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水怒氣衝衝,到了昭德坊火氣就消了一半,反倒覺得有些丟人。
他性子暴躁,急了連當時聖眷正隆的李師師都敢打,一旦火氣下來,這是實在有些丟人。
一打聽楊霖不在府上,頓時長舒一口氣,問了幾聲就離開了。
劉府,小劉貴妃先是露頭罵了弟弟幾句,然後看着他真的走了,這才又羞又氣。
一顆芳心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乾脆當了個鴕鳥一般,埋頭不管。
過了七八個呼吸的時間,小劉貴妃露出半個腦袋,看了一眼房內沒人,趕緊從被窩出來,坐到梳妝鏡前描眉畫鬢...
雲髻罷梳還對鏡,羅衣欲換更添香。
可惜,這絕色的美人,註定又是等不到心裡想的人了。
楊霖受了重傷,不小心跌落馬背,要在長樂樓待七天的消息傳回府上。一衆丫鬟侍妾哭哭啼啼的,芸娘眼眶發紅,準備了些日常衣物和用度物品,要去長樂樓。
剛走出內院,就看到許叔微正好回來,上前一番詢問,芸娘當即紅着臉驅趕着下人們回到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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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毛病,還是讓大郎自己好生休養着吧。
汴梁城中,因爲許叔微等人的迴歸,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
本來在楊學的帶動下,汴梁學風有些扭轉,但是過猶不及。
許多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發明,被一羣怪人鼓搗出來。汴梁城中,一時間羣魔亂舞,真正潛心作學問,探究本源的反而少之又少。
這些人各自在延慶觀下、相國寺外這等熱鬧的地方誇耀本事,但是隨着許叔微等人的迴歸,徹底淪爲陪襯。
這些最早被楊霖的優厚待遇聚集到一處的雜學家,湊到一塊互相彌補,取長補短,已經成爲一個優秀的科研小隊。
他們在幽燕,大展所長,爲韓世忠提供了不少的守城利器,甚至還有火器。
回到汴梁,一時間被汴梁濃厚的學風,薰得暈暈陶陶,自己這些人的好日子,竟然這麼快就到來了。
一場在楊霖意料之外的發明風暴,悄然在汴梁開刮。
楊霖正在長樂樓,召見幾個延慶觀的老道,從輩分上說,最小的也是楊霖的師侄一輩的。
而整個延慶觀,夠資格做楊霖師侄的,都已經是七十歲以上的道長了。
“赤陽師弟,那耶律延禧,怎麼說也是大遼的帝主。他強要入我延慶觀,你說...”
“九陵師兄,耶律延禧雖然是俗世君王,但是既然有向道之心,也無妨度之。就是此人本是信奉薩滿教的,不知道心誠不誠。”楊霖捏着拂塵說道。
這幾天他算是道心穩固,每天默唸各種經文,獲益匪淺。
沒有辦法,一旦動了色心,那可是真疼啊。
洪九陵凝神一想,嘆道:“依我看來,他倒是真的一心向道。”
耶律延禧也算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了,沒想到被耶律大石趕下臺之後,竟然生出這等心思來,讓人哭笑不得。
這廝和趙佶,但從性格上說,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楊霖都信。
“那便罷了,道門敞開,廣納天下向道之人。”
幾個人同時甩了甩拂塵,朝着堂內的三清神像,微微躬身。
三清神像慈眉善目,看着這幾個徒子徒孫一一走出,只剩下燃香繚繞。
延慶觀,在接受了道君皇帝之後,又來了一個大遼先帝。
耶律延禧當然沒有趙佶當年的牌面,由洪九陵收爲弟子,道號忘塵。
隨他一道逃來大宋的契丹少壯派,喝的酩酊大醉,痛哭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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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乾河畔的金國大帳中,幾名禿髮短辮、髮結金環的女真人,正跪在完顏阿骨打的面前。
在他們的跟前,則是一字橫排的擺放着十幾枚頭顱,連包裝都沒有,直接將頭髮打結用繩子系在一起。
這些頭顱全都是典型的契丹髮式,剃去了頭頂部分,剪短四周,在顱側部位,則像簾子一樣蓄兩綹長髮下來,垂於耳側。
此次大戰,不少的契丹附庸兵臨陣脫逃,爲首的將領都被削了腦袋,剩下的兵卒則充爲生口。
這些腦袋,讓整個大帳內腥風陣陣,令人作嘔,但是滿帳的女真將領,卻全都不以爲意。
甚至,還讓他們的情緒變得十分高漲,稍微掩蓋了兵敗的憤懣。
短短几天,契丹人竟然全都主動出擊,打的女真措手不及。
更要命的是,爲了籌措軍糧,俘虜生口,女真人驕縱地分兵到處劫掠。
他們根本就沒有作契丹主動進攻的打算,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不可能的事。
誰知道往日裡龜縮城內的宋遼聯軍,竟然一同出來,拔掉了不少的落單的女真謀克,一時間雲內大地上被殺得人頭滾滾,血色漫天。
完顏阿骨打一腳踢在地上的腦袋上,將它踢得滾落到婁室跟前,道:“婁室,這次你的手下,死了多少女真兒郎?”
