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便在這禽獸不如的笑聲中慢慢散去。
鄭智搖搖晃晃回到自己營寨,卻是見一少女站在營帳門口,正是米擒真念,身旁還站着史進。
史進見鄭智走來,連忙上前道:“哥哥,這個米擒少女,非要見哥哥。”
鄭智已經幾個月沒有見過這個少女了,並不擡眼去看,反而看向史進,心中在想史進到底是得了人傢什麼好處,把這少女帶到這裡來等自己。
卻是鄭智想不到,史進能答應帶少女米擒來這裡,只因爲幾個月前,抽打米擒真務的時候,錯手一巴掌打到了這個少女身上,心中一直有些過意不去。
史進軍中廝殺從不留手,卻會因爲錯手打了一個女人,心中一直過意不去。史進這份心思,鄭智哪裡能察覺得出。
“何事?”鄭智酒意正濃,開口問道。
史進之前忐忑不安,還怕自己哥哥會怪罪自己,此時見鄭智開口去問,連忙也出言道:“快說何事,說完我家哥哥也休息了。”
米擒真念往前慢走兩步,微微揚起頭,開口道:“將軍,事關機密,可否入帳詳談?”
鄭智往旁邊看了一眼,戰事都打完了,還能有什麼機密,開口說道:“就在此處說,沒有旁人。”
若是鄭智沒有酒意上頭,倒是真會着重一番,入大帳詳細問話,此時鄭智酒意正酣,哪裡會把什麼機密當回事。
少女見鄭智不願按照自己的謀劃入大帳,心中已有失望,臉色輕微一變,卻又恢復如常,還帶有一絲楚楚可憐,開口道:“那便請將軍附耳來聽。”
鄭智也不多想,面前不過一個少女,米擒一族在党項還是有些地位的,搖着滿是酒氣的頭顱微微側身傾了過去。
“便是。。。西夏。。”少女手微微摸了一下自己胸口,話語輕輕而出。
隨着手臂擡起,已然是寒光一閃,直奔鄭智脖頸。
鄭智已感覺冷風一凜,寒光已經照射到鄭智眼角,連忙往後一躲。
如此近的距離,卻是已經晚了。血光一紅,踉蹌急退的鄭智,酒意陡然而醒。伸手去摸脖頸,已經滲出血跡,沾滿一手。
史進反應極快,連忙去扶鄭智,口中大喊:“哥哥。。。”
“啊!”少女大叫一聲,手中寒光又往鄭智奔來。
史進看了一眼本來的少女,心中大恨,哪裡管她手中寒光,擡腿奔出,正中少女腹部。
少女米擒飛出五六步,表情痛苦,掙扎還想站起。
“哥哥,哥哥。。。”史進心急如焚去看鄭智。
“無事,傷了皮肉。喝酒誤事啊。”鄭智把手掌攤開在眼前,沾滿了鮮血。
“哥哥,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心慈手軟,都怪我,都是我。。。”史進跪倒在地,心中不斷怪罪自己,若不是自己心善把這少女留在此處等候,哪裡還會有這般事情,此事後果,史進都不敢去想象。
“大郎,今日不過多吃幾杯,若是沒有吃酒,憑這女人手段,哪裡傷得了哥哥。以後你當引以爲鑑纔是。”鄭智也去扶史進,話語更是安慰史進,只說是自己喝多了。最後也告誡少年史進要引以爲鑑,心慈手軟終究要壞事情。
“我殺了她!”史進怒不可遏,撿起手中長槍,便往幾步之外少女奔去。
“且慢,且留一命,正好藉着此事,震懾一番這些羌狗。你且綁好她,某去大帳請鼓。”鄭智出言攔住史進。打量了一下幾步外方纔站起身子的少女,只見少女手中握着一柄殘刀片,不過巴掌大小,顯然是在靈州回來的路上撿到的殘兵敗刃。
