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離宋境不過三四百里,是遼國的一個不大的縣城。
此時的永清城裡城外都是帳幕,成了一座軍營,駐紮在這裡的遼軍不少,約有七八千人。
如此之多的遼軍,小小的永清縣城肯定駐紮不下,只能駐紮在城外。
遼軍兵士整日裡荼毒百姓,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壞事作絕。永清的百姓倒了大黴,遭了兵災,哭天無路,求助無門,只能把仇恨埋在心裡。
永清城門處,出現一隊遼軍,個個身材高大,很是壯實。爲首的一員遼將正是這裡的主將,漢名溫亮,四下裡一打量:“整日裡玩漢狗婦人,都玩膩了,今日換個玩法,去打獵。”
打獵是契丹人的傳統,溫亮在玩膩了女人之後,就想打獵。
“將軍,要不我弄些漢狗,要他們當獵物?”一個親兵忙着討好,出起了主意。
“嗯,這主意不錯。”溫亮略一沉吟,道:“弄些丁壯,再弄幾個好看的婦人,放到城西,那裡有一片樹林,我們再來打獵。”
“遵令!”親兵大喜,忙着去擺佈。
不多一會兒,十幾個漢人給押了出來,七八個丁壯,五六個細皮嫩肉的婦人,個個面容憔悴,一看見溫亮,雙眼噴出火來,大罵起來:“遼狗,你不得好死!”
溫亮手裡的馬鞭一揮,狠狠抽在一個婦人的胸部,冷笑道:“漢狗,本將已經玩膩你了。告訴弟兄們,誰獵到婦人,就是誰的。”
“謝將軍!”這些親兵一雙眼睛不住在這幾個婦人身上瞄來瞄去,要不是溫亮就在眼前,早就撲了上去。
這幾個婦人頗有幾分姿色,雖然面容憔悴,卻是更增幾分人見人憐之意,這些親兵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帶走!”溫亮手一揮,親兵把這幾個婦人橫拖硬拽的拉上馬背,一雙手很不老實,在婦人身上摸來摸去,引得婦人一陣尖叫,逗得親兵大笑不已。
對那幾個丁壯,親兵們手中的馬鞭劈頭蓋腦的打將下去,丁壯慘叫聲不絕,大罵遼軍不是東西,卻是遭來更加惡毒的抽打。
樹林在城西,保定軍正隱藏在裡面。
“將軍,我們要躲到甚時間?”一個保定軍營指揮使小聲問道。
“你會不會說話?這叫躲麼?這叫隱藏。”韓方很沒好氣的數落起來:“躲,那是膽小鬼才乾的。我們是來打遼狗的,隱藏在這裡,是爲了更好的打遼狗。我們深夜動手。那時節,遼狗正在酣睡,根本就想不到我們會突然殺到。我們殺到,遼狗好夢正酣,到死都不知曉是誰下的手,豈不有趣?”
韓方的想法很好,若真是那樣的話,一定會打遼軍一個措手不及,遼軍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着實讓人歡喜,幾個營指揮使不住豎大拇指,讚道:“高!高!高!對遼狗,就要這麼處置!”
“叫兄弟們先好好歇着,養精蓄銳,晚上大幹一場。千萬莫要對遼狗留情,下手一定要狠!”韓方雙眼放光,不住搓手,彷彿他已經在大砍大殺遼軍似的。
說實在的,這次深入遼境奇襲,着實讓保定軍歡喜。這種事情,他們還沒有做過,頭一遭做來,既是新鮮,又是刺激,一聽這話,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殺將過去。
“天,快點黑吧!”幾個營指揮使擡頭望天,嘀咕起來。
“稟韓都指揮,有遼狗!”一個偵騎急衝衝而來,向韓方稟報。
“廢話!永清到處都是遼狗。”韓方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這個偵騎這才明白,他說得不夠清楚,忙補充道:“遼狗正朝樹林而來,瞧模樣,是個遼將,好象是來打獵的。”
“甚麼?”韓方吃了一驚。
他倒不是怕遼將,而是如此一來,就可能暴露了保定軍,就不能按照他的計劃行事了。對永清遼軍下手的最佳良機就是深夜,而不是眼下。
韓方快速來到樹林邊緣,朝外一望,只見溫亮帶着飛鷹走狗,趕着丁壯,正朝這裡趕來。
“可惡的遼狗!”韓方氣憤憤的罵了一聲。
“放獵物!”溫亮右手一揮,大聲下令。
“打獵了!”親兵們歡呼一聲,把婦人丟在地上,手裡的馬鞭劈頭蓋腦的抽了下去,一衆婦人尖叫不已。
這些親兵對於打獵實在是太在行了,個個是優秀的獵手,包抄過來,趕着丁壯、婦人朝樹林裡逃去。
丁壯和婦人剛衝進樹林裡,就看見齊刷刷的一片人,嚇得不輕,就要尖叫出聲,韓方右手食指豎在嘴脣上,示意他們噤聲。
好在這些丁壯和婦人反應還算不慢,硬生生把尖叫咽回肚裡。等到他們看清宋軍的裝束,不由得眼裡放光,忙問道:“你們是王師?”
