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不敢,不過在下有幾個建議。這第一,我覺得應該馬上派人請仵作查驗屍體,其次,我建議最好把這個消息立即封鎖,不能傳到那些舉子耳中。”
說到這裡,唐宋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四名舉子,四人連忙拱手稱道,以示服從,唐宋於是接着說道:
“最後,並不排除有兇手殺人潛逃的可能,一切還是等大理寺的人到後再做定奪吧。”
周德龍聽罷點了點頭,馬上示意手下去請仵作來。不多久,仵作便到了,而王化基正巧也帶着兩名大理寺的官員趕到了。王化基聞見焦味,捂着鼻子道:“仵作留下,其餘所有人出去,未經我允許不得踏入房中。”
一衆人於是紛紛退到了門外,靜靜等候。除寇準外的三名舉子湊在一起嘀咕了半天,之前那名面容削瘦的舉子走出來向周德龍拱手道:“主考大人,學生是揚州舉子孔令庵,我和這兩位同窗商議之後,認爲這位寇準兄於此案有重大嫌疑。”
寇準一聽這孔令庵這般誹謗,登時心中火氣,說道:“孔兄莫要信口雌黃,平仲來時,兇案已經發生,與平仲實無半點關係。”
周德龍這兩日監考,對寇準的印象極佳,聽罷也是皺眉道:“你且說說你們爲何懷疑他?”
“是,大人。”孔令庵冷笑一聲看向寇準道“大人,據學生所知,寇準兄家境貧寒,此次進京趕考所帶盤纏也不多。裡面的死者我們都認識,是這次考試的狀元大熱程渝,程兄家是江南鉅富,我們認爲是這位寇兄謀財害命害死了程兄!”
“荒唐。”他剛一說完,唐宋就破口大罵道“這種無端揣測也拿來公共場合胡說八道,這麼多年聖賢書是不是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你!”孔令庵臉上掛不住,忍住氣道“大人,學生只是實話實說,並無假話。”
唐宋走到他身前,上前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嗤的一聲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是兇手。”
“大人!”
“我看你臉色發白,骨瘦如柴,一副內經不調的樣子。走路還內八字,站在這裡兩腿打飄,想必是有龍陽之好吧!我看你是貪圖那位程公子美色,想要用強,遭到反抗才殺人滅口的。”
這邊話說完,一旁衆人早已笑開了懷。周德龍忍着笑看着二人,知道唐宋是在捉弄這孔令庵,兩不相幫,默默開啓了看戲模式。
孔令庵本就皮膚白,此時被唐宋說的更是臉色發白沒有血色,咬牙切齒的說道:“大人,無憑無據你如何誹謗學生!我……我要告官!我不服!”
“有證據啊,你長得醜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唐宋戲謔的嘲諷道。
“大……”
“閉上你的鳥嘴。”唐宋忽然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道“我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笑貧不笑娼,以爲寒門子弟,口中無金。殊不知人窮志不窮。在本官眼裡,那些奮發圖強的寒門子弟,比起你們這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喪門星,簡直好一萬倍!”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孔令庵咧着一張嘴,喃喃說道。他看了一眼唐宋,默默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反駁半句。
“吱呀”一聲,門開了,王化基咳嗽着領着仵作和兩名跟班走了出來。看着衆人都在等他消息,於是拍了拍仵作的肩膀道:“你先說吧。”
“是,大人。”仵作向衆人施禮道“在下仔細檢驗過屍體,發現屍體咽喉處有些發黑,應該是生前吸入過有毒氣體。內臟被人挖去,胸前是否有傷口也不得而知。死者死亡時間是在半個時辰內,身上有多處外傷,但俱不致命,不排除是殺人後僞造的傷痕。死者指甲很乾淨,應該生前沒有打過打鬥。各位大人,小的說完了。”
聽他說完,衆人臉色更加凝重了,兇手懂得破壞屍體和僞造證據,怎麼看都是有預謀的老手。只是不知究竟是誰那麼迫切的想殺死這程渝呢?
