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道君皇帝的真正心思

道君皇帝未穿道袍,而是盛裝。

趙檉回京之後聽說一件事,林靈素被斥歸故里了。

大抵是征剿王慶之時,京畿遭遇罕見大水,道君皇帝令林靈素退水,結果他上城祈禱了三天三夜,大水卻絲毫未動,下城後便遭到正在抗水勞役的民夫圍打。

這時一向被奉爲活神仙的林靈素卻連普通人都不如,以前展示的種種法術使不出半點,被那些恨他入骨的徭役民夫追得落荒而逃,京城無人不知。

接着他又幹了件蠢事,與道君皇帝說這水是太子得罪上天而起,須太子上城四方叩拜,才能退去。

林靈素乃是支持趙楷的人,此話是何居心可想而知。

道君皇帝之前見他被追打卻全無法術,心中已對他起了疑心,但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便讓趙桓上城,誰知道趙桓只拜了一天,水竟然真的退了。

林靈素本來打算一箭雙鵰,趙桓倘若退不去水,那就是上天認爲他有罪,不適合再當太子,正好可以給趙楷機會,反過來水若是退了,則證明他林靈素神通廣大,算到了趙桓真能退水。

可誰知事與願違,大水退去後太子一黨的樑師成,與同樣支持趙楷的蔡京竟然聯合起來彈劾他,說是他得罪了上天,所以纔出現暴水攻城,所以他如何祈禱也沒退水。

他這下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百口莫辯,道君皇帝又見他使不出法術,大怒之下就給他趕走了。

趙檉心中明白,這是蔡京一黨排除異己的手段,雖然蔡京和林靈素都支持趙楷,但兩人其實是有仇的,蔡京正好借這個機會發難,將林靈素趕出了朝堂。

而道君皇帝在林靈素走後便有些警醒,自此少穿道袍。

趙檉看向太子趙桓,見他胖了不少,原本有些黑的皮膚也白淨許多,只是臉色不大自然。

走過來時,趙桓神情複雜地瞅了一眼趙檉,顯然知道了遷封秦王的事情。

參禮完畢後,衆臣坐下,宦官宣諭,大抵是歌功頌德一類,功與德自然是道君皇帝的,至於趙檉只是在最後稍稍提了一句。

接着道君皇帝又說了幾句話,然後起樂,大宴正式開始。

先是將酒上齊,沒有外面花樣繁多,但都是御酒,味醇色美,至於菜品卻是一道道上,主菜最後,乃是一道羔羊鮮,小羔羊層層套疊,最裡面是條黃河大鯉魚,用百來年老湯,小火煨制而成,鮮美無比。

坐在前方的一些朝堂重臣對這些倒沒感覺,但遠處的府司屬官,卻平時難得吃到一次,畢竟這種菜在外面只有正店能做,而且哪怕在正店裡也是壓桌的大菜,一般請客會友,不會點這種又昂貴又費時間的東西。

趙檉三人誰也不說話,彼此不看,只是低頭吃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闕清平樂歌舞唱畢,內侍下場命令所有樂工女伎退出殿外。

衆官見狀開始用絲帕擦拭嘴上油膩,然後擡起頭,望向前面,按照以往這種大宴的例子,他們知道這是官家要宣佈事情了。

宴會上官家宣佈的事情,大抵不涉及軍國大事,都是以私事爲主,比如當年的籌建延福宮,修艮嶽,設立花石綱,這些都是道君皇帝的私事,但需要國庫和羣臣支持,所以還是要宣告出來。

至於爲何要在宴會上宣告,是因爲這種事情往往會引起羣議反對,畢竟要花錢,但凡花錢的事都會被反對,哪怕花錢辦正事亦是如此,何況私事。

不過宴會之上衆臣喝了官家的酒,吃了官家的菜,就不好再反對,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羣臣這時向上看去,心中猜測官家又要出什麼幺蛾子,軍國大事應該不會,多半還是要錢的私事,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算了,反正聽說這次齊王從淮西帶回不少銀子,官家要是鐵了心想花,就算他們不同意官家也能想出別的辦法。

