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崢不喜歡鱷魚肉,不喜歡蟒蛇肉,認爲這些東西過於粗獷,不適合自己,但是來自成都珍寶閣的老花,和藥材行的蒲長貴幾乎是狂怒的指着野叟和和那些一些參與禍禍豬婆龍和蟒蛇的武勝軍一通臭罵,並且操起刀子追殺那些在他眼皮子底下依舊把蟒蛇砍成幾段,鱷魚變成肉塊的高棉人。
野叟看着兩個那兩個明顯不是戰士的傢伙不解的問雲崢:“他們到底在幹什麼?蟒蛇和鱷魚都是很好的食物,他不喜歡吃就不吃,爲什麼要阻攔?”
雲崢撓撓後腦勺道:“這就預示着你們再也不擔心沒糧食吃了。”
野叟現在聽不得糧食兩個字,最早的時候他還能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高人樣子和雲崢大談建國傳世的宏偉目標,自從和雲崢混的時間長了之後,他的目標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認爲當務之急先把族人的吃飯穿衣和居住的問題解決掉再說其它,雲崢既然說到了吃飯,他是一定要問清楚的,高棉人想吃一口糧食有時候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們以後抓住鱷魚,把皮扒下來賣給那個瘦子,再把鱷魚肉拿煙燻了,賣給那個胖子,把蟒蛇的皮完整的扒下來也能賣給這兩個人,價錢不錯。
對了你陛見皇帝的時候,帶些鱷魚皮和蟒蛇皮就足夠了,回家的時候就能帶着好多的工具和糧食回家,如果你覺得麻煩,也可以交給我家的商鋪去做。去幫你送給皇帝。”
野叟竄了出去,他真的是竄了出去,他頭一回知道自己族人吃了好幾百年的鱷魚皮子居然能賣一個很好的價格,蟒蛇皮子也能賣出一個很好的價格,當初自己挖空心思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好賣的,只以爲那些猛獸的毛皮纔會值錢,只以爲那些稀少的珍貴木頭纔會值錢……甚至有時候會販賣自己部族中多餘的養不活的人……
從老花,老蒲以及十來個商人那裡回來之後,野叟就對攻打升龍府沒了興致,他很想立刻帶着族人去拿着商人給的樣板去森林裡找寶貝。去捉鱷魚。去捉蟒蛇……甚至去捉長着漂亮羽毛的鳥。
他發現,那些商人才能真正解救自己的族人……
第三天的時候,天氣依舊晴好,雲崢的大軍又開始了行軍。這一次的行軍速度很快。甚至是前六天行軍速度的一倍。武勝軍已經知道如何在密林中行軍了,沒了先前的好奇心,走路的時候已經不在東張西望。見到蟒蛇也不會大呼小叫了,更不會因爲一隻蟲子掉在腦袋上而大呼小叫。
只有野叟在不斷地惋惜,剛纔一條巨大的蟒蛇蜿蜒着遊走了,明顯是一條已經吃飽的蟒蛇,抓捕起來很容易,那個巨大的水潭裡飄着十幾根枯木,那就不是枯木,是十幾條巨大的鱷魚,按照鱷魚背上的背刺來看,這些鱷魚至少有一丈長,連皮帶肉賣個倆貫錢不成問題,可是四擔白花花的大米啊,足夠兩個高棉人吃整整兩年的……
森林是真正的寶庫,到路邊上那種開着白色小花的植物,只需要連根挖出來,曬乾之後就能賣不少錢……
他發現自己錯了,應該一開始就邀請商賈到森林來做客,而不是邀請雲崢帶着上萬大軍進入森林,他很想告訴雲崢自己的族人只負責帶路就好,不用去升龍府裡作戰,族人如今只有不到三千人,經不起雲崢所說的犧牲。
可如今自己已經被牢牢地拴在雲崢的戰車上滾滾向前,沒有絲毫可選擇的餘地。
大象的羣居性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森林裡居然有好多大象是孤孤單單亂跑的,見到如此龐大的一支象羣,它們居然自動的加入了隊伍,即使被人騎在身上也不知道反抗,只會悶着頭緊緊跟隨象羣往前走,甚至比那些受過訓練的大象還要溫順。
一頭成年的公象斜刺裡衝了出來,準備拿巨大的象牙挑翻雲崢隊伍中唯一的一頭成年公象,這是大象在自然界裡的本能,在爭奪交配權。怪不得自己象羣裡的母象這幾天總會發出低低的嚎叫聲,象羣裡只有一頭大象忙不過來。
大象打架實在是恐怖,嚴整的行軍隊伍立刻被弄得亂成了一片,兩頭公象打架,百十頭母象揚起鼻子圍觀,場面非常的宏大。
野生的那頭大象太吃虧了,喜歡騎在公象背上的樑楫早就給自己心愛的戰象牙齒上裝了兩把巨大的尖錐,所以,它的戰力是野生的大象根本就無法企及的。當尖錐深深地刺進野生大象的胸膛的時候,所有的母象垂下了鼻子,再一次溫順的跟在前面那頭張着耳朵顯示赫赫雄風的公象身後向前走。
