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漢、董仲孫、霍六哥站在一處山頂上,俯瞰戰場。
“契丹人打瘋了。”霍六哥指着戰場的西南邊,笑着說道,“耶律馬哥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報仇的機會,這下算是了了心願,可惜大遼再也無法重建了。”
羅青漢笑笑,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氣。
董仲孫瞪了霍六哥一眼,不高興地說道,“老霍,這種話不要當着契丹人的面說,免得惹出事端。”
“你以爲這些契丹人對總帥忠心耿耿?”霍六哥嗤之以鼻,“不要做夢了,這些契丹人遲早都是禍害,耶律馬哥遲早都要造總帥的反。”
羅青漢笑着搖搖頭,沒有理睬霍六哥。
“老霍,我警告你,不要以爲總帥不在代北,你就可以爲所欲爲。”董仲孫退後兩步,離羅青漢遠了一點,然後湊到霍六哥耳邊說道,“你是不是對總帥有怨言?黃涉、柴雲現在都是朝廷
的宰執,而你還在代北做虎烈府的長史,你是不是以爲總帥虧待了你?”
霍六哥臉色一變,連連搖手,“禿子,你胡說什麼?我對總帥絕對忠誠?”
董仲孫瞪着他,眼神凌厲,“老.霍,心要放正了。”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頭用力戳了戳霍六哥的??膛,“總帥不會虧待自家兄弟,再說他志在天下,不會困守長安,將來我們還要跟着他打遍天下。”
霍六哥眼神慌亂,露出一絲恐懼。
“老霍,把眼光放遠一點,不要害人.害己。”董仲孫拍拍他的肩膀,一語雙關地說道,“我們都是大山會盟的兄弟,要相信總帥。”
霍六哥連連點頭,但臉上的笑容卻有幾分尷尬。
“居庸關那邊怎麼樣?”霍六哥馬.上轉移話題,上前一步詢問羅青漢。
“燕
京不斷增兵,金軍日夜攻擊,戰鬥非常慘烈,驚雷.軍損失慘重。”羅青漢聽到居庸關,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沒了,“平州路的軍隊已經到了,再過幾天遼西和大定府的軍隊也要到了。”
“王曜求援了嗎?”
“暫時還沒有。”羅青漢說道,“但再打幾天,王曜就頂不.住了。”
“再打幾天?”霍六哥驚訝地看看戰場,“這一仗還要.打幾天?以我看,明天就能結束戰鬥。”霍六哥剛剛纔趕來與羅青漢會合,還不知道虎烈軍接下來準備圍殺完顏婁室。
“我們打算一次.性解決問題。”董仲孫把昨夜議定的計策大概說了一下,“因爲完顏婁室十六日、十七日都在攻打鎮川堡,和完顏昱拉開了兩天的路程,這給我們圍殺完顏婁室創造了機會。”
霍六哥聞言大喜,“這要是成功了,我們就佔據了整個代北,戰局將對我們非常有利。”
“但危險也更大。”羅青漢轉身對董仲孫說道,“命令洪雲、胡立濤,把射糧軍投進戰場,用箭陣覆蓋金軍。”
“要用火器嗎?”
“暫時不用。”羅青漢說道,“我們火器數量有限,要用在刀口上,不要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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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糧軍兩萬弓弩手進入戰場後,給了金軍沉重一擊。
金軍擠在一起,成了弓弩手的靶子,而神臂弓、黑漆獨轅弩、黃樺弓等武器不但射程遠,穿透力更是驚人。金軍死傷慘重,拼命向後退。各軍都在退,結果戰場越來越狹窄,金軍越擠越嚴實,抵禦箭陣的能力越來越弱,傷亡也越來越大。
耶律馬哥命令契丹將士喊話,叫金軍裡面的契丹人投降。
耶律馬哥威名顯赫,這幾年在代北更是連打勝戰,成爲契丹人重新
崛起的希望。身處絕境的契丹人聽到耶律馬哥招降,當即倒戈。先是小隊人馬倒戈,後來成百人倒戈。到了中午,耶律奴哥倒戈了,帶着他的軍隊整體投降。
這給了金軍致命一擊,軍心全亂了。完顏昱、完顏宗賢極其憤怒,但此刻毫無辦法,只能把女真人集結到一起,然後設法安撫漢蕃軍隊,至於契丹人,只能聽之任之了。
就在這個時候,耶律李家奴陣亡。他率軍堅守在東南方向,遇到了高寶龍和他的渤海軍。渤海人殺契丹人,眼睛都不眨,俘虜也不收,逮到就砍,砍死爲止。耶律李家奴很不幸地和高大錘迎頭相撞,結果被咆哮的高大錘和他的一幫扈從砍成了肉泥。
下午,金軍瀕臨崩潰。他們的體力再也支持不住了,而虎烈各軍各將輪番攻擊,將士既保持了強悍的攻擊力,又節約了體力,更減少了傷亡。金軍的體力不行了,傷亡隨之增大,雙方兵力對比本來就懸殊,這下懸殊越來越大,漸漸成了一邊倒的形勢,金軍被動挨打,痛苦不堪。金軍的士氣沒有了,尤其在耶律奴哥投降,耶律李家奴陣亡,契丹軍基本上
