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城,秦王府中。
趙檉、麗雅娜扎、小趙諍三個,圍着張小圓桌在喝茶吃果子。
這時天色已晚,屋內牛油大蜡高點,是趙檉的寢房。
之前回府,排了酒宴,與衆人介紹麗雅娜扎,隨後慶祝一番,就歸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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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趙諍這時瞅瞅麗雅娜扎,叫了聲娘,又瞅瞅趙檉,叫了聲爹,別提有多開心。
他拿起兩隻果子,一人遞一個過去,兩人接過來,趙檉摸了摸他的頭:“今晚叫戚姑姑帶你去旁處睡?”
小趙諍一愣,之前七天都是和爹爹睡一起,怎麼娘來了就要趕自己走?
“我不去!”他搖了搖頭:“我要和爹爹孃親睡一處。”
趙檉笑了笑:“好,好,那就睡一處。”
麗雅娜扎聞言臉紅似桃花,趙檉吃了口果子,道:“此刻閒事已畢,公主說說回鶻那邊的情形吧。”
麗雅娜扎看了小趙諍一眼:“諍兒去旁邊玩耍,我與你爹爹有些話說。”
至於這時的西州回鶻,是作爲西遼附屬國存在的,奉西遼爲宗主國,而因爲西遼存在,所以沒有了什麼內憂外困,便一直延續下去。
班師途中又定鶻南地區,至此便是四方皆納爲附庸,於中亞細亞建立王朝,鎮壓此地,景教徒傳稱他爲祭司王約翰,歐羅巴州各處響應,具稱此王此名實有,付諸書筆,以爲借勢得利。
麗雅娜扎:“!!!”
“在古代,波斯國有兩個同胞弟兄,哥哥叫高希姆,弟弟叫阿里巴巴,哥哥非常有錢,錢多得用不完,弟弟卻窮得幾乎一無所有,然後有一天……”
麗雅娜扎:“?”
東、西喀喇汗與西州回鶻本屬同源,都是當初回鶻汗國分割出來,所以和西州回鶻相鄰的東喀喇汗,總想吞併對方,無論出於權威野心,還是教派相異,都使得這些年摩擦爭鬥不斷。
翌日一早,趙檉便開始調兵遣將,無論是爲麗雅娜扎報仇,還是穩固此刻的西域局勢,都必須出兵西征。
耶律大石西攻東喀喇汗與西喀喇汗,大戰塞爾柱帝國與呼羅珊、錫斯坦、伽色尼、馬贊德蘭、古爾等國的聖戰聯軍,這就是中亞史上著名的卡特萬之戰,是該地域教史中記載的最大會戰。
趙檉眯了眯眼:“我不再是什麼右使了!”
小趙諍聞言“嗯”了一聲,抱着果盤去了裡間,麗雅娜扎述說起來。
但是此刻沒有了耶律大石,沒有了西遼鎮壓這方土地,危機便凸現出來。
塞爾柱王朝的勢力從此退出河中地區,屬國西喀喇汗歸屬西遼,隨後,耶律大石領兵進入西喀喇汗王廷撒馬爾罕,改名爲河中府。
其後不久,耶律大石又派額兒布思進攻花剌子模,迫使花剌子模的沙阿,沙阿又稱沙赫,波斯語裡皇帝頭銜的意思,迫使其沙阿-阿拉烏丁·阿即思歸順西遼,耶律大石在河中府駐紮了三個月時間,而後西巡起兒漫,再班師虎思斡耳朵。
趙檉一揮手:“從今天,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大光明王,沙阿、巴德夏希、阿里巴巴!”
此時回鶻內部動盪不安,東喀喇汗又於外兵馬壓境,高昌朝堂亂像紛顯,眼看有些岌岌可危。
趙檉越聽神色越陰沉,最後輕輕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但若按照正常歷史發展並不會如此,原因就是耶律大石西征,彈壓了西方諸國。
麗雅娜扎道:“右使在說什麼?”
