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緊閉多日的大門今天開了兩側的小門。
早早等候在大門口商賈們恭敬的朝大門上“文信侯府”四個御賜金字施禮之後就從側門走進了雲家。
如今能讓雲家打開大門迎接的蜀中人不多了,除了幾位長輩之外,就剩下劉玉成這個敷文閣大學士了,而劉玉成在今年開春之後病的很重,大夫說能不能熬過今年都難說。
老廖站在大門裡面迎客,這些商賈最熟悉的侯府人物就是老廖,所以一見到老廖就匆匆的打聽消息,武勝軍大破交趾升龍城凱旋而還,這件事已經傳遍了蜀中。
蜀中的商賈們狂喜之下大慶了三天,雲崢被天使加官封爵,更是讓蜀中的商賈們狂喜,什麼樣的功勞纔會一戰封侯?
大宋的爵位非常的珍貴,想讓皇帝給自己升官容易,想要爵位基本上沒希望,好多名臣勇將只有死了之後纔會有侯爵這樣的爵位賞賜下來,這不過是一種榮耀非真正的爵位,一世恩爵是皇帝賞賜給那些功勳卓著的老臣最後的一點哀榮。
像雲崢這樣二十一歲封爵的人在大宋是頭一回,除卻繼承爵位的人,雲崢這位文信侯讓大宋朝堂幾乎快要吵開鍋了。
他們認爲雲崢的功績有些取巧,按照大宋的規矩,滅國才封公侯,王家,曹家,他們的爵位就是這麼來的,狄青這次被封爲武城公爵大家能想的通,而云崢憑什麼會得到文信侯這樣的顯爵?他不就打破了升龍府嗎?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皇帝根本就不聽那些言官和老臣的勸阻,旨意依舊頒發了下來,而中書門下平章事龐籍居然也毫不反對,旨意到手之後一刻都沒有停留就加蓋了大印,表示認同,大宋的聖旨需要出現玉璽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簽章纔算是真正的聖旨,沒有加蓋中書大印的旨意只能被稱之爲中旨。兩者之間千差萬別。
保持沉默的不光是龐籍,還有韓琦,文彥博和曾公亮這些大臣,那些嗓門很大的御史見說不動這些人。只能憋着一股子氣,想等到雲崢回京之後再找他算賬。
蜀中的商賈也有手眼通天之輩,對朝堂上的動靜也很清楚,見大宋真正的大佬們都沒什麼意見,叫喚的只是一些御史,也就不在乎了,大宋的御史天生了一副大嘴巴,如果某一天聽不到這些御史彈劾誰,那纔是怪事。
來到雲家的商賈都是蜀中數得上號的大商家,他們很自覺地拍好了隊。按照實力大小從客廳一直坐到小花園裡,每人手裡捧着一碗香茶卻沒心思喝,眼睛巴巴的看着客廳,豎起耳朵不想漏掉珠簾後面傳出來的每一句話。
“四月十六侯爺就從交趾凱旋歸來了,如今屯駐烏巢城。同去的那些鄉親們也會來了,一個都不少,一個都不缺,不過據侯爺信中說珍寶閣的一個大夥計被蟒蛇給吞了,侯爺抓住蟒蛇剖開 肚子之後找到人了,可惜命卻沒救回來,那些護衛們也損失了一些。不過不嚴重,侯爺說事後算戰損,護衛們戰死了一百一十七人。”
陸輕盈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客廳中端坐的黃家主事人拱手問道:“敢問夫人,侯爺在信中可曾提到我珍寶閣此次的收穫?”
陸輕盈見這些人對戰死的護衛和夥計不聞不問,就嘆了口氣說:“侯爺在信中說珍寶閣這一次算是發了大財。金珠寶貝這些不算,也不算用麻袋裝的珍珠,光是用大象拖回來的三十餘根千年難得一見的大檀木柱子,就夠珍寶閣名揚四海了。”
黃家的主事人蹭的站起來喜笑顏開的道:“果真如此?”話剛剛出口,就立刻覺得自己不但失態還非常的無理。趕緊拱手致歉安穩的坐了下來,端起茶碗將裡面的茶水一口吸乾,只覺得今天的香茶格外的甜美。
陸輕盈輕笑一下道:“侯爺說了,這次去交趾,最虧的就是他,最肥的是你們,還說他懶得去計算你們從交趾弄回來多少好東西,他收取的皇宮寶藏和官庫,全部上了賬冊,一文錢都不能動,至於你們撈了多少讓你們自己去計算,一萬多匹馱馬背滿了貨物,走在路上足足有五十里長,你們派去的掌櫃的和夥計相必不是那些眼皮子淺的人,能被他們從林莽裡運出來的就一定不是賤貨,如果是連路費都賺不回來的東西,那就是大笑話了。”
聽陸輕盈說的輕鬆,大廳裡的商賈們也陪着笑了起來,幾位領頭的商賈低聲商議幾下,樑先生就起身抱拳道:“這次能有大收穫,多虧了侯爺用兵如神,安排的妥當,我等剛纔商議過了,這次的行商的買賣,有侯府的一分。”
陸輕盈笑道:“這話說得好像侯府貪圖你們的銀子似得,沒有一個明確的章程侯府可不敢收取這些錢,想好了,一分可是好大的一筆錢呢。”
樑先生乾笑道:“這是自然,如果沒有侯爺親自走一遭交趾,我等那裡有好日子過,這一分紅利自然是侯府投錢所致,老夫這就派人擬定文書,送到府上來。”
陸輕盈再次說道:“算了,看你們忍得難受,就不招待你們了,你們派去的大掌櫃給你們來信了,是借侯爺的渠道走的八百里加急,書信都在廖管家那裡,一會去取。
侯爺最後還說了,此次蜀中商戶共開銷了交子二十四萬六千餘貫,如果出現兌付不了的醜事,他絕對不會放過諸位。
去吧,看看你們的掌櫃的給你們賺了多少銀錢。”
商賈們心急如焚的送走了珠簾後面的陸輕盈,就迅速的將端着一盤子書信的老廖團團圍住,不管是身家鉅萬的豪商,還是平日裡自付詩禮傳家的豪門,此時都沒了往日裡雍容豁達的氣質,找到自家掌櫃的信之後,迫不及待的撕開之後,就上下觀瞧。
客廳外面的商賈也紛紛涌進大廳,大廳裡不時地傳來牙疼般吸氣的聲音,陸家。黃家,鄭家,樑家,胡家。孫家,這些爲武勝軍出征出了大頭錢財的人家不由得對視一眼,陸輕盈的大伯父陸籍咬着牙說道:“發了!”
