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二年九月廿八,丙寅。--鳳-舞-文-學-網--西元1120年10月2
今的杭州港一如幾天前的富陽,港中的海船、綱船已全不見蹤影。舊裡,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的港邊市鎮,現在是家家戶戶關門大吉,只能看到一隊隊白衣兵在街道上來往穿梭。
“若是柳三變今再臨錢塘,怕是也寫不出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這樣悠閒的詞句了。”
一艘巨舟泊在錢塘江心,雖然沒打出旗號,船舷前側的舷號也用白堊塗去,但只要是東南沿海稍有見識之人,便能從巨舟的外形上看出這必是東海的戰列艦。如果見識再廣一點,還會知道就算是東海的戰列艦中,也只有一艘纔會有這般超過五千料的體積:
龍王號——東海王趙瑜的座艦。
趙瑜穩穩的站在船頭,拿着望遠鏡看着遠處的杭州港。方百花部的主力已經全數抵達杭州,現在的杭州港中,只能看見一條條載着明教士兵從上游開下來的貨船。不僅是港內,連錢塘江中也盡是被方臘軍控制的船隻,如沒頭蒼蠅般,在寬廣的江面上橫衝直撞。
巨大的龍王號在江中十分惹眼,剛剛停下來不到半刻,就有五六艘方臘軍的船隻開了過來。/上前,指着劃得飛快、漸漸包圍過來的賊軍小船,向趙瑜徵求意見。“他們怎麼處置?”
趙瑜放下望遠鏡,側頭看了看,“既然人家不歡迎,那我們就走好了,反正在這裡也沒什麼看地。”
趙文笑道:“二郎。這算不算臨陣脫逃?”
趙瑜一愣。是哦,臘軍一圍轉頭便逃,這種謠言傳出去的確不太好聽。“那就把他們解決了再走。龍王號已經很久沒有實戰了,練練炮術也好。”
劉七漁頭——他這名字與汪公老佛、楊八桶匠一樣,都是諢號變成了姓名,七是排行。漁頭便是職業——現在是意氣風發,自從在青溪投了聖軍,往從不拿正眼相看的船主和魚牙子。現在都在他面前低頭哈腰,他前半輩子都沒想過會有這樣揚眉吐氣的一天。而前。百花公主又因他運送大軍有功,許了他聖軍的水師統制一職。只要過兩拜見了聖公,便能正式上任。
喜事臨門。升官在即,劉七漁頭對着百花公主吩咐下來地巡守江中的工作。也是分外賣力。見到沒打着聖軍旗號的船隻,便毫不客氣圍上去。/他選得船隻都是能破浪地快船,圍起錢塘江中的商船再容易不過,幾天下來也讓他和他的手下發了一注不大不小橫財。--鳳-舞-文-學-網--
今天大清早,天剛放亮,劉七漁頭便領着手下地船隻出動,摩拳擦掌想再做上一票,好給聖公準備一份豐盛的見面禮。一出港,劉七漁頭便驚訝的發現了從下游緩緩駛來了一艘如同一座小山地巨舟,停在了離港約兩裡的江心。
“好大地傢伙,圍上去瞧瞧。”雖然那艘不知從何而來的巨舟停在江中如同中流砥柱一般,但劉七漁頭仗着後地十幾條快船,卻大着膽子要去試上一試。巨舟看起來甚爲笨重,以他不過,再逃也來得
隨着命令,劉七漁頭地麾下快船分出了一半,向巨舟去,其餘快船則遊在外圍,以防目標逃竄。不過那艘巨舟像嚇傻了一般,靜靜的停在江水中,無視步步近地聖軍快船,除了在舷側突然打開了上下兩排小窗,並沒有其他動作。
“好!”看見前鋒已經到巨舟的三十丈內,劉七漁頭一拍大腿,興奮道:“我們也跟上去。”
不過他的命令並沒有被任何人聽到,就在他話音出口的那一刻,一片驚雷響徹江面。從巨舟的舷側小窗中,接連不斷的噴出數尺長的火焰。在雷與火之中,劉七漁頭恐怖的發現,衝在最前的六艘快船轉眼間便在江水中四分五裂。回頭,快回頭!”劉七漁頭驚醒過來,慌忙大叫着,但他的聲音依然被掩蓋在了火炮的轟鳴聲中。
在解決了接近的幾艘方臘軍戰船後,龍王號上的六十四門火炮又把炮口對準了半里外的敵軍殘餘。兩輪齊,剩下六艘敵船也沒能逃得過滅亡的厄運。
拖着被四寸炮彈打碎了的下半,劉七漁頭在沉入冰冷黑暗的江底之前,猶在想着,他們到底是誰?
“還不錯嘛!”趙瑜笑讚道。三輪擊,解決了十二艘敵船,對於以搖晃的船爲基座的火炮來說,命中率已經很高了,看起來龍王號上的炮兵並沒有因爲久不出戰而生疏了技術。
“是不錯!”趙文也附和道,他又指了指江面,雖然方臘軍這一隊戰船盡數被擊沉,但仍有不少水兵活了下來,在江面上抱着碎木載浮載沉。“二郎,要不要打掃一下戰場。”
“算了,”趙瑜搖了搖頭,“我們與方臘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又非異族,都是漢家子弟,沒必要斬盡殺絕!直接起錨回去罷!”
