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國事不密釀大禍

一七三、國事不密釀大禍

因爲“寶慶”這個年號是史彌遠一黨擬定的,故此是否繼續使用這個年號,在朝堂上起了一番爭執,大臣們各疏己見,然後擬了數個他們認爲合適的年號出來,呈給趙與莒選擇。趙與莒看得眉眼直跳,年號之事,他原本不放在心上,但想到這個年號從此便要不停地出現於各種需要記年的地方,他心中又是一動。

“紹定、端平……”

這兩個年號也出現在他面前,他搖了搖頭,提起筆,在紙上另寫下兩個字:“炎黃”。

他選用這個年號原因很簡單,必須在大宋國民心中培養國民意識與民族意識。有近代民族主義,方有近代國家,若不如此,對於國中百姓而言,蠻族入侵,也不過是改朝換代罷了。

“炎黃?”

對於天子選用這個年號,羣臣卻另有想法,“炎黃”在某些學說中,爲上古三皇五帝,特別是在《尚書》中,對黃帝更是推崇爲三皇之帝,這都是古時聖明睿智之君,有大功於天下者。天子欽定“炎黃”爲年號,也頗有以功業自詡之意。故此,他們對於這個年號並無牴觸之心,而《週刊》等報紙,又是刊登署名爲“趙一”的文章,將炎黃奉爲人文之初祖。

炎黃元年正月十九日,剛剛經過狂歡一般的元宵節,臨安城大街小巷之上,還有各種報紙之上,都出現了一則消息:繼昌隆紡織廠大量招募工匠,凡羅織工人,只須考驗合格,便可入廠。

此前繼昌隆之名便在綢緞界極響亮,誰都知道這其實便是流求的絲織坊。如今不但將生意開至大宋來,而且還改了“場”爲“廠”。這讓臨安同行都惶惶不安起來,以前在流求時競爭便已經壓得他們喘不過氣,如今遷至臨安來,競爭的壓力更甚了。

而且更讓羅織坊擔憂的是,繼昌隆開出的工錢極是豐厚,共分爲九等,初等的是學徒,一月工錢也有一緡二百文。足夠溫暖之需。最高等的被稱作“匠師”,工錢更是高得令人咂舌,足足是十緡——不過繼昌隆也說了,最多隻招兩名這般地匠師。

一股隱隱的風暴便在醞釀之中。

不過,此時大家最注意的還是新被拜爲參知政事的崔與之的消息,據說他曾辭參政一職,但天子早有預料。一共遣出三批使者,第一批使者前腳離開,第二批使者跟着就到。如此恩寵之下,崔與之退隱之心再堅,也不得不出山,否則只怕要被世人嘲罵是沽名釣譽了。

炎黃元年正月二十日,他抵達臨安,按着規矩。天子令羣臣郊迎,雖然崔與之上表推辭,可當他來到臨安城外時。還是見着自葛洪、薛極以下,全朝重臣恭候於此。

這不僅僅是拜參知政事的禮儀,而是拜丞相了。這讓崔與之極是惶恐。

“諸位同儕如此,崔某如何敢當?”他連連拱手,絲毫沒有因爲天子殊遇而傲慢,便是一個小小的郎官,他見了也頷首抱拳:“與之蒙天子錯愛,暫居此職以待賢士,諸卿宜勉之。”

“崔相公過謙了。”衆人都是一片寒喧。

聽得喚自己“相公”。崔與之搖頭苦笑。雖然本朝以來,參知政事也往往被呼爲相公。但他自家卻不敢應承。看着這歡迎他的羣臣,他心中的感覺極是怪異,只恨不得轉身離開便好。

這臨安是一處險惡之地,一年之內,已經有史彌遠、宣繒兩個羣臣之首倒下,自己會不會成爲第三個?