王化基聽仵作說完,頓了頓,看着四名舉子問道:“你們四個,哪個是叫寇準?”
寇準一番猶豫後拱手回答道:“是學生。”
“嗯。”王化基伸手掏出一個小物件說道“這塊玉,是你的嗎?”
寇準疑惑的接過來一看,登時臉色刷白道:“大人,這塊玉是在下的,不過前日寄住在客棧時遺失……”
“把他帶走吧。”王化基嘆了口氣向兩名跟班吩咐道。
“大人!學生冤枉啊,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我!學生冤枉啊!”兩名大理寺的人不顧寇準的辯解便將他拖走了,唐宋正欲上前求情,周德龍卻伸手攔下他道:“唐大人,你最好現在不要說什麼。如今證據在手,你爲他求情,只會徒增自身嫌疑。”
唐宋眼睜睜的看着寇準被人帶走卻無能無力,握緊雙拳,咬牙道:“可惡。”
墨義的考試一共分三天,周德龍令人嚴密封鎖了消息,繼續正常考試。唐宋心裡裝的全是這莊離奇案件,哪還有心情管什麼科舉,於是向周德龍告了假,打算去蒔花館喝幾杯。
自從前日上演了一出太子微服私嫖,蒔花館的生意便如日中天,來往客人絡繹不絕。芍藥臨時從那些大瓦舍借來了近百名姑娘,又盤下了蒔花館旁邊幾家小瓦舍,可是依舊是供不應求。這兩天,芍藥忙裡忙外,樂此不疲。晚上數錢數到手抽筋,白天早早的就從夢裡笑醒。賺錢,數錢,賺錢,數錢……這簡直就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呀!
唐宋信步走進蒔花館,那些夥計和女子大多都認識他,見他一來,全都恭敬的在門口站成兩排,向他深鞠一躬喊道:“老闆好”
唐宋被嚇的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個狗吃屎。莫名其妙的看着一衆蒔花館的人說道:“你們怎麼喊我老闆?芍藥呢,她上哪去了?”
人羣中,一直跟在芍藥身邊的貼身婢女小茴走出來笑着說道:“老闆,是芍藥姐吩咐我們這麼說的。芍藥姐說了,這蒔花館有您一半的產業,以後就是您在這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大夥都跟着您走!”
唐宋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半響說道:“我成了蒔花館的大老闆?”
“是二老闆。”小黑連忙解釋道“芍藥姐說,雖然各佔一半,但她算一大半,她要做大的。”
“唉,算了,你們先告訴我她在哪吧……”
“芍藥姐在樓上睡懶覺,額,她說您要是來了可以直接去找她。”
唐宋心裡納悶道:這大下午的她睡的哪門子的覺?支散了衆人,唐宋走到二樓芍藥的房間門口輕輕敲門道:“芍藥?我是唐宋,方便進來嗎?”
“進……進來……”
這*是什麼情況?唐宋猶豫了半天,推開了門,登時兩腿一軟,差點又摔地上,像見了鬼一樣嚎叫:“我的姑奶奶,你這是整的哪一齣?”
芍藥的閨房內,此時滿地扔的都是銀票。天上飛的,地上飄的,牀上堆的,簡直數不過來有多少票子。芍藥穿着件小衣,把自己下半身埋在一堆銀票裡,兩隻手各抓着一把銀票,眼角還掛着一絲眼淚,面色潮紅。她一副委屈的看向唐宋道:
“嗚嗚……我從沒想過能有這麼多的錢,你先把門關上。”
唐宋嘆了口氣,關上門,轉過身來,就被一把銀票砸了一臉。哭笑不得的看着興奮過度的芍藥,唐宋說道:“芍藥,你難道昨天是在錢堆裡睡着的?”
“嗯嗯。”芍藥十分認真地看着他點了點頭。
“我又不知道怎麼花這些錢,光是看着我就激動地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行。所以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一直在數,可是……可是……錢太多了,我實在數不過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