“祭司王約翰?威震中亞,還傳唱歐羅巴……”趙檉手指輕敲桌面。
而耶律大石受突厥的菊爾汗名銜,菊兒汗拉丁文讀法就是約翰的發音,景教及歐羅巴各處倒也算能夠貼靠得上。
沙阿是波斯語皇帝頭銜,巴德夏希是波斯語中皇帝,阿里巴巴是波斯的人名。
西域局勢至關重要,不能讓喀喇汗做大,正常這時有耶律大石壓服,可耶律大石這個祭司王已經掛掉了,就只能由他這個大光明王親往。
兵在精而不在多,耶律大石正常歷史發展下的西征只帶了一萬五六千騎,他在可敦城得兵兩萬,留下五千鎮守,剩餘西征。
趙檉剛剛奪取了西夏,兵強將廣,既精又多,戰馬無數,錢糧廣闊。
便從自家帶來西寧的三萬人裡擇取一萬,又去信給興慶府的杜壆,叫那邊再選兩萬,都是騎兵,直接西去,定在陽關外匯合。
至於大將,他帶過來這邊的魯達、武松、楊志、秦明、呼延灼五人全部隨軍。
興慶府那頭則叫李彥仙領着,將官帶了索超、郭盛。
又隔一日,兵出西寧城,直奔陽關方向而去。
趙檉並沒有在中軍之內,而是騎馬於隊伍前方,小趙諍坐在他身前,好奇東張西望。
“爹爹,是要去打仗嗎?”小趙諍雖然小,卻是知道打仗的事情。
趙檉道:“馬踏之處,盡是王土。”
小趙諍聽不太懂,撓了撓頭。
趙檉手上鞭子又向前一指:“王鞭所向,皆爲征服。”
這句小趙諍聽懂了,望着趙檉露出崇拜神色:“爹爹,我長大了也要帶兵,也要王鞭……征服!”
趙檉笑了笑,眯起雙眼:“那就先從回鶻開始好了。”
麗雅娜扎聞言瞪向他,他裝作沒有看見,一夾馬腹,大肚子蟈蟈紅竄向前方,發出一聲長嘶……
隊伍直走隴右通道,一路之上那些小土軍城還在,與多年前趙檉來過時一個模樣,並沒有太大變化。
甚至有些守軍還是當年的人,只不過那時趙檉才十六歲,如今將近十載過去,這些軍兵不少都老邁了,可卻都認識趙檉,見面跪下行禮,山呼二大王千歲千千歲。
待到當初發生戰事的城池邊,趙檉衝着一指,對小趙諍道:“這便是爲父與你孃親相識的地方。”隨後繞去城前,趙檉停下馬蹄,陷入回憶,麗雅娜扎也思想起來,當年就是在這裡,趙檉一槍刺飛了她的面紗。
盤桓片刻,大軍再次奔行,直到了隴右都護府最前端,節占城的所在。
節占城比那些小土軍城要大上一些,不止駐軍,還有些商戶百姓存在,算是青唐這一線商路的重要端點,因爲過了這裡就不再是大宋的地界,而進入回鶻邊緣。
趙檉帶兵在節占城休息一晚,第二日並沒有直接踏入回鶻境內,而是沿邊境線上行,往陽關而去。
再隔一日,抵達陽關古城外,李彥仙卻是率兵早到了。
兩軍合爲一處,在這早已經廢棄的陽關城中商議戰策。
雖然趙檉此刻比正常發展下的耶律大石人多,但大宋卻不比遼國對回鶻有威懾力。
遼國在北疆西域等地的威名是要遠高過大宋的,甚至早傳去中西亞細亞、歐羅巴等國度,都知道契丹的強大。
所以,哪怕趙檉軍兵多少倍數,也未必會隊伍過處,皆出城納首投降。
打肯定還是要打的,只有打疼了,纔會叫對方知道厲害,知道什麼是誠服和低頭,所謂尊重都是打出來的,不是靠着巧舌如簧哄來的,就算能哄來也不會長久。
麗雅娜紮在桌邊沉默道:“真的要戰?”
趙檉道:“都要把你抓起來送給東喀喇汗了,怎能不戰!”
