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女將看李彥仙一刀力劈華山斬來,也不躲閃,繡鸞刀一挺,“噹啷”聲響,把李彥仙大刀磕出圈外。
李彥仙料想不到這樣一個嬌柔少女,至少有三、五百斤的臂力,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這口刀,乃是金背七星砍山刀,十分沉重,一般就算男子都會疲於招架,而對方竟輕鬆擋住。
李彥仙心中暗想,看來這丫頭果然不是等閒之輩,不可小看了她,我要小心謹慎應付纔是。
接着二人刀來刀往,鬥有二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
對面女將此刻也使出平生的本事,繡鸞刀舞得如同狂卷的旋風一般,戰了一會,就看她忽然揮刀在李彥仙面門前方虛晃一晃,然後兜馬跳出圈外。
李彥仙一刀剁去劈了個空,用力過猛,幾乎閃了腰肋,再看女將,早縱馬馳出三五丈遠,向本陣去了。
李彥仙被逗得勃然大怒:“臭丫頭,你待逃往哪裡去?”
他拍打坐騎,縱馬來趕,看着就要追上,女將忽然從身上解開紅絨套索,將腰一扭,揚手拋出,正套中李彥仙的頭,隨後滑落下他肩膀下方,縛了個結實。
接着女將抽手着勁一拉,嬌斥道:“狗賊,下馬來吧!”
李彥仙頓時大驚,兩手一招,大刀“哐啷啷”跌落在地,整個人倒栽下坐騎。
女將見狀眉開眼笑,急忙把絨繩拴在馬鞍上,縱馬一鞭,那匹棗紅馬“嗯喇喇”地跑將起來,就想要拖得李彥仙進入敵陣。
馬匹拖拽李彥仙,卻不料李彥仙剛纔乃是猝不及防,他本身武藝高強,雖墜馬卻並未受傷,這時急忙在地上往前用個懶驢打滾卸力,然後雙手緊抓到紅絨套索邊上,高喝道:“黃毛丫頭,無禮太甚,看本將擒你!”
女將頓覺一愣,沒想到宋狗居然被套住還能穩當身形,不由嘴角出現一抹冷笑,一夾馬肚子,用力磕馬鐙,那棗紅馬便欲拼力前衝。
這時李彥仙原地紮起了個馬步,腰直腿彎肩膀平,他這姿勢並非尋常的樁功,乃有名堂,喚做金鐘站。
馬步向來爲武藝基礎,又叫樁功,但凡學武之人最初都要練習,爲了穩固下盤,腰腿有力,與人廝殺時不至於腳步飄浮,一觸即倒。
李彥仙這金鐘站卻是上等的樁功了,不是普通姿勢,有宗派傳承,暗含吐納之法。
他往這裡一戰,雙手抓緊那紅絨套索,吐氣開聲,大叫:“啊……呀!!!”
那邊女將棗紅馬往前急衝,這套索的另一邊繩頭被拴在馬鞍,她一隻手搭在上面緊握。
李彥仙武藝精通,力氣極大,雖然和魯達等人比不了,那種是天生神力,但他卻也打磨得一雙臂膀不凡,至少有百夫不擋之勇。
此刻就聽“嘎嘣”一聲響,紅絨套索肉眼可見瞬間繃直,隨後只是剎那,馬上的女將臉色突然大變,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倘若那套索直接拴在馬身上還好,就算馬匹前衝之力極大,李彥仙能夠對抗,那最後頂多是個繩斷索裂的結果,而不是如當下……
就聽“嘎嘣”一聲響,接着“稀里嘩啦”,繩索竟然把馬鞍給整個拽飛了起來。
棗紅馬發出一聲慘叫,畢竟馬鞍於背上有固定之處,此刻生生扯開扯斷,總有皮毛受傷地方,有些還裂開立刻見了鮮血。
人馬角力,中間繩索的結實程度,要遠大於那頭馬鞍綁縛馬背那裡,這一拉之下,繩索沒斷,卻把馬鞍給扯了起來。
就看女將驚呼大叫,從馬背上直接掀翻了起來,馬鞍飛的不知去向,她也掉落在地。
但她武藝極好,腰身柔軟似柳,這一下雖然是猝不及防的掀落,卻是落地之時肘膝用力,騰了幾個筋斗,並未受到什麼大傷。
那邊李彥仙瞧見立刻眼睛發亮,伸手把套索取下拋棄,隨後嘿嘿嘿笑道:“臭丫頭,我勸你不要不知好歹,還是乖乖從了本將才是良策,你且莫自誤錯過這大好時機。”
對面女將雖未受傷,但被掀下馬後總有些驚慌,正待跑步回去騎軍陣中,卻聽得李彥仙這番言語,不語怒火沖天而起。
她柳眉倒豎,杏眼含氣,一擡胳膊抽出三尺腰刀在手,跳在一塊平陽之地,立定腳後,指着李彥仙喝道:“宋賊,若是男子漢,不怕死的,你過來!今天姑奶奶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李彥仙看這女將細腰扎縛,雙腿立定,手擎單刀,好不威風,心中愈發喜歡,不住暗想:雖說戰場之上生死敵對,但好男不和女鬥,她畢竟是個女流,我與她在地上繼續鬥下去不雅,被後面軍校看了也喪失威風,還是且讓她三分,上馬再說罷了,便轉過身子就要回走。
這一下可激惱了那女將,一個箭步躥上前去,橫刀喝道:“宋賊,莫非不是男子漢,就這樣走了?想走也可以,須在地下滾十八個滾,再給姑奶奶磕三個響頭,我才放你離開!”