而且官家極是年輕,卻英武多智,自他倒史親政以來,國家多有劇變,崔與之身爲旁觀之人,看得比朝中羣臣要遠些,可無論他如何琢磨,也弄不明白官家究竟想做什麼。\\\\他看得出,天子佈局氣魄極大,無論是倒史,還是奪徐,都是妙手迭出,但這些佈局最終用意,卻讓他疑惑。

只是中興大宋,天子如今便可以做到。

“崔某先去拜見天子。”他暗歎了一聲,然後振作起精神,對着迎接他地羣臣說道。

趙與莒對於自己新任命的羣臣之首也是極感興趣,在他所瞭解的後世歷史中,只是說他爲名臣,而且他有一段極有名的箴言,讓趙與莒很是歡喜,覺得幾乎可以同王安石“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相提並論了。

在大慶殿朝拜之後,依着成例,崔與之要進宮拜謝。他被內侍引至勤政殿,趙與莒面帶微笑正等着他。

“臣……”

“崔相公,不必多禮,相公年長,一切從簡吧。”見崔與之有意下拜,趙與莒立刻揮手,早有內侍將崔與之摻住,接着給他搬來座位。

“臣駑鈍,牛馬齒長,不知爲何爲天子選中,竟居高位。”崔與之也不是個拘禮之人,他坐下之後道:“官家隆恩,臣雖九死亦無足爲報,只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呵呵,崔相公還是多禮了。”趙與莒笑道:“朕有一事想問崔卿,也不知其事是真是假。”

“陛下請問,臣知無不言。”

“據聞崔卿有一座右銘,上言無以嗜慾殺身,無以財貨殺子孫,無以政事殺民,無以學術殺天下後世。不知真乎僞乎,其典何出?”

“卻是臣自《復齋漫錄》中所見,臣略改之罷了。”崔與之心中一動,向來聽聞這位天子不甚喜好讀書的,但他連自己的座右銘都知道了,顯然不喜讀書之事爲訛言了。

“朕拜卿爲參政,便是因爲這座右銘了。”趙與莒一笑道。

崔與之默然無語,天子這句話解開了他心中疑惑,總算明白爲何自己僻倨故鄉,天子卻接二連三地要將自己拉出來。

“朕知卿極善與人相處的,朕年輕,有時難免氣火旺盛。有得罪大臣之舉,卿在朕身側,時時勸勉,朕便安心了。”

崔與之起身拜倒道:“臣惶恐,願爲吾皇效牛馬。”

“朕不與你來虛地,實話實說,朕不喜以一家之學禁斷他學的。”趙與莒這次沒有扶起他,只是叫他起來,然後收斂住面上笑意:“朝中理學諸卿。每以朱晦庵之說爲標尺,排斥他學,似乎這朱子足堪萬世之表,有如仲尼一般。”

聽得天子批評理學之人,崔與之唯有默然。趙與莒瞄了他一眼,也不爲己甚:“崔卿,想必已經知道宣繒爲和去位吧?”

崔與之這一路上早已探聽清楚。聞言點頭,卻還是不肯說話。

“卿覺得宣繒所爲是對是錯?”

“臣不妄言宰執之對錯,臣唯本心。”崔與之終於開口了。

趙與莒哈哈大笑起來,心中卻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崔與之這話既不批評前任,又表明自己將會與之有所區別,着實讓趙與莒無隙可乘。

他也不指望自己僅憑天子之位,便足以讓崔與之這般在宦海中浮沉了四十年的老傢伙拜服,只要他少些陽奉陰違。那麼便是個好的宰輔人選了。

以大宋慣例,宰執入宮拜謝時,宮中當有所賞賜。而且這個賞賜極爲豐厚。崔與之空手入宮,出來時卻帶着兩車財貨,既有來自流求的金元。也有絹帛、布匹,他自家計算,足足可值四千貫。他也不將兩車財貨拉回家中,而是直接去了戶部,便將這兩車財貨交與魏了翁處置。

“天子之賜,臣不可辭,故此納之;崔某爲參政。月有俸賞。足供富貴,無須積此餘財。爲子孫謀禍,獻之於庫,正當其所。”

