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伏殺,北城

月色半遮半掩,華光銀鏈似地篩下,照得大地時明時暗。

這種夜晚最適合偷襲,全月惹人注意,無月則寸步難行。

趙檉在帳內喝着酒,對面蕭裡質神色疑惑,不知道午夜有什麼大戲可看。

她此刻心中在不停打着主意,雖然說要殺趙檉爲兄報仇,可若真是全無可能,那也不好故意送死,還是找機會逃離出去方爲上策。

趙檉道:“蕭姑娘,喝啊。”

蕭裡質哪裡敢多喝,期期艾艾地道:“陛下,午夜到底有什麼戲?”

趙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看了看旁邊的沙漏,笑道:“自然是大破金軍的戲!”

“啊!”蕭裡質本來已經端起了酒杯,聞言手一顫,酒杯差一點就掉在地上,裡面的酒水濺了一身。

“蕭姑娘這是……莫非聽見要大破金軍,心中激動?”趙檉驚訝道。

蕭裡質聞言氣惱,我激動什麼,你說的大戲就是這個?上京城早便封死四周城門,你的土山也未堆好,你拿什麼破我女真兒郎?難道還想要強攻城池嗎?但這大半夜的天色昏暗不明,你攻得上去嗎!

“啊……民女確實激動,就是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大破金軍?”

趙檉看着她笑道:“我神機妙算,算出午夜之時女真必然開城出來偷營劫寨,然後我埋伏下人馬等候對方進入陷井包圍,來一個甕中捉鱉,滅掉這些金軍,至於城門那邊再派人去搶,上京城門等待偷襲人馬歸來,必然不會堵死!”

蕭裡質驚疑道:“陛下……怎麼會知道金軍今晚偷營?”

趙檉笑道:“不是說了我神機妙算嗎,只要掐掐手指,就能知道粘罕宗弼等人想要幹什麼。”

“這,這隻怕未必吧……”

蕭裡質纔不信呢,上京閉城鎖池,趙檉哪裡會知道里面的人想要幹什麼?就算他在上京埋有諜子,可這等機密大事,不是粘罕宗弼的身邊人斷然不會曉得,就算真有那種位置做到極高的諜子,可也得能夠傳遞出去消息才行,如今上京關城,怎麼可能會有情報好送出來?

“蕭姑娘不信嗎?”趙檉搖了搖頭:“時間也快到了,我現在就帶蕭姑娘出去看這場好戲!”

蕭裡質心想,你要是真有這等能掐會算的本領,那女真最後輸了敗亡便也認了,可世上哪裡有人會有這種神乎其神的本事?就算薩滿大仙知也做不到啊。

“來人,披掛!”

趙檉一聲令下,外面白戰白霸兄弟倆人進來,給他穿戴鎧甲。

他這身鎧甲,是鐵槍王彥章留下來的,乃是寶甲,即便兩人幫穿,也將近半刻鐘才完成,蕭裡質在旁一瞧,果然威猛,心中不由忐忑,連鎧甲都穿上了,看樣子這趙檉不像是在吹牛啊。

“去給蕭姑娘也取一套甲冑來。”趙檉道。

“我,我不用……”蕭裡質急忙拒絕。

“鐵甲應該沒有適合蕭姑娘身材的,但皮甲可以,就取一副皮甲吧!”趙檉不容她反對,大手一揮吩咐道。

片刻之後,白戰拿着一套小號皮甲回來,蕭裡質實在沒辦法再推辭,只好穿在了身上。

接着出門,此刻時間已經到了午夜,幾人還沒等上馬,就聽遠處驟然響起了喊殺之聲。

“蕭姑娘小心冷箭。”趙檉提醒道。

混戰之中,最要提防冷箭流矢,多少大將名帥,沒防範的就隕身此事之上。

蕭裡質點了點頭,心中卻驚駭不已,因爲遠處的喊殺之聲做不得假,難道城內真的過來偷營了嗎?

上了馬之後,幾人在親兵的簇擁下來到一處高地,這裡雖然不是戰場邊緣,但居高臨下,火把燈光照耀,倒也能瞅清楚前方情況。

只看遠處人喊馬嘶,金鐵交鳴,戰事一眼望不到盡頭,規模十分之大。

隱約中可以看到一方絞殺,一方似乎在突圍撤退,可是層層圈子包裹,哪裡能夠跑得出去?便是被打的人仰馬翻,慘不忍睹,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在此處。

蕭裡質身體微微顫抖,果然是女真兒郎,是女真的勇士來偷營了,可爲什麼趙檉會知道啊?難道他真的會神機妙算不成嗎!