後方西夏兵聞言都哈哈大笑起來,顯然對女子武藝放心,並未勸自家主將歸隊。
李彥仙瞪眼瞅那些西夏騎兵,見都在嗤嗤地笑他,臉色從額頭便火燒般紅到耳根,一時心中冷笑,伸手指去:“臭丫頭,不知進退!我看你是個女流,讓你三分,你好不自知!來,來,來,我先和你殺上一場看看。”
說着李彥仙跳到場心,抽出佩劍,立了個門戶出來。
對面女將平端單刀,便使了個餓虎撲食分心就刺,李彥仙不慌不忙,使個怪蟒翻身躲過。
女將“唰唰唰”一連幾刀撲了空,心中又氣又惱,恨不得生吞了對方。
這時兩邊騎兵紛紛高聲吶喊助威起來,二人打在一起,軍兵自然沒法插手,也不好暗中放些箭矢,惟恐傷到自家主將,只能喝彩大叫大喊。
此刻李彥仙雖然微微佔些上風,但也並非就能直接得手,他寶劍飛舞,身形如電,在場子上打圈兒亂轉。
對面女將用盡平生力量搏殺,單刀彷彿雪團翻滾,各種奇招頻出,李彥仙雖然一一接下,卻也心中暗暗吃驚。
這丫頭好高的武藝!
要知道他李彥仙能在家鄉之地立威望,行豪俠,一呼百應,參軍都有五六百鄉人追隨齊來,那他武藝絕非等閒,實是有着小宗師的境界戰力,而他此刻看對方女將,雖然似微微不如他,但竟也是小宗師水平。李彥仙本就是這西北人,老家便在熙河路,對西夏較爲熟悉,知道西夏軍中有女將存在,但武藝這麼高的卻從未聽說過,小宗師武藝的西夏女將,怕不會是哪個門派出來的吧?
他這時越看對面女將越心頭獵喜,神色之間不時表現出來,那女將卻瞅他麪皮彷彿猥瑣,不知暗裡思想什麼齷蹉之事,不由得銀牙暗咬,神情如霜。
女將心中氣惱,冷着臉猛地進前一步,拉好一副打虎架勢,手中的單刀高高地舉起,喝道:“宋賊,你不是男子漢,還是趕快死了去吧!”
說罷,颼,鋼刀帶着風聲,直奔李彥仙腦門劈來,誰知李彥仙早有防備,向前稍進一步,寶劍架住刀刃,右腿飛起,朝着女將肋下踢去。
女將急忙順勢一側,立好馬步,運動身體,上盤來個“獅子大搖頭”,下盤使出“金雞抖翎”,“嗨”地一聲,丹田之力迸發而出,躲過李彥仙一腿,那刀用力壓下不說,一掌拍向李彥仙前胸。
李彥仙立刻用個“雄鷹展翅”,大叫一聲,抽劍讓過這招,接着一隻手揮拳來敵,只看二臂相交,“啪、啪、啪”,兩人拳腳粘粘綿綿,打在一塊。
轉眼又是十幾招過去,李彥仙忽然用個“蘇秦背劍式”,另外隻手卻二龍吐須直戳女將雙目,女將嚇得冷汗淋漓,慌忙使個“金蟬脫殼”,躲過了此招。
可誰知李彥仙手掌旋起“按打天庭”,這一下女將哪裡還能躲開?叫聲:“不好!”頭一偏,“叭”地這一掌正中左肩。
女將“哎呀“一聲,左肩骨被打得立時紅腫疼痛起來,倘若不是穿着鎧甲,怕就是要被直接打得骨碎筋折。
她“噔噔噔”往後退去,李彥仙看她站立不穩,快步追上,手中寶劍一個“毒蛇出洞”使出,女將慌亂中拿刀去鏜,誰知道李彥仙這招用的巧妙,正謂是四兩撥千斤,“叭”的一聲響,女將立腳不穩,頓時摔個仰面朝天,單刀都撇去了一旁。
李彥仙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便欲撲上來個生擒活捉,拿下女將回隊。
誰知女將反應倒是極快,直接向後滾跑,後面騎兵隊伍見勢不好,擁迎上前,女將用個鯉魚打挺自地上跳起來,一張白臉變成紅臉,閃入騎軍之中,指着李彥仙大罵道:“好宋賊,你要是好漢,等着我上了坐騎再戰!”