他這番話立刻被“樑校”刊發在週刊之上,臨安士林,聞之動容,都贊天子慧眼識英,選人得當,崔與之果然宰相氣度。

接着北國也傳來佳音,金國皇帝完顏守緒雖是貶斥使者烏古孫弘毅,卻還是簽下國書,兩國新盟約正式確定,大宋第一次成了金之兄國。大宋使者洪諮夔不辱使命,在汴梁祭過皇陵之後,正趕回臨安途中。

在所有人看來,如今大宋國勢蒸蒸日上,中興指日可待。然而,就在這時,臨安發生了一起令人震驚地大事。

繼昌隆所建的紡織廠擬建在臨安北的武林坊一帶,這裡有許多作坊,而且靠近運河碼頭,交通便利往來迅捷。爲了建廠,他們自臨安水泥窯運來大量水泥和紅磚,堆積在工地之側,而來自流求地基建工人正帶着本地泥瓦匠開挖地基,準備建房。炎黃元年正月二十六日,他們一如既往開工之時,忽然一夥人闖入工地之中,見物砸物,幾乎是轉瞬之間,便將工地砸得稀爛。

而且如今臨安人也知道水泥習性,走時還不忘在那堆積於一處的水泥包中倒水,不過半個鐘點的時間,工地給他們破壞得一片狼籍。臨安府地差役趕到之時,他們早已遠遁,竟然一人都未曾抓住。

這其中,自然有貓膩存在,但對於繼昌隆來說,這貓膩他們沒有證據也無法摘責,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夥人走時還揚言,此次只砸物,下回連人一起砸,要繼昌隆“滾回流求”。

此事一出,週刊對此沉默不語,卻有一家小報大肆鼓譟,將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矛頭直指流求。

當趙景雲看到這小報時,不由得驚呆了。

小報上所用的資料,倒有大半來自於他地那份冊子,而那份冊子,他記得放在魏了翁處。魏了翁面見天子之後回來還說天子誇讚了他,但要求他對這其中所言先保密,待得日後有了解決之道之後再行刊發。可是才過沒有幾日,這東西便出現在一家小報之上,若是給天子知曉了,他如何自處!

他召來書僮問過,又尋了自家的底稿,確信不曾流出過,心知問題可能出在魏了翁處,便匆匆來見魏了翁。

魏了翁尚未見着那份小報,他所看的唯一一份報紙便是《週刊》,聽得趙景雲之語後嚇得一大跳,忙看那小報,只見上面所羅列之證據,與趙景雲的竟然有八成相似。

“曼卿,你果真未曾將此給旁人見過?”魏了翁臉立刻黑得有如鍋底,他自然知道此事曝露出去,會遭至何等風潮。

“學生確實不曾給旁人瞧過。”趙景雲肯定地回答。

魏了翁緊緊皺着眉,從自己書架中又拿出那份冊子,果然那份冊子還在,並無失去蹤跡。

“這倒是奇了,莫非另有他人也在查此事?”魏了翁訝然道。

“恩師,這幾日可有人來拜訪恩師?”

魏了翁心中一動,前日崔與之便來了他家,在書房中坐了許久,記得當時他便翻過趙景雲的小冊子。

除了崔與之外,前日夜裡,鄭清之、喬行簡也曾到他這來拜訪,還有葛洪、岳珂——除了薛極之外,朝中重臣,這些時日幾乎都到過他這裡來。他宅邸侷促,以書房爲會客堂,故此都是被他引到這書房裡來。

而且因爲剛過年關,他戶部事務又多,幾乎每個人都有一些時間在書房獨處。

可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自然知道那份冊子要緊之所在,如何能傳出去!

魏了翁思忖許久,然後對趙景雲道:“曼卿,此事你休要對人提起,若是有人問,便只管推到老夫頭上。”

“恩師!”趙景雲不解地望着魏了翁。

微微嘆了口氣,自己的這個弟子有耐心有血性,能做實事,正如官家所言,前途不可限量,無論這小冊子內容是誰泄露出去,都不要牽連到他纔好。想到這裡,魏了翁拍了拍趙景雲肩膀:“曼卿,你只管放心,天子睿智,處置此事自有安排,你先回去。”