道君皇帝放下酒杯看向羣臣,接着目光轉到左下方三名皇子身上。

一個是嫡長子,封爲太子,但半點都不像他,沒甚麼本領,只平日謹慎,倒是無錯。

一個是嫡親次子,封爲齊王,這個怎麼說呢,說也不像吧,可詩詞文章做得好,這方面……應該還是像的,至於本領什麼的,卻是大了,簡直是文武全才,就是處處喜歡算計,連老子都想算計,這點不好。

最後一個呢,封爲鄆王,這個簡直和他一樣,無論相貌還是行事,無論文采還是性子,尤其是字畫,頗得他幾分神韻,而且這個心裡想什麼他能看得出來,也沒算計過他,不像那個老二,心思複雜得很。

他很早就想要換太子,可換太子卻不是件容易事兒,畢竟太子無錯,去年的時候老三中了狀元,他在朝上試探着露出些口風,立刻就引起樑師成等人反對,引經據典,說得令人無法反駁。

但終究還是要換的,太子不類他不說,性子簡直就是反着來,這怎麼能成!

道君皇帝眼神在三人身上不停起落,最後慢慢地落在鄆王趙楷身上。

怎麼換是個問題,一下子直接換掉,別說有些官員會上疏反對,就是天下也會震動,畢竟這乃是國基大事。

他目光又落到趙檉身上,這個老二說從沒有惦記過皇位,也不知是真是假,他也實在看不出來。

不過既然說了從未惦記,那就讓他去做出頭鳥,試探下羣臣的反應。

事情要一步步來,先封老二做秦王,吸引朝上民間的注意力……

秦王這個王爵很特殊,會引來許多議論,朝上朝下都不會少,會分擔接下來改立太子時的一些注意力。

他如果鎮壓所有聲音封了老二秦王,到時改立太子時的反對聲音就會弱一些。

這是朝堂之爭,君臣之鬥。

他自然是想要改立趙楷爲太子,此兒類他,當爲太子!

只是他清楚,想要換太子,趙楷還缺少一樣東西,那就是軍功。

只要擁有了軍功,趙楷就有了做太子的資本。

那邊老二靠着軍功遷封秦王,這邊只要趙楷也有了軍功,那就晉封太子!

一切都讓老二打前陣,一步步試探,然後再給趙楷去做,算是讓老二給趙楷趟路。

道君皇帝不覺得自家有什麼錯,既然趙楷像他,那讓趙楷接替皇位理所應當。

至於趙檉在前面趟路試探,他也並未讓這個兒子白白忙碌,趙檉手掌大權,權柄甚至要遠重於趙楷,還有遷封秦王,位極人臣,這已經是極致的賞賜了,這些都是他給的,自太祖建國,本朝又有幾個皇子有此榮光?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至於秦王這個王號,他並未想太多,左右不過是個稱號而已,本朝的制度與李唐不同,何況李世民曾經打下半座江山,手下都是驕兵悍將,這又怎是老二可比?老二隻是管兵,又調不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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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道君皇帝露出笑容,看向下方羣臣道:“朕今日有一件事要宣佈。”

下面羣臣雖然坐着,但身體微微向前躬去,都一副等待聆聽聖訓的模樣。

道君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旁邊的小宦官鄭福道:“宣旨吧!”

鄭福請過聖旨,恭敬展開,下方羣臣不由一愣,以往大宴上宣佈的都是道君皇帝私事,這回怎麼還有聖旨?

有聖旨就代表着事情已經涉及朝堂,而且道君皇帝已經做好了決定,不會再與他們商量,只是宣佈出來讓他們知道。

這樣的事情極少,但一般也不會太重大,羣臣屏住呼吸,聽着前方宣讀聖旨,但聽着聽着不少人臉色都起了變化。

就是那沒喝酒的變得更白,喝了酒的紅中泛黑。

個個都起了別樣心思。

這聖旨居然是給二皇子晉封秦王的?

