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昭德坊小院。
楊霖讀過手中信箋,對身前的探子說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訴韓世忠,瑾守幽燕是他的防務,舍此之外一律不須費心,只需聽朝廷調度即可。”
女真韃子巴不得我們捨棄幽燕防線,衝到冰天雪地的曠野裡跟他們野戰。
他們只需從雲州撤兵,前來堵住去路即可,契丹那些兵馬短期內縱使是贏了都不敢出來追擊的,當然也贏不了,最多是守住雲州不失。
要說他們寸土不丟,都是絕對不可能的,雙方的實力差距在那擺着。
韓世忠的親兵聞言一愣,但還是很快轉身,走出了院子,準備奔回幽燕。
楊霖把書信壓到桌案下,捏着一杆毛筆沉思起來,大宋如今在復甦,快刀革除各種弊端,自己已經忍受了初時的各種反撲,馬上就到了收穫的時候。
等步入正軌之後,巨大的慣性會推着它一直前進,屆時國富民強,萬事皆有可爲。
所謂強漢,所謂盛唐,都是在最初的隱忍之後,才兵威遠播。漢有白登之圍,漢高祖僥倖脫險;唐有渭水會盟,唐太宗被迫講和。
反觀女真,楊霖已經看得清楚透徹,它是出道即巔峰。
起兵伐遼那時候,是女真人武力最盛的時候,再往後兩年佔領了契丹全境,每個謀克下面都有幾萬個契丹奴隸,平均下來連小兵都分到不少。
優渥的生活,會慢慢腐蝕掉這些兇蠻的獵人,讓他們的耐力不再,狠勁全消。在後世的歷史上,他們佔據了中原,無數的漢家女子淪爲他們的獸慾下匍匐的奴隸,也加速了他們的衰亡墮落。
而且愈演愈烈的內部鬥爭,也會讓他們自己解決掉不少的大將,自己又何必急着出擊,促使他們再次覺醒團結呢。這些白山黑水走出來的畜生,一旦失掉了最初一代的兇性,很快就會從當世強兵淪爲笑話。
前有蠻金,後有韃清,無不如是。
歷史上契丹到了宋初,已經是腐朽沒落的不像樣,宋太宗趙光義的雍熙北伐,前期勢如破竹,讓契丹上下摒除芥蒂,再次精誠團結,又風光了百年。
想到這裡,楊霖提筆,要給秦隴的种師道寫信,讓他加大對耶律大石的援助,必要時候,可以再次增兵雲州。正準備研磨,只見一隻素手已經輕輕開始磨墨了。
楊霖擡頭一看,竟然是鄭雲瑤,難得她會來自己的這個書齋。
楊霖一邊寫一邊笑着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不知道你想什麼大事,這樣出神,人家來給你送湯的,站了半天你也沒發現。”鄭雲瑤好看的小鼻子一皺,嘴巴一嘟,風情萬種。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這個明媒正娶的小夫人,也變得這般成熟誘人了。
楊霖笑道:“沒想到你磨墨還挺像樣的,莫非也是學過?”
鄭雲瑤臉一紅,當即罷工,小粉拳一頓亂捶。原來大婚當天,鄭雲瑤被婆子們教習了一些牀事,楊霖掀開蓋頭看得有些愣神。
鄭雲瑤卻會錯了意,以爲自己的夫君呆呆地坐在牀邊,肯定沒有大娘教習,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她鼓起彌天之勇,目光閃爍,聲若蚊蚋:“夫..夫君,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做?沒關係,你別擔心,我知道的,我學過。”
這件趣事,一直被楊霖拿來打趣她,一說她就臉紅。
楊霖按住她的粉拳,心中暗暗掐算,自己這嬌妻眼看也是要滿十七歲了,可以懷胎生子了。
在書房的文房四寶上做,說不定就是最早的早教,生出一個聖賢來也說不定。
桌面清理大師楊霖,一把將書案上的東西推到地上,低聲道:“瑤兒,夫君檢驗一下,你學的都忘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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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汴梁城,自從承平百年,就是粉豔之地,靡麗之鄉。
滿朝諸公,誰不以風流爲傲,將好好一箇中原雄城,變成了風月盛景,桃紅歌軟,互爲一時的風華東京。
不知道多少文人雅士醉倒在汴河畔的淡煙輕粉之下,題花詠柳,樂不思蜀。
申牌方至,汴河御街堤岸邊各處行院門首都懸起了彩燈,燈照波光,水映燈綵。
兩岸夜如白晝,畫舫院內更是燈紅酒綠,絲管紛繁,男女歡悅,浪聲謔戲,無一不向人展示着汴梁城的浮華氣象。
一處院子內,對着皎皎月光,卻有一席人愁眉不展,和此地的氛圍格格不入。
圓桌四周,美人相伴,汴梁炙手可熱的殿帥高柄,開席宴請自己的結義兄弟。
作陪的還有近來官場新貴秦檜,遺憾的是白時中已經當了宰相,自然不可以參與這種集會。
虞世南不到三個呼吸,就要嘆一口氣,旁邊的耶律木洵也是長吁短嘆,聽得秦檜臉都黃了,勸慰道:“諸位兄弟,不要如此消沉,如今陛下尚在,事猶可爲,你們不思如何爲國效力,卻在這長吁短嘆,頂的什麼用處。”
衆人一聽,這纔打起精神,高柄也笑道:“會之說的沒錯,遼帝陛下如今在大宋的延慶觀內,已經改了心性,一心尋仙問道。既然入了道門,就和我們的上皇還有楊少宰是一家人了,等到時機成熟,我等再一起懇求少宰出兵,爲陛下復位,豈不是易如反掌。”
一羣契丹少壯派,本來就是腦子缺根弦的典範,不然也不會被這幾個貨攛弄着在上京府幹出刺殺女真使團的荒唐事來。
如今一聽,頓時高興起來,在酒席上推杯換盞,喝的酩酊大醉。
人生大事,不過醪醴幾碗,杜康數杯,然後矇頭酣睡,所有煩憂去他孃的...
高柄看着他們伏案而睡,站起身來,心裡有些不忍。
這些人真心拿自己當兄弟,但是就算是今晚,自己也是在楊少宰的暗示下,前來攛弄他們,準備時刻帶着宋人,去造耶律大石的反。
到最後,拿下了雲州等地,楊少宰就會吐出來還給契丹?根據高衙內的瞭解,此事半點可能也沒有啊。
“將他們扶到牀上歇息吧。”說完,高柄扶着同樣醉醺醺的秦檜,轉身離開了小院。
月光下,喝的人生不省的秦檜,突然傳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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