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走在黑暗中固然自由,可是夜路走的多了總會遇到鬼。
這隻鬼就是張陟,還是一支帶着千軍萬馬的鬼王,遇到他,只有被人家剝皮拆骨放到鍋裡煮的份了,甚至煮肉的鹽都是他們自己提供的……
老虎和程離趴在草堆裡一動不動,一隻被野狗攆跑的烏鴉就停在老虎腦袋兩尺遠的地方,煩躁的拿嘴剔着自己的羽毛,在等待野狗吃飽之後自己上去美餐一頓。老虎把一泡尿分了八次才慢慢地尿完,用眼神阻止了小離要爬起來的衝動,這樣靜靜地趴着,時時刻刻都在考驗人類那根脆弱的神經。
他們從昨天下午趴到現在,看完了一整幕燒殺劫掠的大戲。有好幾次西夏人的馬蹄子就在他們身前不足一丈的地方奔馳而過……
日頭漸漸地偏西了,忽然從四周出現了一小隊,一小隊的騎兵,呈包圍陣勢重新梳理了一遍鹽官鎮,確認沒有活人之後才結隊向南奔去。
等那些人走遠了,老虎一骨碌坐起來扯掉身上的僞裝,瘋了一樣的拍打自己的褲腿,小離也是一樣,等他們扯掉褲子一看才發現兩腿腿上全是一片片的紅印子,他們小心地避開了馬蜂,避開了蛇,唯獨忘記了螞蟻這東西……
老虎嘴裡含着一口酒噴在小離紅腫的腿上用力的搓,等到那種鑽心的刺癢消失的差不多了才住手,輪到小離給他搓洗。
小離一邊搓老虎毛茸茸的大腿一邊抱怨:“你怎麼尿褲子裡了?”
老虎尷尬的笑了一下說:“沒法子,憋不住了。這泡尿尿的老子畢生難忘,看來用不到八十歲遺尿淋溼鞋子了,老子三十歲就會那麼幹了,這麼下去,一定會的。”
終於可以舒展一下筋骨了,老虎和小離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在歡歌。
狼吞虎嚥的吃了一些東西之後,小離問老虎:“張陟要幹什麼?偷偷的繞了好大的一個圈子,就爲了偷襲鹽官鎮?
鹽官鎮的糧食已經被官府搜刮一空了,就算這些私鹽販子還有存糧,那點糧食對張陟的一萬六千人的大軍來說不夠塞牙縫的。如果想要去偷襲秦州。就該向東走,怎麼向南去了?”
老虎見手上還有一些幹餅的碎屑,小心的吃了下去,看着南邊想了一下道:“南邊就是響水寨。那裡也是一座空寨子。除非他們翻越岷山去成州。要不然是搶不到糧食的。”
小離開始收拾東西向山林裡走去,他們的戰馬和後援都在二十里以外的山坳裡,該回去和他們會合了。順便問一下狗子是不是已經把消息傳回去了。
回到了山坳,那裡一個人都沒有,這些傢伙藏得太好了,不但敵人找不到,連老虎和小離也找不到他們在哪裡。
小離把手指含在嘴裡打了一個響亮的唿哨,一匹黑耳朵的戰馬就搖頭晃腦的跑了出來,親熱的拿腦袋蹭小離的脖子。
老虎嘿嘿一笑怒罵道:“狗日的藏得不錯,快出來,今天沒時間和你們玩。”
一個稍微有些青澀卻非常冷淡的聲音從老虎的腳底下傳出來:“滾開,一身的尿騷味,我看你不用上戰場就能把人薰得死過去。”
老虎哈哈笑道:“看你喜歡待在老子的胯下,就不免有些忘形,哈哈哈,豹子你來幹什麼?你不是在軍營裡跟着大帥學廚子呢嗎?”
一個滿身披着青草的人從老虎的腳下爬了起來,把那件亂糟糟的衣服脫得扔掉,一個全身都爆發着活力的少年人就出現在老虎的身邊。
“陰平古道上運來的糧食大帥全部分配給了傷病以及秦州的那些婦孺,咱們就剩下一堆堆的豆子了,那東西怎麼吃肚子都會發脹,放屁是免不了的,現在啊,有潔癖的大帥現在也能在人前面不改色的放響屁了,你覺得我跟着大帥學一手炒豆子,煮豆子的本事能養活我衆多的老婆嗎?”
老虎竟然贊同的點點頭道:“那不成啊,怎麼也該把釀酒的法子騙過來才成,那東西能賺大錢,就算賣不掉,咱們自己也能喝光浪費不了。”
小離鄙視的斜了豹子一眼道:“你爹是色中餓鬼,你也是,十七歲已經娶了六個老婆你算是咱們少年軍中的頭一份,你他孃的早晚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三人說話的功夫,原本寂靜無聲的山坳裡頓時就熱鬧起來了,也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百十個少年,嘻嘻哈哈的就把整個山坳給填滿了。
“走了一個小隊,狗子帶隊,先把消息稟報給了大帥,這樣一來呢,張陟就死定了,都他孃的什麼時代了還跟我們玩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一套,想繞過我們的大軍奇襲一下陳倉道虧沒藏訛龐想的出來,還真以爲西夏人野戰無敵了。”
小離皺眉道:“別狂的沒邊了,你才弄死了幾個西夏人,一萬多騎兵衝鋒的樣子堪稱驚天動地。”
豹子怒道:“驚個屁的天地,進了老子預設的陣地就是老子飯盤子裡的一道菜,不讓他的戰馬跑起來,再用鐵絲網把他們圍起來,弩箭,攻城弩,破甲錐,再加上火藥彈一輪輪的蓋過去來多少人都逃不過一個死字,就是那些戰馬會損傷很大,有些可惜了,咱們快點回去,晚了趕不上打仗就太虧了,張陟騎的那匹馬我看中了,你們不準跟我搶。”
老虎笑道:“我有老白,小離有黑耳朵,沒人跟你搶,對了,你瞅見張陟了?”