“知道了。//”趙文點了點頭,衝後面打了個起錨回航的手勢,“那就回衢山等消息好了!”
趙瑜呵呵笑了兩聲,“我說的回去是回臺灣。去衢山打個招呼就直接回家。出來也該回去做正事了!”
趙文聞言奇道:“二郎,你不留下來等結果嗎?”
趙瑜搖頭:“回臺灣等也是一樣。在這裡我能做的都做了,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順便看看鬧罷了,最後結果如何還看呂師囊他們地表現。只要守住杭州,最多一個月後,宋軍主力必至。若方臘屆時還是頓兵城下,他就完了。也不會有我們什麼事!”
“即是如此,那二郎你爲何對方臘這麼上心?又何必跑出來呢?”
趙瑜道:“一是想就近了解一下江南局勢。畢竟我在這裡面出了不少力,想看看成果如何。二是方便臨機決斷,讓這明教之亂早點收尾,省得江南被糟蹋的太厲害。現在事都做完了。自然不需要多留。”
趙文略一沉吟,點了點頭:“的確,有二郎你在衢山直接下命令。/沿海各州的局勢的確安穩了不少。至少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起兵呼應方臘。若非如此,越明溫臺各州便都要遭罪了。”
方臘軍自起事後殺戮甚重。但凡官紳富戶落到其手上都是難逃一死,廟宇道觀也是盡被搗毀。而婺州、處州響應起事地明教軍。殺戮起來比之方臘猶要重上數倍,士民死傷狼藉。爲防越明溫臺便曾下令,若沿海諸州若有起兵呼應的。將會派人以當地巡檢司名義直接清除。以東海在那幾處的控制力,也不虞被拆穿——當地地官吏也不會蠢到不要送上門的功勞。
“我說的可不只是方臘啊!”趙瑜搖頭冷笑:“方臘掠民爲兵,的確是禍亂江南。但官軍如果南下平亂,造成地禍害絕不比方臘稍差。前面不是推算過嗎?南下的主力定然是準備北伐的西軍無疑。西軍能打,但軍紀可不是多好,一旦他們殺到,不要指望那些關西人會手下留,除了明教教徒,那些被夾裹起地百姓,多半難有好結果。何況若是不出意外,平亂軍必是由童貫帶隊,北伐在即,他也不會強加約束,以防打擊士氣。”
宋軍從來都不是軍紀嚴明的軍隊,在蜀地地表現就是最好的例子。王全斌領兵滅後蜀,大肆劫掠,又屠降兵三萬於成都,結下地血仇百年都難以洗清。也因此,北宋前期,蜀地一向不穩。王小波、李順、王均、盧成均等起義一波接着一波,都是因爲殺戮的太狠,所以纔會一呼百應。
而相對於蜀中,江南地安定,便是由於攻滅南唐的主將曹彬約束麾下不得殺戮劫掠地功勞。但童貫不是曹彬,他在西軍中的權威雖高,但比起約束不了手下的驕兵悍將。
“所以我要保住沿海各州,省得讓西邊的蝗蟲糟蹋了。若是明州、溫州真出了事,讓官軍殺了過來,我們生意賠本不說,我還要費口水去跟童貫打嘴仗。”趙瑜再次望向杭州城的方向,“希望呂師囊表現的好一些,讓童貫可以把方臘聚殲在杭州城下。我可是把狀元郎都派給他打下手,可容不得有什麼意外!”
杭州涌金樓。
呂師囊伏案大嚼,涌金樓的掌櫃和廚師都小心翼翼的服侍在周圍,唯恐這名鎮守西城的將軍對飯菜的味道有什麼不滿。
不過他們是多慮了,杭州城中的美味是軍中的飼料拍馬也比不上。呂師囊吃得滿嘴流油,只恨少長了張嘴。不單他是這幅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在這座被包下來酒樓裡用餐東海士兵也盡是如此。也多虧了陳建陳龍圖,當昨他聽呂師囊說要讓士兵們吃飽吃好,以便有力氣殺敵,便把涌金樓指給了東海軍。所以從昨起,涌金樓便成了東海人的食堂——當然如果開戰後,東海人的三餐便要讓涌金樓組織人手送上城去。
這座酒樓本就是官產,若官府不要賺錢,酒店裡的掌櫃也無話可說——其實說起來,在這座酒樓裡做事的,從掌櫃到小二,都屬於杭州廂軍下轄,杭州城的酒樓客棧有四分之一是他們在經營。不過這個指揮裡的兵只會做跑堂,卻上不了陣。當東海軍來這裡用餐的時候,他們就只能站在一邊服侍。
不過東海人的脾氣甚好,對飯菜的口味也不甚挑剔,而且不論職位高低,伙食標準都是一樣,比起城武官員要強上十倍。最關鍵是他們不喝酒,也不會因爲酒醉而撒潑,這讓酒樓上下都放心了不少。
在四樓上,幾十名官兵埋頭於桌案,呂師囊也是低着頭一口接着一口。突然他耳朵一動,從盤子中擡起頭。一陣踩着樓梯的腳步聲應時響起,一人走了上來。看清來人,呂師囊笑道:“呦,是狀元郎來了!”
掌櫃、廚師齊齊回頭,看着從樓梯口走了過來,神色雖是穩重,但年紀怎麼看都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心下大奇:他是狀元郎?!,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i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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