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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一晃近三年過去了,時間到了皇佑五年的初春。
此時纔是早春二月初,再過二十天便是新一屆科舉,汴梁城內已擠滿了從天下各地前來趕考的士子,京城大小客棧爆滿,每家酒樓茶館都門庭若市。
這天中午,舊曹門附近的清風酒樓內人聲鼎沸,賓客滿座,大部分客人都是年輕士子,士子們血氣方剛,躊躇滿志,難免說話聲音大了一點。
二樓大堂上,一名頭戴蓮花帽,身穿士子袍的年輕士子用一口汴梁話高聲道:“外地士子可能不知道,我們汴梁去年就傳開了,朝廷準備在海外建立養馬基地,到時我們大宋將不再爲戰馬發愁,也完全不懼和遼軍一戰。”
很多外地士子都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一時間,衆人無不爲之震驚。
有人高聲問道:“請問,海外養馬基地在哪裡?”
“這個暫時不知,傳聞有可能在南洋!”
大堂內頓時吵嚷成一片,有人皺眉自言自語道:“南洋可是很熱的地方,適合養馬嗎?”
也有人冷笑道:“別聽他胡說,那個養馬基地只是傳言,早就被樞密院否認了,大部分京城人都知道根本沒這回事。”
在窗邊一張酒桌前坐着幾名年輕士子,正是範寧的五名師弟,他們去年春天返回平江府,經過半年深入鄉村的調查瞭解,在去年九月的科舉中,董坤、藺弘、段瑜和陸有爲一舉考上了舉人。
其中董坤考中解試第三名,藺弘考中第五名,段瑜和陸有爲也都考進了前二十名,加上三年前考上的範寧、蘇亮和李大志三人,曾經的縣學九人黨竟然考上七人,轟動了縣學和吳縣,成爲吳縣各學堂津津樂道的一段趣聞。
五人是半個月前抵達京城,他們現在已經不是太學旁聽生,由於範寧的父母都在京城,五人便住進了舊曹門的院子,這裡朱佩的產業,不需要他們繳納房租,而且這邊生活便利,靠近大相國寺,使他們生活得十分舒適。
段瑜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我也聽說,有人說真,有人說假,到底是怎麼回事?”
衆人都向李大志望去,李大志和範寧關係最好,或許範寧會透露點什麼消息給他。
李大志卻搖搖頭,“我問過師兄,他一口否認這件事,說這種說法很荒誕,讓我們不要相信。”
陸有爲沉思片刻問道:“大志是什麼時候問師兄的?”
“前年春天,差不多這個時候,當時傳得沸沸揚揚,後來不是樞密院出來闢謠了嗎?”
段瑜反應極快,他感覺陸有爲似乎有話要說,便笑道:“難道陸兄也問過師兄?”
陸有爲點點頭,“我也問過師兄,我記得是前年十月,當時第二波傳言已經快熄滅了,師兄告訴我,若這種事情傳到契丹人耳中,他們肯定會出手破壞,讓我們不要再說這件事。”
陸有爲的話讓衆人心中又燃起一線希望,範寧顯然是沒有否認,難道大宋真要在海外建立養馬基地嗎?
這時,藺弘笑道:“吃得差不多了,我們下午還要去買書,結帳走吧!”
衆人湊了錢,和酒保結了帳,紛紛起身向樓梯口走去。
這時,樓梯口上來兩人,爲首之人走得很快,險些和走在前面的董坤撞在一起。
“是你們?”
這名年輕男子看清衆人,頓時臉色一變,衆人也認出了他,是吳江的柳然,柳然是上屆童子科進士,年初通過了吏部考覈,被封爲正九品的揚州刺史判官,當然只是候補,這次四十九名童子科通過三十四人,全部授予候補官,待四年後再考覈能否選爲京官。
雖然柳然父親是朝廷高官,這個規矩也不能打破。
衆人認出柳然,皆對他怒目而視,這幾年大家都知道這個柳然在拼命追求朱佩,朱佩從來都對他不假辭色,但他臉皮之厚,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連京師的城牆都要自慚形穢。
他甚至說服家族來幫助自己,正是他和柳家橫插一腳,使得朱家內部爲這件事矛盾極深,範寧和朱佩的關係始終沒有一個說法。
李大志等五人受朱佩的恩惠頗多,他們早把朱佩視爲師姐,對這個柳然一直沒有好臉色。
幾個人僵在樓梯,皆怒目而視,互不想讓,這時,掌櫃跑上來道:“各位,給我一個面子吧!不要在小店鬧事,幫幫忙。”
李大志想到他們還要參加科舉,便對衆人道:“今天我們心情不錯,不要被某些人壞了心情,我們走吧!”
