臨敵三不戰七機械上七十回首烽煙平息處一七一朕心寬厚任擇官八十晦冥地穴誰扶將二九九多年離家老大回二三六天子定策掌兵符一八三可汗偵騎過京東十三繅車上五十六艾殺蓬蒿來此土二三七君子因仁遠庖廚三三四兄弟三二四女色三四九千古奇勳勝開疆二九二國勢飄搖雨打萍八十二釜底抽薪翻巨浪二十七媒子上二六九流不盡之兄弟血二十五孔明燈上十七冬至下三零六興亡十六盜賊上一零五風雲激盪別有天三三七吳文英一四九堯舜堂上置木鼓十九算帳上一零二深謀遠慮有晉卿一八一疾風板蕩嗟榮辱三三八馮雁亭八十五今日南冠做楚囚二九八勵兵秣馬劍指北九十五朕聞上古合天意三四二當與不當五十三敢笑田橫不丈夫四孤兒上六十七沙中總能淘赤金七十三爲汝癡情爲汝真二一三羣英會中羣英鬧二八四煉其魂兮喪其膽三一七赫赫華夏歌一七五抱劍營中懷抱劍一五四金銀過市何招遙二一九喜遇良機聆聖音二二八繼亡復絕責不義二六九流不盡之兄弟血一三五帝星夜耀天子堂三五五海外風雲二四三逐鹿羣英正年少三十一春好上二六六虜胡雖狡何所懼六立威下三零七無印御史十三繅車上八十五今日南冠做楚囚十四繼昌隆上三十巧匠上三四三慷慨赴死易三四四從容偷生難二六七大石臨敵三不戰二一三羣英會中羣英鬧一零二深謀遠慮有晉卿二六三凡路所至皆吾土八十七呦呦鹿鳴食野蘋四十七孽風凌島島欲摧九十五朕聞上古合天意八十二釜底抽薪翻巨浪一一九瀚海洶洶涌暗潮二五零休道聖主易欺瞞一六九前驅豹狼後來虎三二七鳳歌笑孔丘三十八懸山下九十四熄燭分香盟誓言三三一天理公道人心一九六明朝花落是誰家五十一收拾寶劍看紅妝一五五平地風雷起京東四十弔唁上二十八無賴下一二二臨安細話逢故交三十九暗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