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江南舊事
跑馬郊遊自然不會在東京城前,東京城前太過熱鬧,也跑不開馬。
一行人帶着馬車向南行去,後面天上的紙鳶愈來愈遠,景色卻更加明淨秀麗起來。
趙檉在馬上嘆道:“大理山水如畫,女兒多情,本王一直心嚮往之,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幸一見。”
段易長聞得女兒多情四字,心中便是更加鬱結,想着那事情愈發棘手起來,便覺得這齊王端得可惡。
東京四外無山,只有一些樹木繁茂的坡林,便是城北已修建了幾年的艮嶽,也是這種地勢。
前方官路之上開出了幾條岔口,趙檉向偏西方向一指:“那邊本王倒是去過,風光向來不錯,有坡林河水,可以打獵捕魚。”
段易長看趙檉在馬上晃晃悠悠的模樣,微笑道:“王爺,這附近竟有打獵之地?”
趙檉點頭道:“就是一片大野林,也有些起伏,大的野獸沒有,小的倒不短缺,若是不想吃帶來的東西,倒是可以打些野味來下酒。”
段易長笑道:“易長沒想過這些,不曾帶弓箭來,怕是打不成的。”
趙檉道:“本王帶了,就在後面馬車之中,段皇子若有興趣,到了後便可大展身手。”
段易長道:“這卻是好,出來時雖然攜帶了羊雞鵝肉,可總沒現打的新鮮美味。”
趙檉點頭:“不但林子裡有野味,河裡還有魚蝦,就算洗剝起來都方便得緊。”
段易長點頭稱是,一人下了官道,車馬皆往岔路里行去,這邊雖然風景更美,但遊人卻是立刻見少,約莫行了兩刻鐘後,就只聞風吹林葉,獸語鳥鳴了。
找了一塊平整乾燥的地方,隨從們紮起薄帳,趙檉讓雷三取來兩副弓箭,笑着對段易長道:“本王箭法不好,若是野味獵不到,就要佔段皇子的便宜了。”
段易長本來剛剛心生一計,想要立下彩頭,和趙檉比試打獵多少,少的要答應多的一件小事,此刻聽趙檉這麼說,便是被堵住了嘴,也不好再提。
不過趙檉箭法不好也在他預料之中,昨日提到武藝趙檉便不愛聽,今天看馬術也稀鬆平常,箭法會好纔是怪事。
兩個人稍作休息,隨從那邊燒了從府上帶來的炭火,然後煮水沏茶,喝罷後二人便騎馬向左近林中而去。
林中樹木稀疏,馬兒慢跑無礙,只見上方飛鳥極多,可不抵箭矢之重,打到身上就是粉碎,趙檉皺眉:“帶彈弓來纔好。”
東京城的浮浪子弟,破落幫閒多玩彈弓,便是白日裡打飛鳥行人,晚上去射寡婦家門窗就是了。
段易長心中暗想,這齊王大抵也是這般罷了,不然打獵時找甚麼彈弓。
兩人在林中慢慢踏馬而行,也沒用隨從圈圍野獸,只是看到便追過去射了,大半晌的工夫,段易長已經略有收穫,打了幾隻小獸,趙檉卻是一無所得。
瞧着段易長的獵物,趙檉臉色不好看起來,忽地前方灌木中露出顆小腦袋,竟是隻灰毛兔子,趙檉頓時大喜,搭弓引箭,直直射了出去。
這次卻彷彿神來之手一般,竟有了準頭,正中到野兔身上,趙檉喜道:“中了!”