此刻刀片依然被少女緊握在手,便是這少女的手掌也被刀片棱角刺出了許多血跡。
鄭智轉身便往大帳走去。
童貫剛剛躺下,又聽鄭智來見,只得重新穿上衣服。
片刻之後號角連營。才停戰幾日,所有士卒還保持戰時狀態,聽得號角,迅集合在各部營前。主將打馬直奔帥帳。
童貫聽了鄭智前後話語,又看了看鄭智脖頸的皮外傷,見無大礙,開口哈哈笑道:“哈哈。。那党項少女怕是謀劃好要與你大帳裡洞房花燭的,倒是你禽獸不如,推卻了好意啊。”
這調笑話語倒是把鄭智也說笑了,道:“哈哈。。相公說得是,末將當真沒有多想,不解風情啊,禽獸不如,禽獸不如。”
“禽獸不如,渭州鄭智!今日這前後故事說與官家聽,定然要賞我幾個侍女,哈哈。。。”童貫笑意更濃。
鄭智無言以對,禽獸不如鄭智,難道真要名傳天下不成。只得尷尬一笑。
童貫也不再接着調笑,臉色恢復嚴肅道:“鄭智,這惡狗不好養啊。”
鄭智臉色一擰,開口狠厲:“那今日便先馴一番。”
軍將各自奔來大帳,又各自回去,帶領兵將把党項俘虜營寨圍得滿滿當當。
隨軍南下的党項俘虜,已過三萬,婦孺有兩萬多,壯年漢子也有七八千。之前大多也在休眠,此時號角連營,兵將圍得滿滿當當,個個站起身來四處查看。
鄭智隨着童貫、小種老種劉法等人來到俘虜營寨。
四周篝火,火把,盡皆燃起,照得營寨通紅。
童貫向鄭智示意一下眼神。
鄭智點點頭道:“搜,所有老如婦孺皆搜,但凡身上有能傷人之物,全部帶出來,便是腳下有,也拉出來。”
衆兵將如狼似虎往營寨裡去,婦孺皆未捆綁,青年壯丁皆縛了手腳。
雞飛狗跳間,悽慘哭嚎與打罵呵斥並起。
傷人之物該如何界定?石頭?木棍?鄭智倒是不管這麼多,從靈州入宋境,一路之上都是戰場,便是撿了一個無杆箭簇,也是傷人之物。
鄭智更是下了死命令,就算腳下現了這一類東西,都要拉出來,便是此時仍了都沒用,不過也是害人害己。
不斷有人被拉到場中,有求饒,有怒斥,有哭喊,此時党項人哪裡還不知被拉出去的人大概會是個什麼後果。
幾千士卒收藏三萬俘虜,便是女人也上下其手,沒有一個放過。
良久之後,寨外已經跪下了一千餘人,老弱壯丁皆有。
鄭智眉頭一皺喊道:“砍了!”
衆士卒解開刀兵,便往党項人羣走去,千餘俘虜們哪裡還不知道這些宋人是要殺人了。全部暴起,口中党項語的叫罵哭嚎,撕裂了整個夜空。
“鄭智,此乃我一人之過,殺我即可,爲何要屠殺無辜衆人。”少年被綁在一旁,由史進親自看押。看着情景,開口大喊,便是想要救下這些党項同胞。
鄭智回頭看向不遠處的米擒真念,手從空中往下一放,開口道:“稍後便是你。”
衆士卒長槍挺立往前,不斷刺殺,刺倒一人,再刺一人,便是有人想要反抗,面對這長槍如林,也只能倒在血泊之中。
哀嚎遍野,長槍如收割作物的鐮刀,党項俘虜一排一排的當地。
“鄭智,你不得好死,你。。。”少女兩眼通紅,口中不斷詛咒。
直到史進回來的巴掌,聲音才戛然而止。
此時史進心中已經再不斷告誡自己,不可對敵人心慈手軟,不能害了哥哥性命。
便是這女人差點殺了哥哥,史進手臂不斷揮舞,一下一下抽在少女臉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