樑先生也附和道:“發了!”
“發了”
“發了”
客廳裡不斷地傳出“發了 ”這兩個顯得非常粗俗的字,平日裡這些有學問有地位的大家族是不屑說這兩個粗俗字的,到了此時,他們發現自己心中能最直觀,最貼切表現自己此刻心情的詞句在這兩個粗俗字面前黯然失色,非如此不足以表現自己此刻的狂喜!
陸輕盈說的一萬頭馱馬之類的語言,那裡比得上自家掌櫃在信中訴說的那些奇蹟,玳瑁。寶石,珍珠,夜明珠,貓眼石,各種珍貴的檀木和金石古玩。天然的沙金,銀錠,都在他們的眼前浮現,刺激的人雙目通紅。
“呂不韋說販絲麻獲利一倍,販牛馬獲利十倍,販運鹽鐵獲利百倍,販運帝王獲利不知多少倍。如今。我等不敢販運帝王,可是販運戰爭,同樣能讓我們做到一本萬利!
諸位,老夫提議,既然我等這次做成了一筆天大的生意,不如就讓我們將這種做生意的方式繼續下去。捐棄前嫌才能做真正的大生意,一旦我們的實力增加到一定的程度,老夫以爲,遲早有一天我們會成爲四民之首!”
陸輕盈坐在小花廳裡,聽着自己伯父的豪言壯語皺着眉頭。士農工商這四民的地位早就深入人心了,這時候說什麼改變的話,豈不是不把雲家這樣的士族放在眼裡,不就是有幾個錢嗎,至於就要鬧騰的這麼大。
不過這和雲家無關,雲家就要進京了,去夫君口中世界最大的城市去吃香的喝辣的,文信侯啊,夫君終於熬出來了,都說閨中女兒多寂寞,悔教夫婿覓封侯,如果她們的夫君能在兩年的時間裡封侯,就說不出這種沒心思的話了。
想到這裡陸輕盈不由得笑出聲來,前些天夫君杳無音訊,自己還在想如果夫君不去當將軍,而是和自己回豆沙寨老家種田也是一種好日子,如今看來,人的心竟然就沒個滿足的時候。
葛秋煙抱着閨女走了進來說道:“夫人,咱們準備的差不多了,箱籠,馬車,護衛都已經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去京城啊?”
一聽葛秋煙說起這個問題,陸輕盈就擰着眉頭對小蟲說:“你去把臘肉那個死妮子給我叫過來,咱們是去京城享福,又不是去京城逃難,她整天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
小蟲領命立刻就跑去找臘肉,跑得很快沒一點大戶人家大丫鬟的氣質,氣的陸輕盈又咬着牙指着小蟲的背影咒罵了兩句。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家裡的丫鬟一個比一個要人命。”
葛秋煙笑道:“您別說,還真是您造的孽,臘肉被侯爺像妹子一樣的寵着,二爺也把臘肉看得跟眼珠子似得,這雖然不關您的事情,可是您進門以後不一樣寵着那個丫頭嗎?
至於小蟲,是被您從小寵大的,您跟誰訴苦去?”
陸輕盈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去看看別人家有誰家的妾侍敢和主母這麼說話的?也就咱家是這個樣子,主人沒一點主人的樣子,僕人沒一點僕人的樣子,這要是進了京城被人家笑話怎麼辦?會不會說我這個主母不會持家?”
葛秋煙扭着腰肢坐在陸輕盈的身邊將閨女放進她親孃的懷裡笑道:“找你親孃去,老趴在我懷裡找奶水喝,我還是閨女呢。哪有奶水。”
陸輕盈看看葛秋煙越發茁壯的胸口,奇怪的道:“都是一樣的飲食,怎麼你的肥膘子肉全長到該長的地方了?我的肉就專門往腰上長?害的我每天都要走老遠的路才能把肥肉減掉?”
葛秋煙拽着閨女的小腳丫子一邊把玩一邊說:“您在貴婦羣裡已經是最拔尖的美人了,妾身相信就算是到了京城也是一樣。
您說咱家沒有貴人府邸的樣子,誰規定貴人府邸就該是他們種死氣沉沉的樣子了?劉知府如今臥病在牀,家裡就已經鬧翻天了,一個個的紅着眼睛爭家產,那可是鼎鼎大名的清貴之家。
妾身陪您去參加幾次聚會,聽那些妾侍們說閒話才知道,和他們家比起來,咱家人口簡單,簡直就是天堂。
妾身才不要什麼改變,雍容華貴的大夫人,武藝高強的妾侍,再加上一個古里古怪的大丫鬟,一個沒事幹就喜歡住在侯府的老鴇子,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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