“一千三百七十六人!”完顏婁室咬着牙,似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的,聲音就像是受傷之後低聲嘶吼的狼。
“一千三百六十七...俺起兵的時候,也不過才兩萬五千兒郎,被你一下子送掉了一千多個。”
周圍的女真人紛紛叫罵,想要把他當場斬殺,完顏婁室臉上鐵青,想要去看宗翰的臉色,卻不敢擡頭。
過了一會,宗翰還是沒開口,不過他爹大金的國相完顏撒改說道:“婁室雖敗,但是保住了大軍,他面對的是最強的敵人,你們沒有資格在這裡喊叫。”
國相完顏撒改,在金國內的地位十分高,他爹就是完顏阿骨打的爺爺。
當初因爲尊重伯父一系的原因,完顏阿骨打剛成爲都勃極烈時,與完顏撒改分治女真諸部。匹脫水以北由完顏阿骨打統治,來流水一帶則由完顏撒改統治。
這也是完顏宗望,能夠聚合一批人,在他麾下的原因。
再有就是完顏撒改這個人,在女真中是個威望很高的人,所有將領也都心服口服。
他一說話,喊殺聲頓時小了很多,完顏宗翰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婁室是他的愛將,也是最能打的一個,要是被宗望的人殺了,對自己來說無疑是斷了一條臂膀。
阿骨打沉聲道:“既然是伯父說話,婁室你道一邊去吧。”
完顏婁室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心裡恨不得馬上出去,殺光遼狗,一雪恥辱。
尤其是周圍的冷哼聲,聽在他耳朵裡,更是如同針扎。
地上剩下的,也是此次打了敗仗的女真將領,其中不乏女真皇族。
完顏阿骨打輕輕一揮手,道:“這些人都是打了敗仗,墮了俺女真的威風,砍了吧。”
他話音剛落,身後幾個赤膊女真惡漢,上前拔刀斬首,血光沖天。
整個雲內契丹人的反攻,所殺傷的女真將佐,也不如今天死在大帳裡的多。
女真軍令之嚴,有點不近人情,更像是古老部族那種殘忍嚴苛的規矩。
楊璞雖然竭力想把金國變成一個文明有法度的國家,但是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絕非他一己之力可以完成的。
大帳內的氣氛,頓時爲之一凝,完顏阿骨打站起身來,聲音有些陰鷙:“這一次遼狗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你們都有損傷,俺是知道的。遼狗的本事就是這些,偷襲一次,俺們女真人就已經有了防備。這個仇不能不報,接下來俺們女真兒郎合兵一處,在雲內一寸寸地土地上打過去,一個活人也不留!”
契丹人發動了一次“百團大戰”,女真韃子就要還以“雲內大掃蕩”。
可憐的,永遠是雲內的百姓,這片焦土很快又是有新一輪的劫難。
與此同時,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雲內百姓,突然發現一個可以救他們性命的東西,出現在了應州,並且很快擴展蔓延開來。
西軍終於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在應州開始修建堡寨了。
這一個個的堡寨,就是雲內百姓,最後的庇佑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