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大宗正寺的斥責
東京,夜無月,寒風陣陣。
趙檉從碎玉樓裡出來,伸手緊了緊領口後看眼天色,一頭鑽進馬車之中。
車子“吱吱呀呀”向王府行去,路上除了偶爾遇到的夜巡禁軍外,再無他人。
哪怕東京不宵禁,也沒有百姓在這寒夜裡出門,就算是偷兒們也都匿在家中,把火盆撥了又撥,然後躲藏在被子裡面,等待夜晚過去。
趙檉在府門前下了馬車,這時天上已經飄下稀稀落落的雪花,白色的,晶瑩的,落在衣服上慢慢化掉。
進了書房,地中間擺了兩隻炭爐,透過那條紋狀的爐壁,可以看到裡面紅彤彤一片,不時散發着熱意,燻烤得屋內暖暖洋洋。
趙檉解開大氅坐到椅子上,有丫鬟送來了銀耳羹,略微喝了兩口後,便開始寫信,一口氣寫了幾封,福建隴右的都有,隨後將筆一丟,靠在椅上陷入了沉思。
就在前天,燕青來到了府上,稟報盧俊義出事了。
這位盧師兄將妻子賈氏,和家中的管事李固全都殺了。
雖然趙檉知道這是個雷,但想着盧俊義來京之後,這種事便會沒了後續,卻沒想到還是爆了出來。
趙檉詢問了燕青詳細經過,燕青此時也不敢隱瞞,便從頭到尾全部道來,趙檉自也是知道了他和盧俊義二人間的一些隱秘。
但那是盧俊義的私事,他也不會去管,而賈氏和李固通姦不說,還欲陷害盧俊義謀奪家產,自是死有餘辜。
如今盧俊義押在大名府牢中,因爲有御武金牌在身,所以大名府那邊審理完了沒有結案,而是把摺子遞到了京城。
趙檉自然不能繼續等,雖然說御武牌是道君皇帝名義賞賜的,但道君皇帝並沒有見過盧俊義,甚至可能都不記得這個名字。
至於摺子,也未必就會送到禁中,大抵到了中書門下便會打去刑部,然後刑部那邊勾畫,大名府直接做刑。
大名府知府樑世傑是蔡京的女婿,趙檉不好斡旋,如今和蔡家也算是水深火熱,他出面極可能會適得其反。
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盧俊義解至東京來,不能留在大名府處理,所以趙檉將留給盧俊義的官職提早入冊了,然後去找了一趟道君皇帝。
趙檉給盧俊義的官職是馬軍都指揮使司副都指揮使,算是馬軍司的副手,這個官職已經不小。
馬軍司都指揮使就是所謂的馬帥,副都指揮使便是副馬帥。
盧俊義自然不比柳隨雲,柳隨雲是探花,有功名在身,盧俊義這是白身獲官,平步青雲,一步登天。
道君皇帝對此事自然沒太多的說,其實單單以御武金牌就可以免掉大半的罪過,那可是國功,是對遼擂臺功績第一的證明,而盧俊義殺人也是有原因的,宋律對殺通姦男女,判罰沒有那麼重厲,有些時候是不必死的。
但趙檉不太放心,怕蔡家那邊得到消息後,從中作梗,這才直接給盧俊義掛上軍職,然後讓譚真親自跑一趟大名府,將人帶過來。
只要盧俊義到了東京,那麼一切就是他說了算,本來就未必是死罪,御武牌又再免去大部分罪過,盧俊義又是他手下的高級軍官,便直接抹平罪名也不算是難事。
趙檉走到書房中間烤了會兒炭火,這時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順着那半開的窗櫺向外看去,只見鵝毛一般的雪花洋洋灑灑,從夜空飄落,彷彿無窮無盡般,一夜風雪會中州……
翌日,趙檉起得較晚,窗外的雪依舊在下,不過卻已經小了許多,零零散散的雪看起來彷彿精靈一般,在半空中輕舞跳動。
洗漱過後,隨意吃了些東西,趙檉看過司裡送來公文後,披上大氅走出門去。
這時臨近中午,太陽已經出來,雪花還有些零星,但天空卻是放晴,府內各處白茫茫一片,白雕玉琢一般,雷三正在呼喝着人掃雪,看到趙檉急忙過來見禮。
趙檉上下打量雷三,看得雷三心中直發毛,這才淡淡地道了一句:“老大不小,該成家了,別和歐陽北那混賬學。”
雷三愣了愣,瞧着趙檉轉身遠去的背影,心臟一陣哆嗦,心想王爺你也好意思和我說這?
