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趙構早早的下定決心要禪位,但是真正等到時間將至的,反倒是有些戀棧不捨。
畢竟,權力不是說放手就能放手。
垂拱殿裡,趙構問辛次膺,“辛卿,你說朕之前一直盼着能離開這位子,怎麼到現在,反倒是有些不捨了呢?”
辛次膺當然知道言外之意,但局面如此,再去反覆可不是好事。
“陛下,您放心,老臣一定會記得旨意,竭盡所能襄助太子!”
這話就有些誅心了,明擺着是在趕趙構走啊。
不過,大宋的文官向來如此強勢,尤其是辛次膺這種,年輕時候是清流,老了以後名聲又大的,不管你是誰,都拿他沒辦法。
從心所欲不逾矩,說的就是這類人。
趙構苦笑道,“辛卿,你這是趕着朕下臺啊。”
“老臣不敢,這是您的決定。”
一句話把趙構憋的差點沒有背過氣,這可真是,自己挖的坑,說什麼也要往裡跳。
比起來仁宗朝的包拯,辛次膺的脾氣已經算是好的,至少沒有當面噴他一臉口水。
退位儀式很順暢,沒有任何風浪。
事實上,若不是因爲北伐一系列戰果是勝利的話,說不定坐在皇位上的早就是趙昚了。無論從哪一點來看,趙昚都讓人充滿期待。
交接後的幾天,也沒有什麼變化,平靜的讓人們根本意識不到,已經換過皇帝。
樑範的官位並沒有變化,但是爵位提升一檔。
錢四差遣也沒有變化,但是本官連續五轉,也算是武官立功以後的正常遷轉。反倒是曹珍,無論差遣還是官職都得到不少提升。
最起碼,年紀輕輕就能領護聖軍,可是傳奇一般的存在。
火器監的位置愈發重要,陸游本官升一級,但是差遣依舊不變。
現在的火器監不是那個沒幾個人關注的小地方,早就成爲滿大宋還有周邊國家盯着的目標。
保持人員的相對穩定,是發展時期的原則。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除非遇到瓶頸期,否則不會大動。
足球聯賽果然沒有人過問,避過趙昚即位大典以後,便開始風風火火的熱身賽。
至於樑範,則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基本上是一整天泡在學院,要麼就是在火器監指導火槍的最新進展。
這一日,樑範正在跟工匠在作坊一起研討火槍製造。
遠遠的看見有人跑過來,等到近了,魏郊氣喘吁吁的說,“管家老辛在等着您,說是有要事。”
老辛向來行事穩重,從來沒有因爲事情來火器監找過他。樑範意識到問題定然嚴重,出了作坊,看老辛在院中急得打轉。
樑範眉頭緊鎖,心中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一向穩妥的老辛怎的失了方寸,這可不多見,定然是大事!
老辛看到樑範,也不顧不得自己年事已高,趕緊疾跑幾步,道,“不好了,家主,沈家出大事……”
老辛喘兩口氣繼續說,“沈家家主被殺,沈小娘子也生死不明,報信的沈家護衛說完消息昏迷不醒,究竟發生何事,沒有說清楚,您看,該如何是好!”
樑範原本就餓着肚子,更是廢了好一會力氣,正是疲憊的時候。聽完老辛所言,瞬間天旋地轉,隨後眼前發黑,差點跌倒,幸虧老辛眼疾手快扶住。
果然是出了大事!
以前沈蟄只要離開臨安外出做生意,每半月都會寫信報平安,順帶傾訴相思之情。
此次歸家竟未有信寄來,樑範就覺得異常,不過後來想,在福州老家,定然無事。他以爲是事忙忘卻,根本沒有想到,竟然是家中出事。
這可如何是好?
樑範不由有些悔恨,眼下顧不得其他,先了解清楚具體的情況再說。
魏郊早就把他的坐騎小灰牽出來。
樑範心急,跨上小灰就往臨安急奔,哪怕進臨安城也未減速。
縱馬過城門的時候,可是被值星官喊了幾嗓子。
“來人,有人衝城門,給我拿……”
“呸,你小子給我看清楚,那是誰!”
城門官急急忙忙跑出來,一看見是樑範,便制止住手下人。
若非當值的守門官是曹家的人,早將樑範設網抓起來,一個縱馬衝擊皇城的罪名就夠樑範喝一壺。
不管你是爵位在身還是重臣,除非身上揹着急腳遞的旗子,不然這般衝擊城門,少不了一頓招呼。
樑範哪裡顧得這些,他心裡只有一個聲音:沈蜇千萬不要有事情!
回到家中,那個護衛還未醒來,樑範上前看了看,脈搏還有,但是已經很弱,呼吸也有,同樣微弱。
一切信息顯示着,他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
但是樑範並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這種瀕臨死亡的情況,他並沒有處理過。
請來的大夫也只是處理下傷口,沒有更多的辦法。
“何時能醒來?”樑範十分焦急的問?
“說不好,老朽無能爲力啊。”只是一句話,仍舊沒有解決問題。
樑範心急如焚,哪裡還能鎮定,急忙讓人去錢府尋錢少卿,讓他請錢家專攻醫術的老供奉來。
錢少卿跟錢家供奉匆匆趕來,急忙施展。
要說薑還是老的辣,錢家老供奉幾針下去,護衛便慢慢醒轉過來,只是氣息微弱,老供奉嘆口氣道,“樑官人,已然回天乏術了,老夫雖然能讓他醒轉,但也支持不了多久。有什麼問題,趕緊問吧。”
樑範感激道,“先生已經幫了小子大忙了。”
護衛知道自己行將就木,但是使命還沒有完成,他廢盡最後一絲力氣,哆哆嗦嗦的仍舊沒有成功。
“懷中有東西?”樑範急切的問着。
看見對方點頭,樑範伸手過去摸索,果然掏出一份血書。
護衛沒有敢嚥氣,斷斷續續的用極細微的聲音講述了血書之外的事情,最後滿臉欣慰的嚥了氣。
沈蟄返家後,被沈父重懲的二房與其他幾房上門痛哭流涕,表示對自己以往過失極爲後悔,望沈父與沈蟄能夠原諒他們。
沈父畢竟不是鐵石心腸,他們本就是自己的親兄弟,血濃於水,也就鬆口說給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