打發走趙景雲之後,魏了翁立刻喚來馬車,匆匆趕往皇宮,纔在半路之上,便遇見天子派來詔他的欽使。他問欽使天子何事,欽使卻閉口不答,顯然不會是什麼好事了。

仍然是稽古堂,魏了翁一進此處,便看到放在桌子之上地那張小報。他深深吸了口氣,摘下帽子跪了下來:“臣有罪。”

趙與莒原本背對着他,聽得他地聲音才轉過身,見他這模樣,怒氣不但沒有消褪,反而更加強烈。

“魏了翁,你給朕好好解釋一番,朕等着。”他目光森冷地盯着魏了翁。

憤怒讓他幾乎難以自制,他費盡心機,便是爲了不在全部破壞的基礎進行重建——那對於人力、物力與文化地傷害實在太大,他希望能將歷史引導向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一個炎黃子孫可以揚眉吐氣,不會給其它文明留下豬尾巴辮子與奴顏婢膝的印象的時代,但是,總有人要迫他拿出雷霆手段來,而且這人可能是魏了翁——雖然他不贊成理學,但對魏了翁的耿直與忠誠還是極放心地。

“臣也是方纔知道此事。”魏了翁沒有提起趙景雲:“想必是自臣處失了機密,臣有罪,請官家重重責罰!”

第四十四章三三二書生豈只有意氣九十九此去應是千層浪三二九薨逝八十八知音一曲能傾蓋二九六朱紫滿朝換冠冕九頑童下三零五咆哮四十三毒蛇下一六八學士立名博雅樓四十一夜盜下三二七鳳歌笑孔丘二十九巧取上三六二北巡三三八馮雁亭三六二北巡二九一里語村言隔簾聽六十四誰道仙山無處覓二一三羣英會中羣英鬧二七四英雄所生非其時一三八君王自此不上朝三四二當與不當二二三重陽登高賞秋菊二五四爾曹身名俱成灰二十七媒子下二八五聚其財兮集其力綢繆豈爲富貴計五十三敢笑田橫不丈夫三一三大膽三四四從容偷生難三一九大宋龍騎兵在此二四二唯恆產者有恆心二二一烏合之衆豈成事十七冬至下二五零休道聖主易欺瞞十六盜賊上九十七驚蟄雷響動九淵一七六國子監前攔國子三十九暗眼下六立威上二一零浪花平後餘微瀾九十六卿乃佳人總多情一一八自古工讒常掩袖二五零休道聖主易欺瞞一六五徐州雖治尚遺患一二一雖爲虛驚亦悵惶九頑童上二六五戰雲漸聚事已預一二一雖爲虛驚亦悵惶一九三膽破心惶潰窮寇二九二國勢飄搖雨打萍二十三大年下一五二晦庵不知知尼庵九頑童上五十八百戰劫餘剩殘骨一二二臨安細話逢故交六十八自有妙手破妖氛綢繆豈爲富貴計二四六雖是親侄猶相疑二五四爾曹身名俱成灰一一六怎如猛虎嘯山崗一十八志向下一七三國事不密釀大禍二九七敗由驕奢成由儉十相識下一五二晦庵不知知尼庵二三九金玉良言動君王三五八我心安處即吾鄉二七一豈能鉅細無漏遺三十九暗眼下二六七大石臨敵三不戰二九一里語村言隔簾聽二七三將軍烈火護堅城一六四後宮佳麗三十六三十七親人下二謫仙下二六二車聲響徹臨安城三十五迎新上一九八晚花殷勤相謝問九十四熄燭分香盟誓言一二五無須狸貓換皇子一七五抱劍營中懷抱劍二七五勇士之亡正當所第三十六章一七零滿城風雨近重陽三規劃上四十七孽風凌島島欲摧三零七無印御史三四七財帛動人心二一四國勢維新孰執掌二三七君子因仁遠庖廚九十七驚蟄雷響動九淵一零八休道高處不勝寒二七二安知血海壞攀籬四十九怒向海隅棄賊屍一零五風雲激盪別有天一八三可汗偵騎過京東三三三當罰則罰二三零清明上河心思宋一八六戰罷又迎雙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