“蕭姑娘,這出大戲如何?可否好看?”趙檉微笑道。

蕭裡質這時心彷彿都在滴血,實在無法違心說出“好看”二字,她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蕭姑娘是驚訝我計算如神嗎?”趙檉哈哈大笑:“我都說過了,只要我掐指一算,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算出小小的女真偷襲,還不是手到擒來!”

蕭裡質瞅着趙檉,心中又氣又恨,這人簡直太猖狂自大了,可是自家打也打不過他,想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對付,待今夜過後,還是偷偷離開軍營,回去會寧吧。

“戰事即將結束,蕭姑娘與我前方觀看!”趙檉斜睨了一眼蕭裡質臉色,隨後打馬往前面而去。

蕭裡質無奈,只得於後跟隨,這時戰場聲音漸小,女真雖然此番突襲派出的兵馬不少,但是闖入了包圍陷阱,又是壕溝,又是馬坑,又是絆索,幾乎處在單方面捱打狀態之下,這樣戰事一邊倒的情況,自然結束得快。

待趙檉他們慢悠悠過去,差不多已經是收尾,不過還有些女真兵負隅頑抗,有的倒下未死,掙扎跑起,被秦軍補刀補槍就地結果。

蕭裡質看得目眥欲裂。

趙檉淡淡地道:“這些女真人當初殺契丹,殺漢人,便也這般,這是戰爭,戰場之上好壞善惡都不重要,只有你死我亡,戰爭就是這麼殘忍殘酷!”

蕭裡質無言以對,身爲宗室,又是銀術可和拔離速的妹妹,對戰爭如何自然瞭解,哪裡分好壞親情,不殺死對方,自家就要滅亡。

當初奪取上京時,城內的契丹宗室被殺了許多,還有不少俘虜去了會寧,這些蕭裡質都知道。

“若是……若是沒有戰爭該多好啊……”她此刻訥訥地道。“沒有戰爭……”趙檉輕嘆一聲,擡頭望了望天上黑雲遮半月:“待掃平女真,戰爭就會暫時結束了。”

“真的會結束?”蕭裡質心內絕不接受趙檉掃平女真的說法,那是她的氏族,若是女真不在,她又當如何自處呢?

“暫時結束吧……”趙檉不想在這種話題上多做糾纏,戰爭的事情,誰又能說得好呢?任何事情大抵都可往理想化去念想,唯獨對於戰爭,絕對要抱着最不好,最惡劣的打算去計較。

“蕭姑娘隨我去上京北門觀看,看是否有運氣奪取城門,一鼓作氣,破滅城內金賊。”

蕭裡質抿了抿嘴,心想你纔是賊呢,但她此刻也的確關心此事,若真的上京一面城門丟失,那麼城池必然岌岌可危,倘是失守,宗瀚宗弼等人怕難以活命逃出。

半晌之後,到了上京之北,卻看那城門外打得屍橫遍地,門面之上斑駁破損,不過好在並沒有碎裂,顯然是守住了,沒叫秦軍得逞,蕭裡質這才鬆了口氣。

趙檉見狀皺了皺眉,看來城裡宗弼等人還是謹慎,防守過嚴,手下軍馬並沒能趁此機會奪下城門。

這時魯達一身是血地騎馬回來報告:“陛下,對方防守嚴密,實在拿不下此門。”

趙檉點了點頭:“把人馬都撤回來,打起松油火把,照明去看。”