趙檉一路信步走去,不知不覺來到了後宅門前。
王府的後宅其實好大一塊地方,淡黃的宮牆上有琉璃瓦檐,下面開圓月亮門可以出入。
後宅裡也是分了許多院子,有的裡邊有小樓,有的裡面有亭閣,有的裡面則是高房大屋。
王府的建築格局和外面一些別的府邸不太相同,有固定的制式。
尤其後宅頗大,這自然是爲了皇室昌盛考慮,大宋歷來皇嗣不昌,道君皇帝這朝乃是異數不提,歷代皇帝不但自身,同樣也在近宗裡下功夫,畢竟真的發生什麼事情,皇室近宗也是可以繼承大位的。
對皇室來說,後裔昌盛,開枝散葉,乃是重中之重,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沒有子嗣,不抓緊努力,多娶妻妾,多生子女,乃是對皇室的不負責,是要受到斥責的,趙檉前幾天就受到了大宗正寺的斥責。
大宗正寺不但斥責了他,而且還寫了摺子進宮,洋洋灑灑上千字,遍數趙檉不娶不後之過,以及會帶來的憂擾。
道君皇帝自然是黑了臉,這是家事,與朝堂諸事無關,與爭嫡奪權無關,便是狠狠將趙檉罵了一頓。
道君皇帝問趙檉,那長相思裡的江南女子呢?趙檉懵了,哪裡有甚麼江南女子,他都沒去過,是說塞上江南嗎?
道君皇帝將他趕到鄭娘娘那裡,鄭娘娘拿出一張折單,上面寫了不下百餘名京畿官員的名字,都是眼下有女待字閨中,且貌美淑德的。
趙檉只瞅了幾眼,就抱頭鼠竄。
趙檉覺得自己的確是不負責了。
趙桓如今已經有了兒子,起名趙諶,封檢校少保、常德軍節度使,崇國公。
趙楷也有了一個兒子,起名趙太郎,是的,就是叫這名字,芝蘭玉樹,狀元皇子的趙楷給起的,以後還會有二子,起名趙黑郎。
而五皇子趙樞,應該也在明年搬出皇城於外開府居住。
趙檉站在後宅的月亮門前很愁,他眼下在這方面真的沒考慮太多,畢竟他將來要做的事很複雜,甚或很兇險,不想太過於拖家帶口。
可是道君皇帝罵完他後,居然開口威脅,說過兩年再沒有子嗣,就要從皇室內尋找合適的給他過繼,雖說這在大宋皇室裡是常見的操作,可趙檉還是有些傻了,還沒娶妻,就給他過繼子女,道君皇帝怕不是修道修得腦子出問題了吧?
可是這事何其難啊,總不能連認都不認得,半點感情都沒有,就直接娶過來吧?
趙檉看了眼月亮門,月亮門後蕭條冷寂,樓閣在白雪的遮蓋下,如瓊似玉。
趙檉默默想着,若單純地說合適的王妃人選,那折寒梅差不多。
可是,親王娶邊境帶兵將領的女兒,何況這帶兵將領還出自西北第一將門,這就有點司馬昭之心了,何況道君皇帝也不可能會同意的,估計滿朝文武大臣都得上摺子攻擊他。
如果是不合適的人選呢?趙檉感覺一陣頭疼,他轉身慢慢往回走,一路行去,再見雷三,雷三卻裝作沒看到他,彎腰低頭,“呼哧呼哧”地用力地鏟着雪。
趙檉又想起鄭娘娘的話,若是沒有合適的王妃人選,先納上幾房妾室也可。
可是妾這個稱呼似乎有些不妥啊,還是平等一些比較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