全軍覆沒之後,金軍將士徹底絕望了。本來他們以爲憑藉自己的實力,至少可以堅守幾天,可以堅守到完顏婁室的援軍趕來,誰知交戰之後,驀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虎烈軍的對手,面對數倍於己的虎烈軍,面對鋪天蓋地的悍卒,面對漫天飛舞的長箭,金軍將士肝膽俱裂,魂飛魄喪,只有無助地等待死神的降臨。
下午未時,羅青漢把阿巴頓的虎烈第二軍投進了戰場,並要求各軍在黃昏之前務必給金軍重創,徹底奠定勝局。
虎烈軍的攻勢更加猛烈。一方士氣旺盛、兵力多,體力足,一方軍心渙散,兵力少,體力消耗殆盡,雙方實力差距太大,金軍已經無力抵抗虎烈軍,更多的漢蕃軍隊開始投降。他們打不動了,也只有跪在地上舉手投降的力氣了。
申時四刻,渤海人高從佑帶着自己的軍隊向高寶龍投降。不久,漢人張崇投降,大約近萬名漢軍將士保住了性命。
黃昏時分,羅青漢下令,停止戰鬥。
此刻,金軍只剩下一萬多人,被擠壓在不足一里範圍內的三座山丘上,其餘四萬多人死傷近半,投降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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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青漢召見了耶律奴哥、高從佑和張崇三位降將。
這三人今天拉出了大約兩萬人馬,這直接幫助虎烈軍奠定了勝局。
羅青漢仔細詢問了金軍的情況。耶律奴哥效力於完顏婁室帳下,虎烈軍接下來要打完顏婁室,所以羅青漢問得較爲仔細。耶律奴哥馬上知道了羅青漢的意思,不禁苦笑搖頭,“金軍完了,副都統恐怕難逃一死。”
完顏婁室是金國西南道副都統,麾下有五萬大軍,其中三萬餘人來自烏古、敵烈、室韋和倒塌嶺蕃軍,耶律奴哥又帶着五千人敗於斷雲嶺,完顏婁室真正可用的軍隊只有一萬餘人,由此可知這一仗的結果。
“羅帥,即使完顏婁室沒有上當,沒有到斷雲嶺救援完顏
昱,他也必敗無疑。”耶律奴哥說道,“只要你帶着大軍追上去,一直追到鴛鴦濼,我可以肯定的說,烏古、敵烈和室韋人馬上就會逃跑,他們絕對不會爲女真人賣命。其次倒塌嶺蕃軍也要逃跑。大家不是傻子,看到完顏昱全軍覆沒,代北就剩下完顏婁室這麼點人馬,金軍還打得過虎烈軍?金軍失去了代北,再想控制倒塌嶺和漠東就顯得力不從心了,這時候正是諸蕃擺脫女真人控制的時候,誰不跑?不跑就是傻子。”
羅青漢轉頭望向耶律馬哥。如果情況如耶律奴哥所說,虎烈軍就沒有必要在斷雲嶺圍殺完顏婁室了,相反,要把完顏婁室一直趕到鴛鴦濼,逼着大漠諸蕃逃跑。大漠諸蕃的存在,對虎烈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女真人弱了,大漠諸蕃就會打它,而烏古、敵烈諸蕃實力無損,可以有效遏制阻卜人統一大漠。總之,這一仗過後,大漠要進入羣雄爭霸的年代,而女真人短期內也無力再進入大漠,相反,女真人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困境。北面有大漠諸蕃,南面有中土虎烈,大金國的好日子到頭了。
耶律馬哥稍加考慮後,問道:“居庸關那邊怎麼樣?王帥頂得住嗎?”
“他沒有求援,應該還頂得住。”
“那就打。”耶律馬哥斷然說道,“這些大漠諸蕃狼子野心,隨時都會南下入侵,所以只要有機會,務必殺了他們,永絕後患。這次圍住他們後,用火器狠狠地轟,斬盡殺絕。”
帳內衆人望着耶律馬哥那張殺氣騰騰的臉,暗自心寒。
耶律馬哥成名於大漠,他曾經屢次率軍平定阻卜、烏古、敵烈等大漠諸蕃的叛亂,而這次大遼的敗亡,和大漠諸蕃最後時刻的叛亂有直接關係,所以耶律馬哥對大漠諸蕃可謂恨之入骨,當然不會錯過誅殺他們的機會。
羅青漢同意了,繼續按原定計策圍殺完顏婁室。
因爲勝局已定,羅青漢命令阿巴頓帶着虎烈第二軍、黑山軍馬軍兩個將,怨軍馬軍兩個將,總共兩萬大軍,每人雙騎,急速馳援太原。
“急
告鐵帥,我軍於斷雲嶺圍殺完顏昱,殲敵大半,勝局已定,請他按預定計策實施。”
“急告太原,我軍在代北戰局已經取得優勢,先派阿巴頓率兩萬大軍回援,待代北戰局穩定,再派援軍。”
“急告總帥,代北戰局對我非常有利,待我確立了代北勝局之後,將集結大軍出居庸關,攻打燕京。請總帥接到此信後,時刻關注金軍動向,一旦其有撤軍跡象,則可擇機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