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焦灼,也要吃東西不是,看看這些,都是難得野味,不如嚐嚐?”
樑範拎着看來看去,果然肉質飽滿,便笑道,“還是您懂我。”
說完,想起一道名吃,便囑咐張敵萬不要拔毛,從雞屁股開個小口掏淨內臟,大冬天的沒有荷葉,只好將香料鹽巴填塞進去,再用黃泥塗滿雞身,放進挖好的淺坑裡,覆上土,點燃篝火後兩人便開始聊起來張敵萬往事。
火焰噼啪聲中,兩人呵呵笑着,張敵萬的過去也是充滿了故事,當中不少有趣之事。
樑範覺得心頭的憂愁總算是去了不少,想恁多有什麼用?見招拆招便是,想來想去也不得要領,才最令人難受。
待篝火熄滅,樑範撥拉撥拉泥疙瘩,看着火候,燒的不錯,再燒下去,恐怕就成磚瓦了。
他招呼一聲,兩人一起挖出兩個泥疙瘩。
張敵萬眉頭緊皺,“這東西,看上去可是夠難看,跟美食半分邊也搭不上,您平時都講究色香味俱全,今日怎得弄了個這貨。”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東西,不能只看表面,內心裡纔是重要的。”
也不管它話裡有話,只是盯着樑範的手。
後者用力敲開乾透的黃泥塊,一股雞肉香味撲面而來。
“香!實在是香!果然神奇!”
張敵萬讚歎不已,隨後看看左右,嘀咕着道,“這次那兩個惡客不會來了吧?”
誰知話音剛落,錢少卿便掀簾子走進來,道:“範哥兒,我看你帳中仍有亮光,過來看看。”話雖如此,眼睛卻直勾勾盯着剛做好的吃食,看樑範怎麼吃。
“我看,四哥您姓曹纔是,剛說完你,便掀簾子進來。”
“哈哈哈,我是有福氣的,尤其是遇見範哥兒之後,你個老張,休要作弄與我,老曹那廝,老實休養纔是,他哪裡敢熬夜不睡。再說,那就是個沒良心的,大敵當前,也不關他鳥事,睡得自然香甜。”
果然,曹珍並未出現,張敵萬鬆了口氣,三人兩隻雞吃了個乾淨,錢少卿擦擦手上油脂,道:“範哥兒,這道菜叫什麼?忒好吃,改日再弄些來。”
樑範笑道:“此物名爲叫花雞,我也是第一次做,只是聽說過……”
錢四說出來自己的擔憂,他和樑範擔心之事差不太多。
“莫要想恁多,反正我們雖然渡河不易,但是他們想要過來,也是難於登天,我就不信,完顏耶魯想複製完顏亮在採石磯的失敗……”
……
是夜,完顏耶魯的日子可不好過,手下人撤回北岸,總算是穩住陣腳。
這也是宋軍兵力不足,所以還能趕回。若宋軍兵力充足,只怕這時候出戰的船隻已經盡數被宋軍拿下。
那時候,完顏耶魯這仗真是沒法打,和宋人水戰,瘋了麼?
清點兵馬,逃回北岸的不足五百。
出征交戰的金兵,只不過死了一百餘人,但是在回來的路上,確實因爲夜晚看不清楚情況,還被火炮嚇壞了膽,船隻中一多半竟然因爲撞擊沉沒!
也就是說在撤回的路上,折損一半兵馬。
再算上之前小規模交鋒的損失,此戰之後,許州的兵力已經不明不白的消耗三四千!
完顏耶魯原本以爲,宋人沒有防備之下,他能夠毫無困難的毀掉宋軍的船隻,進而趁亂毀掉宋軍火炮。
哪裡知道,宋軍可比他雞賊得多,火炮硬是沒有出現在視線當中。
但是,火炮的威懾力實在是強大,哪怕是最後離開時候,隨意的響了數炮,便給他們的艦隊帶來幾乎是滅頂之災。
原本以爲可以先下手爲強,搶些功勞。
那料想最後落得如此結局?
完顏耶魯一人在大帳當中,一動不動的坐着,也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乃至於,有人進來,他都沒有意識到。
“將軍何故如此?”
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傳來,總算是神遊太虛的完顏耶魯清醒。
他擡起頭,只見一箇中年男子微笑着站在門口,年紀四十左右,相貌方正,神態大度。
身身材修長,顯得很是挺拔。
面如斧刻刀削,棱角分明,修剪適宜的短鬚,顯示出不同一般的氣勢。
“白將軍,何時到來?”
完顏耶魯看清楚來人以後,很是激動,隨即長身而起,好生招呼。
來人一笑,“乞石烈大都督已抵達許州,聽聞完顏將軍捷報頻傳,擔心您麾下人馬不足,所以命我趕來支援。”
完顏耶魯聽完,大喝一聲好,“大都督來的正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乞石烈克寧麾下第一站將,白彥敬。
在撤退汴京之後,乞石烈克寧便和白彥敬一起研究,究竟怎樣才能成功的阻攔宋軍北上。
先是,他們收集黃河兩岸所有的渡船,盡數綜合起來,不給宋人萬一的機會,必要時候便付之一炬。
佈局完黃河防務以後,聽聞完顏耶魯已經和宋軍接戰,便帶着兵馬急匆匆追趕上來。
乞石烈克寧是尚書左丞、右領軍大都督,很有才幹,在完顏雍即位前,曾與將領白彥敬等準備去攻打完顏雍。完顏雍篡位後,派使者爭取他們歸附,紇石烈志寧不但不肯歸順,還先後殺死使者九人。
完顏雍和完顏亮打的難捨難分,但是誰都還惦記着背後的宋人。於是,在稍微緩和以後,都派出使者,來爭取他。
尤其是完顏雍,不但沒有加罪於他,還委以重任。當然,眼下都是畫的大餅,但是至少說明雙方在抗擊宋軍之事上保持一致。
乞石烈克寧沒有任何打算介入到雙方戰爭之中,反正有宋人上來,便全身心的策劃如何對付虞允文部。
放眼眼前,對於擔心完顏耶魯人手不夠,白彥敬心裡不僅僅如此。
他所擔心的,只是被完顏耶魯搶頭功,日後乞石烈克寧便不好壓制於他。
畢竟,完顏耶魯的諢名,整個金國都清楚一二。
其實,白彥敬心裡在笑,他們緊趕慢趕,就怕耽誤,誰知道,纔到許州,就聽到戰敗的消息。別看白彥敬一臉的關切之色,可心裡面卻樂開了花。
就憑你完顏耶魯,便想要奪取勝利?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