衆人皆狠狠瞪了柳然一眼,這才匆匆走了。
望着五人背影走遠,一名同伴問道:“柳賢弟,他們是什麼人?”
柳然冷冷哼了一聲,“某人的一羣狗腿子而已!”
“某人又是什麼人?”同伴更加好奇地問道。
“就是範寧,李兄知道嗎?”
“原來是他!”同伴不禁愕然。
範寧目前住在自己的新宅內,目前除了他以外,他的母親和妹妹也在去年秋天來京城和兒子團聚,同時也帶來幾名丫鬟,使新宅不再冷清,不過父親因爲實在走不開,這次便沒有來京城。
過了年,範寧就已經十七歲了,他身材又長高了幾寸,變得肩寬體壯,相貌中的童雅之氣盡去,臉型略顯瘦長,皮膚也比少年時白了不少,看起來就是一個清雅文儒的年輕書生。
範寧這兩年官運不錯,大前年他獻神臂n-ǔ有功,官升一級,被封爲從七品朝散郎,數月後又因爲探查隊先後找到了毛人島和庫頁島,天子趙禎大喜,論功行賞,賜範寧爲縣子爵。
年初童子科進士考覈結束,範寧也跟着升了一級,升爲正七品宣德郎,改任天章閣承旨,天章閣承旨只是他的官職,但他具體出任的差遣職務還沒有確定,所以這段時間他基本上空閒無事。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府中的外書房中度過,外書房便是翠雲樓的三樓,這裡視野開闊,透過尚沒有長出新葉的大樹枝椏,能清楚地看見大街上和橋上的情形,不過大樹一旦變得濃密,他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範寧此時站在窗前,注視着庭院裡的翠雲峰,這座當年周鱗老爺子的鎮宅之寶,幾經坎坷後終於搬進了範寧的新宅,成爲他的鎮宅之寶。
當初這塊太湖石運入京師時,引來無數好石者的圍觀,汝陽王趙紋理更是一口開價三萬貫錢要買下它,範寧怎麼可能答應,這是朱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祖父把它送給自己做喬遷之喜的禮物,這份人情,莫說三萬貫,就是十萬貫也不能賣。
這時,樓梯輕響,範寧若有所感,一回頭,一張小臉蛋正鬼鬼祟祟地在門口探頭探腦,範寧笑道:“別躲了,我早看見你了!”
門開了,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娘拎一壺茶笑嘻嘻走進來,“阿哥,我是來給你送茶的!”
這個小娘子正是範寧的妹妹阿多,今年已經六歲,最喜歡聽故事,尤其喜歡聽曹國舅講海外的神仙故事,每次都聽得如癡如醉,
範寧走上前接過茶壺,裡面只有半壺茶,估計另一半上樓時被她一顛一走灑掉了。
範寧苦笑一聲,給自己滿了一盞茶。
這時,阿多探頭看見桌上有一副出海圖,立刻高興得叫起來,“我知道,這是日本國,它西面大海里有雙頭魚怪,還有蝦將軍和北海龍王,這邊是毛人島,島上有猴妖和熊怪,猴妖用長矛,熊怪使大錘,人上島去很危險的,必須騎飛龍才能上島。”
這些都是曹國舅給她講的神仙故事,用的也是一幅地圖,不過和範寧這幅圖不一樣,曹國舅的地圖是修仙海圖。
範寧的海圖是天子趙禎賜給他的,上面繪製了三次出海探查的成果,包括在毛人島和當地土人發生一次小衝突,殺死了十幾名土人,但也有三名船員不幸喪命。
這兩年,趙宗實一直在長江口一帶籌備正式出征,差不多已經籌備完成,開春後就要啓程出征了。
“阿哥,我要聽神仙故事!”阿多拉着哥哥的手臂央求,這也是她來哥哥的真正原因。
“好!阿哥就給你講一個老神樹的故事。”
範寧把妹妹抱坐在自己腿上,指着琉球羣島,給她講起了自己編的神仙故事。
“這裡面隱藏着有一座島,凡人一般看不見它!”
“神仙才能看見嗎?”阿多問道。
“也不完全是,凡人只要吃一顆崑崙山的天目果就能看見它了。”
阿多眨眨大眼睛問道:“這座上有神仙嗎?”
“阿哥給你說,這座島叫做神木島,島上有一顆神樹,十萬年前,西王母將一顆神樹樹種遺落到人間長成,樹幹要三千人才能合圍抱攏,樹高四萬八千丈,直通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