豹子正色道:“遠遠地看了一眼,老傢伙靈醒着呢,我就瞅了一眼,老傢伙就猛地轉過身來朝我所在的地方看過來,如果不是我趁機放走了一隻兔子,說不定就被他發現了。”
老虎那張笑臉立刻就沒了,張嘴罵道:“你這個張揚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你以爲我和小離沒本事靠近嗎?是不敢,擔心壞了大事,那些老傢伙一個個都是在戰場上拼殺了一輩子的主,沒死在戰場上的哪一個不是老狐狸?要是沒點查天時,遍地利,拼神覺的本事早死了八十回了,你要是再敢這麼大意,我作爲今年的領隊就把你打發回去重新接受訓練。”
豹子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抱拳道:“領隊說的是,我以後一定會吸取教訓。”
小離拿出一個小本子在上面寫了一段話,然後對豹子道:“張陟的馬充公,以觀後效。”
“馬還沒拿回來,張陟還騎着呢……”
“會拿回來的!”小離笑了一下,就跨上黑耳朵跟在老虎的身後帶着衆人離開了山坳……
雲崢發現自己製作的豆腐味道不太好,和東京張家的白玉豆腐有很大的差別,灰不溜秋的就連最喜歡吃豆腐的憨牛都說有一股子騷味不願意吃。
整天吃豆子響屁連天的誰受得了,狗日的宋人也真是奇怪,都願意把家產捐出來了,也不願意把做豆腐的方子獻出來,大家吃頓好的。
李常好像對這事很是認同,他認爲人家把錢財獻出來給大將軍當軍費是小事情,只要手藝還在,遲早還能賺回來,要是把祖傳的手藝給獻出去,祖墳能不能進都兩說呢。所以說雲崢身爲大將軍樓一點錢財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謀人生計,這就惡劣了,在大宋敢做這種事的人不多,因爲只要幹了,就會死一地人,哪怕是最懦弱的人,這時候也會拼命地。
雲崢沒打算把秦州製作高唐老豆腐的蘇家給活活的逼死,現在聽李常說蘇家都已經做好了全家遇難的準備了,把自己的一個小孫子悄悄地託付給了親家,還對外說是入贅人家了,和蘇家再不相干,全家躲在難民營裡戰戰兢兢地等候雲大將軍拿他們全家開刀。
狗日的,大軍整天吃豆子吃的軍營裡屁聲不絕,兩個響屁下去肚子又空空的,好多人還鬧肚子,這樣下去打仗都成問題,就指望吃口豆腐救命呢,這個老蘇家就是一個死腦筋,給他那麼多錢都死活不賣手藝,請蘇老頭到軍營裡製作豆腐,這個老貨以爲自己要謀奪手藝,硬是把自己的手給弄斷了……
滷水點豆腐,簡單的化學反應而已,雲崢不相信就弄不出可口的豆腐來,試驗了好幾回,這才發現人家老蘇頭不給方子是有道理的,自己做出來的豆腐味道連豆子都不如。
軍中的廚子會做豆腐,手藝和雲崢的不相上下,可是雲崢打算開發出後世那些數量恐怖的豆腐食品出來,天天換花樣,把黃豆變成真正的美味軍糧,廚子和雲崢製作出來的豆腐就用不成了。最難得的是一斤黃豆能做出三四斤豆腐出來,這樣會節省很多的糧食。
之所以這麼做,都是被萬惡的朝廷給逼的,前段時間給了大量的蠶豆,好歹被百姓和軍隊給消耗光了,現在好了,又送來數量龐大的黃豆……不做豆腐還能幹什麼?
雲崢想要一點麥子或者稻米,只要瞅瞅前來送糧食的老包那雙焦灼的眼睛雲崢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相信,如果老包能弄來麥子和稻米,他一定會傾盡全力的,一成的麥子,九成的黃豆這就是老包送來的糧食,尤其是在聽說來遠寨,定遠寨丟失之後,老包在雲崢的帳篷裡一口水都沒有來得及喝,就坐上馬車匆匆的又不知道去哪裡給大軍找糧食去了。
他盡力了,西北地遭災面積很大,邊軍的供應都要依靠朝廷供給,而今年年成並不好……
灰色的日子裡人們總是需要一點陽光的,雲崢覺得把張陟點了天燈,一定會給大宋陰暗的天空帶來一絲光明。(未完待續。。)
ps: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