魯達應了一聲,把城下的軍卒都喊了回來,接着紛紛打起各種能照亮的東西,一時間上京北城之下亮如白晝。

上京城頭也點上了油柱之類,宗瀚宗弼希尹等人都在,個個面色難看瞅向下方。

尤其希尹,臉色陰沉得彷彿都要滴下水來,事實證明,他居然錯了,那封綾子密信竟然是假的,對方早就埋伏好了圈套,等着他們往裡鑽。

“快看那人是誰?”完顏齊年輕眼尖,遠遠地瞅見趙檉,看彷彿衆星捧月,不由納悶說道。

其他幾人聞言都眯起眼睛仔細觀瞧,希尹還用力揉了揉,可這一看之下卻叫他身體不由一顫。

城下通亮,從上看去比較容易,他看到完顏齊所說的身形竟是那般熟悉,無數次夜晚出現在他的噩夢之中,哪怕不看臉,只從騎馬姿勢,仰頭的神態,他都能認出是何人。

“趙檉!”彷彿從牙縫裡崩出這兩個字來,城頭之上頓時一陣沉默。

宗弼和宗瀚也是熟悉趙檉的,那時在會寧朝中見過不說,去草原秋獵也並非只有一天,在篝火之下也同喝過酒,說過話,暢談過女真的未來。

“果真是此人!”宗弼開口,恨不得立刻撲下城頭,將對方碎屍萬段。

殺父之仇,破軍之恨,眼下還有着國土之爭,哪一條都叫他恨得無法形容。

“穀神,你看那趙檉身邊是誰?”宗瀚忽然說道:“怎麼瞧着有點像沙裡質呢?”

希尹立刻看去,果然趙檉身邊的馬上坐着一名女子,雖然沙裡質此時穿了皮甲,但卻沒有戴皮帽,一眼就能辨認性別。

“果真……是沙裡質!”希尹有如被一盆冷水澆頭,本來心中還僥倖地想,可能沙裡質是被趙檉識破,逼着寫下那綾子,她年輕少經歷,沒想到要隱藏筆跡,但此刻看來,和對方靠得那麼近,分明就是投降了纔對啊!

一念及此,希尹只覺得腦內有遭雷擊,胸口憋悶難當,自家的妙計竟然變成了肉包子,這下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便再也忍受不住,張嘴一口鮮血“哇”地噴出。

趙檉在城下看不清城頭情景,畢竟城頭比下面要黑上許多,但他無須如何看見也能想到,宗弼希尹幾個肯定在,於是和蕭裡質說笑起來。

蕭裡質哪知道他故意給城上觀瞧,自然句句回答,可這情景落在城上衆人眼中自然不同,城上又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只覺得似在調笑,又似乎在嘲諷,簡直刺目得很。

宗弼悶哼一聲:“拿弓箭來!後面親兵立刻遞上了雕弓狼箭,就看宗弼兩臂一振,搭箭挽弓,竟將五石弓開了個滿月形狀,然後只聽得“嗖”地一聲響,那狼箭疾若流星,直奔城下趙檉而去。

趙檉微微眯眼,旁邊魯達早側身過來,手中戒刀一個撥雲見日,就將那鐵箭打飛,隨後上前幾步,刀指城頭大叫道:“女真小兒,只會暗箭傷人,如此齷齪,已離敗亡不遠。”

城頭宗弼聞言氣得“哇呀呀”怪叫,旁邊完顏齊勸說道:“四叔不必動怒,對方虛張聲勢而已,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

一旁希尹這時甩開攙扶的親兵,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低聲道:“從長計議纔好。”

宗弼深深吸了口氣:“如今偷襲無望,只能靜待對方土山堆積而成,上京城破了。”

完顏齊道:“我看實在不行,放棄上京就是,何必固守?”

宗弼看他一眼:“上京是白山黑水的門戶,上京若丟,不但偌大的遼國地盤都歸了對方,就是我東北之地也危急難保!”

完顏齊道:“可也比都覆沒在此處要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總不能全部折損於此。”

希尹搖了搖頭:“你以爲那趙檉真這麼好心,留下北面的空地給我們逃走?這北面相比另外三面才最最險惡,其它三處秦軍都在明裡,北面卻說不得會有多少埋伏,想要一路回去白山黑水,怕是極爲不易。”

宗瀚這時沉吟道:“我倒是覺得萬不得已還是該走,與其留在上京消耗秦軍,倒不如保些力量回去等待捲土重來,秦軍後備人多,就算消耗了又如何?稍加時日,就會補充上來,而我等全死在此處,會寧那邊要如何是好?”

希尹聞言不講話,微微閉眼,宗弼卻惱道:“要走你走,我不會白白將上京送給趙檉小兒,棄城離開,只會更壯那小兒聲威,叫他以爲女真無有了悍勇將士!”

宗瀚道:“這又何必,上京無險可守,怎比白山黑水之間,葬身此處,毫無道理。”

宗弼道:“粘罕你是不是怕死?”

宗瀚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言語。

城下,趙檉瞧了一會兒上方,下令撤軍,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迴轉大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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