段易長仔細看去,不由也是驚訝,之前趙檉的射獵次次落空,不是偏離太遠,就是擦邊而過,眼下這一箭倒是不偏不倚地扎到了野兔身上。
趙檉興高采烈,剛要令隨從前去尋回獵物,就見那隻灰兔子,忽然動了動,然後屁股上帶着羽箭,居然一蹦一跳向遠處跑去。
趙檉見狀臉色一變,急忙打馬向前,又一箭射去,這次卻是沒了準頭,那野兔帶着整根兒箭跑了個無影無蹤。
看着趙檉一臉陰沉無語,段易長笑道:“王爺,定是那箭頭鈍了,所以扎入不深,兔子纔會跑掉。”
趙檉看他一眼,哈哈笑道:“不錯不錯,確是箭頭鈍了,不然本王這一箭豈不穿身而過?焉能讓只小小的兔子逃走。”
段易長心中微微有些舒坦,雖然被坑了匹馬,但看這齊王本領不濟,繡花枕頭一般,倒是好受了許多。
經此一事,打獵便也沒了興趣,又去河邊抓魚,這個倒不須二人動手,無論哪邊隨從都能做到,只是片刻工夫就已大有收穫。
趙檉坐在河邊一把折背椅上曬太陽,聽段易長談論大理名勝特產,忽道:“本王聽聞令尊年輕時曾遊歷中原,可有此事?”
段易長頓時一愣,沒想趙檉居然問起這種事來,他心下琢磨不透趙檉用意,便道:“王爺博聞,居然連家父曾遊歷中原這事兒都知道。”
趙檉笑道:“本王有幾名手下,曾是江南路的綠林中人,他們曾和本王說過此事,言道令尊當年身爲世子時,曾來我大宋闖蕩江湖,尤其在江南一帶,闖下了不小的名頭。”
段和譽是鎮南王段正淳的兒子,而不是保定帝段正明的兒子,那時段正淳還未繼位,所以趙檉稱呼其爲世子,而非皇子。
段易長想了想道:“我聽父親說起過此事,便是母親也時常憶起江南,只是易長遺憾沒有去過。”
趙檉聞言微微揚眉,段和譽的皇后出自權臣高家,膝下無所出,段易長的母親是德妃王氏,出身不是大理官宦門第,來歷少有人知,但此刻聽段易長言語,似乎當年也去過江南?
他道:“令堂……”
段易長笑了笑,這種事倒沒什麼可隱瞞,他道:“家母並非大理人,乃是宋國女子,與家父在江南相識相知,隨後一起回了大理。”
“原來如此。”趙檉點了點頭,笑道:“想令尊當年英俊瀟灑,武藝高強,一定結識過不少江湖朋友,說不得還有結義兄弟之類吧。”
段易長聞言有些思索,覺得趙檉話裡有話,但他確實不瞭解這些事情,便道:“王爺這卻是問倒我了,易長未曾聽家父提起過這些事,便是母親……也從未說過。”
趙檉笑道:“是本王心生好奇了。”說完他不再言語。
段易長一頭霧水,心中不知趙檉問這些話的用意,說是好奇卻又好象有所指,不是隨便問問那麼簡單。
這時小河對岸來了幾名女子,端着木盆到河邊浣洗衣服,看打扮應是附近農莊上的莊戶。
她們倒是不怕趙檉等人,在斜對面的大青石上,挽起褲腳,露出半截白生生的小腿,邊洗衣邊笑鬧着,聲音傳遞過來,無非是張家長,李家短,王家的小郎好大膽。
趙檉看得有趣,道:“段皇子,倘在大理,眼下這種情景是不是要對歌來聽?”
段易長瞅了瞅對面,那幾名女子笑鬧着也往這邊看,見他瞧過來不由指指點點,段易長頓時臉紅道:“王爺,我沒親眼見過,不過,不過……大概會對吧。”
趙檉奇道:“你沒有見過?”
段易長靦腆道:“王爺,我在大理極少出城,這種事雖時常聽聞,倒真的沒有親眼見過。”
趙檉笑道:“段皇子,喜樂在民間,憂患也在民間啊,廟堂太高,看不見市井,又怎能知百姓的喜悅哀苦。”
段易長心說,你這些道理我早就知道,只是這和對歌有何關係?還不是你覬覦我大理女兒多情,不揣好心思就是。
他道:“王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易長受教了。”
過了半晌,那些野味魚蝦烤好,兩人邊吃邊聊,直到酒意微醺。
段易長看趙檉興致頗高,不由心中算計了一番,笑道:“王爺,一會兒賽馬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