麗雅娜扎沉默不語,她此番其實是從高昌城逃出來的。
一開始只是回鶻戰敗,東喀喇汗緊逼,但回鶻也並非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不過處在劣勢,損傷了些元氣,還是可以繼續打的。
可這時東喀喇汗忽然提出停戰條件,回鶻朝堂立刻心思大動,畢竟當下情況停戰最好,繼續打下去後果難料,極大程度會有破國危險。
但這條件之中別的倒還好說,只有一項叫回鶻朝廷震驚,竟是要獻上三公主麗雅娜扎給東喀喇汗的國王阿赫馬德。
回鶻三公主麗雅娜扎素來有大漠第一美女的稱呼,又是畢勒哥汗最疼愛的女兒,本來就算破國,也未必會答應送她出去,可是麗雅娜扎今時不同往日,早便被各種流言蜚語淹沒了。
未婚產子不說,居然還絕口不說孩子的父親是誰,而且明教聖女也是要求不能婚嫁的,一但婚嫁就須退下聖女位置,她這時未婚生子,頓時教內議論紛紛,各種聲音都有。
不過朝上的俊彥倒不在乎,反而認爲此刻提親容易,卻沒想到都被麗雅娜扎拒絕,將這些人得罪,畢勒哥汗又親自許了一門婚事,乃回鶻朝堂重臣之孫,卻還是被麗雅娜扎給拒了,大臣們都是結朋爲黨的,這樣一來,整個朝堂之人幾乎都被她得罪光了。
而麗雅娜紮在得知東喀喇汗提出的停戰條件之後,立刻心覺不好,若是對方真的步步逼迫,以這個條件拿捏,那麼朝上最後十有八九會把她送出去。
所以她便立刻叫達凡哈帶着小趙諍離開高昌,過來西海,隨後自家觀察朝堂動靜,果然見有用她來換取和談的意圖,便馬上獨自一人逃出了高昌城,就連本部軍兵都沒來得及帶領。
趙檉此刻又道:“倘若這都不打,本王這個夫君還有何用處?”
麗雅娜扎瞅他一眼,微微一嘆道:“都聽右使便是。”
趙檉笑道:“說了別叫右使,我如今已經是大光明王了!”
他給自家安了個大光明王的神號,這本是明教之中沒有的,明教雖然信奉的是明尊,但卻是多神制教譜,不過譜系裡面沒有這大光明王,他便自家認做爲明尊大弟子,本來想直接說是明尊化身的,麗雅娜扎極力反對,這才作罷。
麗雅娜扎聞言白了他一眼,並不說話,她如今失去了聖女地位,連回鶻國內明教都控制不住,也管不了趙檉的胡來。
趙檉笑道:“只有鐵蹄和馬鞭才更有說服力,比教義更能帶來虔誠的教徒,願日月永明,光明處處皆在!”
這時地圖展開,掛在殘破的牆壁,上面繪製了西州回鶻的疆域概況。
西州回鶻的面積其實並不比西夏小多少,大抵接近,可是城池卻少得可憐,真正的城池只有十一座,從西往東分別是:烏赤、龜茲、焉耆、交河、彰八里、輪臺、高昌、北庭、別失八里、伊州。
除了這十一座城池外,剩餘皆是村鎮,頂多有些土沙之城,小的如同院落,大的也超不過裡地。
而這十一座城池,雖然稱呼爲城,但和中原城池根本無法相比,和西夏也是天壤之別。
低矮不說,也沒那麼結實,畢竟西域風沙大,氣候乾燥,就算是青石大磚壘砌,但卻被氣候侵蝕,也並不堅固,更不宏偉。
西域無堅城,這十一座城真說還勉強可看的,其實只有四座,就是高昌、輪臺、北庭和別失八里。
高昌是回鶻都城,自然傾力建設打造,而北庭是原大唐北庭都護府所在,倒也算寬闊,輪臺和別失八里因爲位置關係,厚重一些。
可即便這樣,也無法和中原的一些雄關大隘相比,甚至都不能與西寧城比較。
雖然小趙諍說高昌比西寧城要熱鬧,但那指的只是繁華程度,至於城防方面,趙檉問過麗雅娜扎,高昌其實只有佔地面積超過西寧州,剩下城池無論高度還是厚度,堅固等方面,都根本無法與西寧相提並論。
就是這樣的十一座城,讓站在地圖前面的李彥仙有些犯難,這種城池先攻哪座,後攻哪座根本都無所謂,大軍只要過去,輕鬆就能蕩平,西域之戰難的從來都不是攻城,而是風暴沙塵。
他道:“王爺,如今距陽關最近的乃是伊州,其次高昌與交河並列,王爺看走哪條路線?”
趙檉想了想,本要說直接取高昌,但話到嘴邊又改口:“按順序來,先下伊州,再取交河,然後推至高昌城下。”
李彥仙神色微微一動,就明白了趙檉的意思,這是打算立威。
他抱拳道:“屬下現在就去安排,明日行軍,後日抵伊州,一天便能拿下此城!”
趙檉道:“一天?拿不下怎麼辦?”
李彥仙道:“屬下願意軍法從事。”
趙檉笑着揮了揮手:“且去,且去,本王還信不過少嚴你嗎。”
第二日清晨,大軍開動,浩浩蕩蕩,直奔西面的伊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