倒在地上大象的是一個失敗的英雄,它戰鬥到了最後一刻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權利,同樣作爲戰士的武勝軍給了它足夠的尊敬,沒有補刀,只希望他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當商賈的隊伍從死去的大象身邊走過之後,那頭大象就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塊,象牙,象鼻子,象皮,大象的耳朵,甚至代表着它雄風的**全部都消失了,人走後,無數嗜血的蟲子就立刻覆蓋在了這團血肉上……
野叟總能在潮溼的叢林裡找到合適的宿營地,這讓早先對野叟懷着極大敵意的周同改變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沒有野叟這羣人,武勝軍想要安全通過這片林莽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高棉人很快就變得奢華起來,他們不再撿拾武勝軍吃完的殘羹剩飯,不再去撿拾武勝軍吃完拋掉的骨頭,也開始老老實實地用竹筒熱水泡着自己的炒米吃飯,因爲野叟不允許他們再去糟蹋那些珍貴的貨物。
走了一路商人們就建造了一路的倉庫和驛站,每一處驛站和倉庫都會留下十個人看守,這樣的驛站在叢林裡多達七個。
這些事情用不着崔達交代,那些走慣遠路經商的商賈們自發的完成了各種準備,離升龍府越近,這些人的呼吸聲就越發的粗重,看到他們的狀態,雲崢嘆息一聲道:“商人比戰士更快的進入了作戰狀態啊!”
今夜是森林中渡過的最後一夜,這裡是一個安靜的村寨,除了沒有原住民之外,一切依舊,雲崢從三天前就開始了軍事封鎖,也就是說他的斥候軍隊會殺掉所有見到軍隊在森林中穿行的智慧生物。那些逃進森林的人也逃不脫高棉人的追殺,畢竟他們纔是森林的主人。
雲崢在等待笑林和高棉人的情報,只有確定李日尊還沒有從廣源州趕回來,自己纔會突然發動對升龍府的襲擊。
郎坦,樑楫,彭九,周同全部都出去爲大軍掃清一切障礙。
野叟對於大軍剿滅周邊百姓的事情似乎無動於衷,這不符合出家人的慈悲觀念,甚至不符合雲崢自己的道德觀念,最早以前他和周同等人討論到秦趙長平之戰的時候,還對秦軍濫殺無辜表示了極大的憤慨。
如今,同樣的境地落到自己頭上,雲崢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冷靜的頒佈那道殘酷的命令,而自己的部下也都認爲這是理所當然。
不知道是人改變了戰爭方式,還是戰爭方式改變了人,自己最痛恨的一幕終於在自己的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那就是濫殺無辜。
蘇洵的臉色蒼白,他已經嘔吐了無數次,尤其是看到武勝軍野獸一樣的衝進村寨,然後從裡面搬運出無數大大小小的屍體時候,他雙手顫抖,淚流滿面,嘴不斷的翕張卻到底沒有喊出“住手!”倆個字。
“對不起!”雲崢小聲的對蘇洵道:“不該把你扯進來的。”
“我們可以不殺他們的,圈禁起來就好。”蘇洵喃喃自語。
雲崢擡起蒼白的臉頰瞅着蘇洵說:“你知道那樣不成的,我們如今四面皆敵,你看到沒有,這些村寨的人見到我們的第一瞬間不是臣服,而是反抗,如果讓他們走脫,就是對我們身後這一萬多人生命的不負責任,我們沒得選擇。
你和所有的大宋儒者一樣,還不習慣征服,想要征服就需要殺戮,如果殺戮都不能讓他們臣服,那就需要繼續殺戮,自古至今,沒有例外。
大宋從開國開始就沒有了屠城殺降這一說,那些聰明的儒者總能找到其它替代的方法,那一套在國內行得通,在這裡絕對行不通的。”
蘇洵嘆口氣對雲崢道:“我感到很不舒服,我去睡一會。”
“所有的罪孽歸我,先生,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還會有更大規模的殺戮。”
蘇洵的腳底下拌了一下,不過他依舊挺直了腰板走進了自己的帳房。
野叟湊過來看看雲崢的臉,又瞅瞅進了帳篷的蘇洵,奇怪的道:“你在爲誰悲哀?莫非是爲了那些死掉的交趾人?”
“沒有,只是感覺不舒服!”雲崢強自笑了一下也打算離開。
野叟一把拉住雲崢,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我的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雲崢搖搖頭,他確實不知道。
野叟露出自己的白牙陰森森的笑道:“被我們給吃了!那一年森林裡的大雨整整下了半年,我們吃光了所有能找到的吃的,最後眼看就要餓死了,所有的人都向我父親這個賢者要食物,我父親說:“沒有食物。”……嘿嘿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