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平仰天大笑道:“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尤其咱們宋人更是如此,大秦帝國開國之初的地盤沒有多大,後來漢帝國接手了大統,地盤就慢慢地變大了,雖說後來被人家打回來了,剩下的地盤依舊比大秦帝國時期大的多。
後來經歷了三國,兩晉,隋唐之後,我們的國土就慢慢地變成固定的了,本朝開國之初,力量比較小,好些地方都丟了,不過看目前的局勢,我們總能拿回來的。
收復舊山河的說法只有咱們宋人有,至於別的種族一般都沒有這種說法,都是些打輸了就認的主,只有我們打輸了還總想着報復”。
再加上我們人多,一時輸掉了,總有打回來的時候,一般我們打回來的時候總是要收點利息的,所以啊,咱們大宋的國土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大,如果你兒子這代人爭氣些,國土面積超過漢唐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雲崢安靜下來嘆口氣道:“聽着有些無賴啊!”
“不無賴不成,善良的人總是容易受欺負,倒是潑皮潑婦可以活的風生水起。
如今大宋的商賈可不是前些年的商賈可比,尤其是蜀中的商賈,你征討儂智高的時候人家就隨軍跟着,你偷襲交趾國的時候人家也跟着,即便是你和西夏國相沒藏訛龐大戰的時候人家也跟着去做生意。
呵呵,結果就是造就出來一大批不怕難,不怕死,就怕不賺錢的滾刀肉商賈出來。
朝廷的大佬總是對你不放心,總是要把你的軍伍拆散,你的麾下的百戰猛士如今大部分都進了商賈家充當護院,一個利字當頭。刀山火海也敢去闖,銀子擺在面前,老虎都能給你抓出來當寵物。
所以啊,你就不要指望這些人能老老實實的當小商販,去賺取一點蠅頭小利,有了強力夥計的商賈只會想着如何從一鍋剛剛煮熟的湯鍋裡撈出最肥美的一部分。
如今你就是一個厲害的廚子。守着一鍋美味的濃湯不許任何人去撈,其實食客們在等你撈第一勺子,這是人家對你這個做飯的人特許的一種尊敬,你要是自己不去撈,也不準別人去撈,食客們就會造反。
爲了利益親兄弟都會打架,你要是再堅持下去,很可能就是衆叛親離的下場,爲了吐蕃人和幾匹馬把自己人得罪光了沒好處。”
把話說盡了的張方平就不理睬眉毛擰成一疙瘩的雲崢。直接去了花廳,拍着桌子要憨牛趕快把飯菜端上來,飯菜一定要精緻,酒水一定要存放了好多年的那種,一路匆忙走過來,就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
雲崢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心裡卻翻騰的厲害,張方平來了之後只說商賈。卻不提官場,其實就是在隱晦的警告雲崢。戰馬是軍事物資,不可落在一個將軍的手中,甚至不能落在一個將軍的傳統地盤裡。
有了這個理由,滇西草原即便是不能成爲塞上江南,也必須成爲普通的農莊,想大規模的養馬?最合適的地點就是皇宮裡面。不管那裡有沒有草,都是皇帝中最合適的地方。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問效果,只問政治!政治優先這是放諸四海而皆準的一個道理。
吃過飯,剔過牙齒。還小睡了一會的張方平抱着一個精緻的茶壺重新走進雲崢的白虎節堂。
一進門就發現他正在一張地圖上寫寫畫畫,仔細瞅瞅,才發現他把一張好好的滇西地圖用尺子分割成大大小小几十塊。
最裡面的靠近大宋的地方全部被劃分成了農業區,這一塊幾乎佔據了滇西草原的三成,中間的那一部分被劃分成了半農半牧的區域,至於最外圍,他直接標註爲戰區!
所有的農業區不是在水泊附近,就是靠近雪山河流,張方平抱着茶壺仔細的盤算了一下,雲崢分的很有道理,既然宋人喜歡良田,他就把滇西最肥美的土地全部弄成了農田,至於澆不上水的半乾旱地區,乾脆就用來放牧,至於邊緣地帶,不弄成戰區也不成,沒人喜歡把自家的田地靠近吐蕃人。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應該都是皇莊,這裡,還有這裡,應該是公田,至於其餘的地方,你愛賣給誰就賣給誰我是不聞不問的。”
雲崢搖搖頭,苦笑道:“雄鷹湖,駱馬湖,白馬河一帶其實是最適合牧馬的風水寶地,那裡地勢平坦,水草豐沛,地上長得大部分都是牧草,如今終於要變成良田了,你說我該哭還是該笑?”
張方平桀桀笑道:“公田一定會有我家一份的,我打算拿來放牧牛羊,不準備弄成良田種地!”