李彥仙嘿嘿笑了兩聲,也回了隊伍,重新上馬後卻眼珠一轉,大叫道:“臭丫頭,既然如此那本將就和你在馬上再廝殺三百回合!”
對面女將顯然是打出真火,根本不疑有詐,立刻叫道:“好好好,卑鄙宋賊,就讓姑奶奶好生教訓你一番!”她說着催馬便出陣向前。
卻不料這邊,李彥仙偷偷使個眼色,兩旁的騎兵衛長營長頓時心領神會,突然之間,立刻下了號令,後面騎兵見狀立刻“嗷嗷”大叫衝向前去。
這邊輕騎驟然突擊,那邊女將立刻便是一愣,頓時知道上了這宋賊之當,可說時遲那時快,這個時候對方已經箭雨如蝗,不由氣得她大罵起來:“宋賊無恥,你這混蛋,不是男人!”
她這邊因爲想要和李彥仙鬥將,所以後面騎兵未曾搶先出擊,失去了先手,這騎兵碰撞失去先手,基本就是敗北一種可能,此刻立即大亂起來。
女將不由高呼道:“守住,守住!”
可她想得雖好,卻又哪裡守得住,後面騎兵只是象徵性地回射了一波箭矢,便頂不住壓力紛紛撥轉馬頭向來路跑去。
李彥仙見此情景頓時大喜,手上金背七星砍山刀用力向前一揮,大聲喊道:“兒郎們,給我衝,滅了夏狗,活捉那臭丫頭!”
身後騎兵立刻呼喝大叫,跟隨他向前衝殺而去……
此刻,就在西南方向十幾裡外,另一場廝殺正在展開。
卻是徐寧所率的騎兵與西夏軍遭遇,徐寧本來只是計劃走側翼擾亂西夏軍視線,但那西夏軍主力之中,卻分出支隊伍一路追了下來。
徐寧看這隊伍人數並不算多,且往正東方向驅逐,心中便做思索,一方面覺得差不多能吃下對方,一方面自家所帶的隊伍不能太過偏了後面中軍,一直向東退去不妥,便找了個機會停下,與對方混戰廝殺起來。
此刻他正對上西夏軍中一員大將,這大將全身掛皁,穿戴鑌鐵黑的鎧甲,手拎一柄三股齒的託天鋼叉,只看那叉盤晃動,“嗯啷啷”地亂響,身材更似黑塔一般,恍如黑熊精出世。
這西夏大將舉起三股託天鋼叉只晃了一晃,便直取徐寧哽嗓咽喉,徐寧不敢怠慢,急忙槍桿撩動架開鋼叉。
隨後就看他手上這杆金槍如同神龍戲水,上翻下滾,冷氣颼颼,砭人肌膚。
戰了二三十個回合,徐寧殺的性起,使出天女散花的絕招,那金槍光芒暴漲,金花飄飄,不離西夏大將頂樑腦門,殺得西夏大將眼花繚亂,不住地後退,險象環生。
徐寧這杆槍搖頭晃腦,呼呼飄風,無數的槍鋒,從上下左右迎面撲來,西夏大將心頭巨震,驚得縱馬後退,將身軀一矮,向後仰倒,化了來招。
就在大將剛剛鬆一口氣時,只看徐寧身手快捷無比,槍身又翻了回來,金槍直奔門面刺來,眨眼之間,就到了近前。
西夏大將做夢也沒料到對方的槍法居然這般快速,驚得手足無措,“哎呀”一聲向旁邊躲去,竟然藏去了馬腹旁邊。
徐寧見狀大喜,暗想:這廝合當該死!
“嗚”地聲,他一個分尾叉槍直奔馬匹腹部,疾如飄風。
那大將馬術極好,哪怕藏身下方,卻依舊調轉了馬頭,躲過這槍。
但徐寧緊上一步,金槍一扭頭變了一招,名爲“撥草尋蛇”,叭、叭、叭,直向大將刺去。
大將驚慌失色,他這時也上不了馬背,又怎能躲得此種絕招,只好咬了咬牙一撒手,想要向馬下掉落,避過這記殺手。
但徐寧槍多快,他身子還沒完全落地,便“噗嗤”聲紮上了一槍,正中要害,大將慘叫一聲,方纔落在地上,徐寧再補一槍,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殺了大將,徐寧立刻高聲喊起:“對方主將已死,兒郎們隨我衝鋒!”
身旁軍馬聞言立刻情緒高亢起來,大叫得令,緊隨他向着西夏軍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