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婦一臉哀容,兩個孩子衣衫破爛。大一點的小女孩已經懂事,她給她弟弟擦着臉上的污泥。
一個大腹便便,滿臉麻子的傢伙走到前來。他一把拽過那名小女孩,動作粗暴到讓那名農婦緊張的動了一下。
胖麻子上下打量着小女孩。女孩瘦弱破爛,但是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卻透着靈動,長大了卻也是個美人胚子。
胖麻子立刻高興了:“嗯,看皮相還不錯,多少錢?”
聽他語氣,竟然像是賣牲口一樣的挑剔。
南宮憐兒早已大怒,她剛要出手被趙桓攔了下來,他想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農婦拽過那名小男孩:“一千貫錢,只是求你也將這個小的一起買了吧。”
胖麻子大怒:“老子買的是童養媳,這個小子要來作甚,白白多一個吃飯的。不要!”
農婦哀求道:“這姐弟倆不能分開啊,求求你了。”
小女孩也拽着胖麻子的衣角:“叔叔,你就買下我們兩個吧。我們都還小,吃的很少。我會做飯,也會洗衣服。我吃的也不多,我可以把我吃的分給我弟弟一半。”
胖麻子看着小女孩,似乎又有些不捨:“三百貫,這倆我都要了。”
農婦猶豫了一下,一咬牙終於點頭道:“求你,求你對這姐弟倆好一點成麼?”
胖麻子一臉嫌棄的看着那個小男孩:“說好,這個小的我只能管頓飯,過幾年長大了需要給老子幹活!”
農婦擦了擦眼淚,她拽過那姐弟倆:“翠兒,娘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你弟弟。”
小女孩流着眼淚點着頭:“娘,我知道了。”
農婦使勁抱着小女孩,哭的淚流成河:“翠兒!”一邊喊着一邊親着。
然後他又抱過那個小男孩:“賓兒,娘不在的時候你要聽姐姐的話,知道了嗎。”
那個小男孩搖着頭大哭:“娘,賓兒不要離開你。娘!娘!”
小男孩的哭聲叫的人都心碎了,更別提那一臉愁容的農婦了。
胖麻子掏出三百貫銅錢扔給了那名農婦,農婦將銅錢緊緊的抱在懷裡。
胖麻子拽着那倆小孩便走。小女孩一步三回頭,小男孩哭的撕心裂肺:“娘!娘!……”
胖麻子極不耐煩,對這那個小男孩狠狠地踢了一腳:“哭什麼哭!你現在是老子買來的,給老子閉嘴!”
趙桓收起摺扇,大怒的指着遠去的胖麻子對令狐雲龍說道:“抓回來!”
‘嗖!’的一聲,人影一閃,令狐雲龍幾步竄到了前面。
胖麻子正拉着兩個小孩的手往前走,突然眼前一花,一個抱劍的人攔在面前。
吃軟怕硬,是這種市井之徒最好的見證。胖麻子看到對方手裡的傢伙有些孱:“勞駕,讓一下。”
令狐雲龍抱着劍道:“把孩子送回去!”
胖麻子大驚,他將兩個小孩拉到身後:“這,這是我花錢買來的。”
令狐雲龍嘴角帶着一絲冷笑,他出手了。
兩個小孩又被帶了回來,小男孩嗷嗷哭着跑到農婦身邊:“娘,我不要走。賓兒乖乖的聽話,求娘不要拋棄我。”
農婦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將兩個孩子抱了過來,也跟着嚎啕大哭。
南宮憐兒的眼睛也溼潤了,這太虐心了。
胖麻子垂頭喪氣的被令狐雲龍拽着走了過來,曹東昇從懷裡掏出三百貫錢扔給胖麻子,趙桓冷冷的說了聲:“滾!”
胖麻子如臨大赦,撿起錢就要跑。結果被令狐雲龍一腳踢翻在地,令狐雲龍踏着他的後背:“你若是再敢欺負孩子,下次我敲斷你的狗腿!”
胖麻子嚇得點頭哈腰:“不敢不敢。”
令狐雲龍這才擡起腳,胖麻子抱着銅錢,哪還敢停留,一道煙遁了。
趙桓走到農婦跟前:“夫人,你們遇到什麼事了?”
農婦看出來這些都是好人,她領着兩個孩子對趙桓磕了幾個頭。
趙桓有阻止,磕頭是眼前這位農婦對他們最大的回報了。
磕完頭,農婦帶着倆孩子站了起來:“不瞞這位公子說,奴家是嶽州人士。宣和四年,我丈夫拋下我們母子進京趕考,自此音訊全無。直到近日我才聽鄉人說道,原來我丈夫早已中了狀元,並且做了先朝駙馬爺。”
趙桓聞言大驚,這不是赤果果的現實版陳世美麼。駙馬爺?自己有二十多位長公主,這些都是自己的姐妹,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公主。
只聽那農婦繼續哭到:“奴家不相信丈夫會是如此絕情之人,是以帶着婆婆與兩個幼子想進京尋夫。不曾想我丈夫當真做了駙馬爺,他對於我們母子並不肯相認。奴家一氣之下就帶着孩子準備回鄉,不曾想半路上我們的盤纏又被賊人偷走。我婆婆又急又氣,也跟着病倒了。我們在此地舉目無親,奴家實在沒有能力撫養這倆孩子。只好出此下策,想賣掉自己的一對骨肉,拿錢治好婆婆的病,自己再一死了之。”
說着這農婦又哀哀的哭了起來。
趙桓怒不可遏:“你叫什麼,你丈夫又叫什麼?”
農婦哀哀的答道:“奴家秦淑芬,丈夫喚作戚脂硯,娶得是德馨帝姬。”
趙桓猛然想起,翰林學士戚脂硯,徽宗親賜的駙馬爺。
沒想到此人平日道貌岸然,竟然是個禽獸不如的僞君子。
戚脂硯,趙桓對他印象極深。此人有些才華,倒不怎麼不趨炎附勢。要命的是此人曾經還是主戰派人士,深受李綱的信任。
趙佶更是將自己的姐姐德馨帝姬嫁給了他,不曾想此人竟是當代版陳世美。
趙桓從曹東昇手裡接過幾錠銀子:“你拿着這些錢先去治病,至於你丈夫之事,我帶你們回京。定然給你討個說法!”
秦淑芬大驚:“多謝恩公,可,可用不了這許多。”
旁邊南宮憐兒將銀子塞到她手裡:“你就拿着吧,你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記住,不管再苦再難也不可自尋短見。”
秦淑芬含淚點了點頭:“多謝恩公!”
趙桓本打算繼續南下,聞聽此拋妻棄子之事,當下怒不可遏。他準備帶着秦淑芬進京找戚脂硯當面對質,若是那戚脂硯當真是禽獸不如,趙桓也想做一回包龍圖,來一出鍘美案。
一行人跟着秦淑芬來到一處破廟,那是秦淑芬的婆婆,戚脂硯的親孃容身之處。
秦淑芬一行人錢財被盜以後,只能棲身蔡州城外的這座破廟。
衆人走進苗內一看,登時大驚失色。只見廟內的橫樑上吊着一名老婦,老婦腳下是一張斷了一條腿的破凳子。
“娘!”秦淑芬大驚。
“奶奶!”兩個孩子跟着哭喊了起來。
原來這老婦定是不願再拖累這對母子,又對自己的兒子悔恨不已,是以懸樑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