雲崢愣了一下,盯着張方平的眼睛道:“你剛纔還說我要是在這裡養馬會找來猜忌的。”
張方平捋着鬍鬚笑道:“老夫什麼時候說過?老夫只說商賈難纏,哪裡有一個字提及朝堂政事?你想多了吧?”
雲崢的面孔漲的通紅,差點被一口氣給憋得背過去。咬着牙道:“既然如此,我還是打算弄養馬場!幾個不值錢的商賈老子砍掉幾個他們自然就會老老實實的。”
張方平皺眉道:“那不成,你要弄只能弄成農田!沒商量的餘地,要不然你就老老實實的在元山這邊待着,樞密院有令,大宋如今休養生息,大軍必須保持克制忍耐的態度,非有狼煙,不許挑起邊釁。”
雲崢的牙齒咬得咯吱吱作響怒吼道:“這有什麼區別?”
張方平笑道:“區別大了,我家的莊子要弄什麼營生我說了算,陛下的莊子要弄什麼營生自然是陛下說了算,龐籍家的公田自然是龐籍說了算,韓琦家的公田自然是韓琦……
重點就是這片草原不能由你說了算!當然,你家的公田自然是你說了算……”
“無恥!!!!!”
張方平笑嘻嘻的道:“明白了?你以爲我大宋官員疊牀架屋的結構是用來幹什麼的?就是相互拖後腿,相互扯皮,相互發財的。
只要是有點心思的人都會發現這個弊病,可是大家都笑呵呵的沒人彈劾,也沒人去改良,這種方式就算是有一萬種害處,卻有一個好處,有這個好處大家就能繼續苟且下去。
這個好處就是大臣沒有人有本事造反,想想看,只要你想造反,你的腿上就纏着一大堆的厲害關係和人,超過三個人挑頭造反就必定會失敗,這是人家鑽研故紙堆鑽研了百十年才找出來的一個規律,咱們大宋把這些看做金科玉律,誰都不能動搖,你也不例外。”
雲崢拍拍後腦勺朝張方平施禮道:“老大人見識果然精到,後輩小子望塵莫及啊,這就開始分配,按照老大人的說法,我們把滇西草原給他分割個乾淨,不過,那五萬吐蕃婦孺怎麼辦?如果要除掉,我現在就下手?”
張方平笑道:“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不要總是把殺人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五萬多吐蕃婦孺人數還是少了些,既然有這麼多的人家要開始進軍畜牧業,趁手的勞力是最寶貴的,你只能保護而不能殺戮,雖說婦孺們放牧牛羊趕不上那些壯丁,可是她們比起咱們宋人來還是高出一大截子,人家整天和牛羊睡在一起,自然通曉牛羊的本性。
如今缺衣少吃的實在是可憐,我大宋仁義信著於四海,自然不能眼看着他們活活的餓死。
老夫手裡有一封樞密院的軍令,命你即刻出兵滇西草原,剪除草原上那些愚頑不靈的禍害,解救那些無助的婦孺於水火之中,至於所需的費用,成都府自然會給你補償。”
雲崢忍着強烈的嘔吐**道:“您一開始就說沒什麼錢,還大不違的動用了秋賦,怎麼現在又有錢糧了?”
張方平不滿的看了雲崢一眼道:“蝨子多了不怕咬,動用兩成秋賦是動用,動用一半秋賦還是動用,吾輩讀書人面對五萬災民,這點惻隱之心還是有的。”
看到這樣的張方平雲崢實在是害怕,多餘的話也不說,接過張方平遞過來的樞密院軍令瞅了一眼,在上面加蓋了自己的印信,然後就下令憨牛敲響聚將鼓!
老趙喝酒喝得半酣,懷裡的美人兒用嘴度酒讓他美得不知身在何處,這種皮杯兒的妙處不是身在其中之人實在是無法領悟……
“咚咚咚……”
一連串劇烈的鼓聲一下子就把老趙的酒意驅走了一大半,扔掉手裡的綠色胸圍子,吐掉嘴裡的酒,吩咐美人兒給自己重新紮頭髮,找自己的靴子。
醉醺醺的老黃奇怪的問道:“趙兄因何如此匆忙?不曾聽說嫂夫人也來了豆沙關啊?”
老趙把一壺涼茶全部澆在自己的腦袋上,胡亂的用歌妓的裙子擦拭一下道:“諸位所說的事情成與不成就看今日,白虎節堂升帳了,我家侯爺正在擂鼓聚將,看來進軍草原之事已經迫在眉睫了。”
老黃和其餘的商賈怪叫一聲就催促身邊的歌伎幫自己整理衣衫,一面催促老趙趕緊前去伺候,一旦有了消息就告訴大傢伙一聲,自己現在就回家擡銀子去爲雲侯壯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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