雖然在道君皇帝或者趙檉眼中,這是遷封,畢竟就是個名頭不同,俸祿什麼的都一樣。

但在衆臣的眼裡,這卻是晉封,畢竟晉王封不了,那秦王就是衆王之首。

而且這秦王……場下無論誰聽到秦王兩字,想到不是別的,都是前朝的貞觀皇帝李世民,還有玄武門之變。

大慶殿中都是飽讀詩書之輩,就算武官亦是如此,大宋的武官爲了能和文官爭面子,也個個讀書,沒有不知道此事的。

一時間殿內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道君皇帝坐在上面一副老神在在,這正是他要的效果。

震驚纔好,懷疑纔好,站出來反對更好,鎮壓了這次反對,下回改立太子時就會順暢許多。

他開口道:“齊王收復淮西大功,自當封賞慰勉,不過其已位居一品,封無可封,朕決定遷爲秦王!”

封無可封,好一個封無可封!

趙檉心想,你老人家這是鐵了心把我推到風口浪尖?放在烈火去烤?就算是我鬧了樊樓,你老人家都不罷休?就算激了趙楷去勸,都不改變主意?

你老人家究竟想要幹什麼?

莫不是想要改立太子嗎?

別無解釋啊!趙檉心中暗想,除了把他推上去,推到前面,然後暗裡操作改立太子這件事,別的都解釋不通!

畢竟哪個皇帝都不想找不自在,立個二兒子當秦王,他徵淮西也不是沒有別的可封,軍功十二轉,勳功上柱國,不是不可以,反正大宋的勳官都是虛的,平日裡根本連提都沒人提。

這是他原來想的,卻不料回來就要封秦王,那就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可既然先把他推出去,那麼肯定就不是要立他當太子,廢趙桓,又不立他,那就只可能是立趙楷了。

可是這事兒還差點東西啊,趙楷的資本還不夠啊,光有一個狀元名頭,可不夠當太子的。

倘若文能狀元,武能……

趙檉嘴角抽了抽,這不就是還差軍功嗎?怪不得出徵淮西之前,道君皇帝說要讓趙楷接着去徵田虎呢,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趙楷倘若能平了田虎,那就差不多了,加上朝中大部分官員都支持他,自己這邊又提前分擔了注意,改立太子的事情應該能夠達成。

只是,到時候趙桓可就慘了,至於自家,一路被當槍使,如果道君皇帝一直在位還好,若是道君皇帝不在了,趙楷登極,哪怕自家再大的功績,怕也會被這三哥兒清算啊。

趙檉心想,伱老人家這麼偏心真的好嗎?好像有些過分了啊!

這個時候,本來應該他站起來謝恩,畢竟聖旨也宣讀了,道君皇帝也開口了,而且殿內的目光也都望了過來。

但趙檉沒動,眯着眼,一副似醉未醒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外界發生了什麼。

鄭福急忙過去低聲提醒:“王爺,該謝恩了。”

“啊?”趙檉聞言立刻打了個激靈,隨後一臉呆愣地站起來看向衆臣。

鄭福原本伺候過趙檉,這時自然急得緊,壓低聲音道:“官家給王爺遷秦王了,王爺趕快謝恩啊。”

趙檉這才彷彿回過神兒來,急忙看向道君皇帝,見道君皇帝沉着臉,正在不悅地望着他。

他急忙見禮,卻未等開口謝恩,就聽殿內傳來一個聲音:“官家,臣以爲給二皇子晉封秦王不妥!”

趙檉聞言一愣,那邊道君皇帝也是佯裝皺起眉頭,他等的就是有人反對,人越多越好。

然後他力排衆議,必須給老二遷封秦王,等下次改立太子時,阻力就會小上很多。

殿內衆人都向聲音處望去,因爲之前宣讀聖旨,殿內極安靜,這聲音又不小,所以極好找到。

衆人一眼就從朝官排案的末座處發現出聲之人,而這人此刻也站起了身。

大殿內的桌案座位是按照先朝官,後京官排列的。

所以哪怕這人坐在朝官桌案的末尾,但前面的道君皇帝、趙檉等人也都瞧得清楚。

只見這出聲的官員年歲不大,生得倒是正氣,雙目有神,白生生的臉膛,鼻直口方,穿着一身綠袍。

穿綠袍的乃是七品及以下,而慶功宴又最低七品才能參加,顯然這人就是七品官員。

道君皇帝這時冷着臉開口道:“秦檜,你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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