燕雲之地的百姓認宋朝爲正統,是以稱宋軍爲王師。
“我們是王師!”韓方忙肯定。
“太好了!王師來了!”丁壯和婦人們驚喜無已,眼淚都涌了出來:“王師終於來了!王師終於來了!”
一句“王師終於來了”道出了燕雲百姓無盡的辛酸。
自從石敬瑭賣國,把燕雲十六州割讓給遼國起,燕雲百姓就無時無刻不在盼望王師北定燕雲,可是,一百多年過去了,就沒有見到王師。如今,燕雲百姓盼望了一百多年的王師,終於來了,還是在他們生死關頭見到了,哪能不激動的?
“莫要出聲!你們到後面去,這裡交給我們了。”韓方輕聲吩咐。
丁壯和婦人不住點頭,快步朝裡行去。韓方一打手勢,幾百弩手用破虜弓瞄準了溫亮他們,只要韓方一聲令下,就會把他們射成刺蝟。
“放狗!”溫亮很是得意。
“汪!汪!汪!”
幾隻牛犢般大小的獵犬好象嗜血的猛獸一般,撲了出去,犬吠之聲不絕。
“走!”親兵們一直念着誰獵到婦人,婦人就歸誰所的話,恨不得立時衝進去。一見獵犬出動,彎弓搭箭,撲了上去。
“汪!汪!汪!”
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幾隻獵犬並沒有衝進樹林,而是突然停了下來,毛髮倒豎,不住的吠叫。
“有情況。”溫亮是打獵的大行家,一見這情形,就知道樹林裡有問題。當然,他不可能猜到是宋軍,一打手勢道:“是死硬的漢狗!衝進去,殺了他們!”
在燕雲之地,有不少反抗遼國的志士,殺契丹人造反。
“今日打獵還立功了!”親兵們大喜,好象餓狼見到羊羔似的,撲了出去。
溫亮卻是拉轉馬頭,朝後退去。他知道,這些敢造反的燕雲志士,身手不凡,他若是不退的話,很可能喪命。
“放箭!”韓方哪會讓他走脫,一聲令下,數百破虜弓發威,一片弩矢射來,那些親兵給射成了刺蝟。
“啊!”溫亮一連中了三箭,好在他身手不錯,於危急關頭,閃過了緊要部位,兩箭射在肩頭,一箭射在他的屁股上,不致命。
溫亮是宿將,久歷戰陣,臨危不亂,一夾馬肚,疾馳而去。
“再射!”韓方急忙下令。
原本以爲,一輪弩矢就可以把溫亮他們射殺,沒想到溫亮的身手相當不錯,竟然沒有射死他,弩手們要再射已經來不及了,等到他們準備好再射時,溫亮已經逃出了射程。
“殺!全軍盡起!殺過去!”韓方見狀不妙,立即改變了計劃。
若是讓溫亮逃回去的話,遼軍就會出動,他們就沒有機會了,與其如此,不如一搏,趁遼軍還沒有調動的機會,殺將過去。
“這可是白天呢?”一個營指揮使忙提醒。
“白天就不能打仗了?”韓方輕斥一句:“吳都指揮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今日,我們要一往無前!”
飛身上馬,疾馳而去。保定軍從後跟來,隆隆的蹄聲響起,數千保定軍從樹林裡殺出來,直奔永清而去。
若是能在半路把溫亮截住就太好了,可是,溫亮的騎術很是了得,雖是受了傷,也是其疾如飛。保定軍一路追下來,都沒能追上他。
“去兩營人殺進城裡,其餘人,隨我來,去殺掉城外的遼狗!不留活口!”韓方冷冷的下達了死亡命令。
保定軍領命,兩營人馬,也就是一千,追着溫亮進了永清城,在城裡大開殺戒,只要是遼軍,一律殺死。
剩下的保定軍,在韓方的率領下,直撲城外的遼軍。永清的遼軍,絕大部分駐紮在城外,根本就沒有防備,哪裡想得到,保定軍會在大白天殺來。事起倉促,遼軍根本就組織不起象樣的抵抗,很快就給保定軍擊潰了。
保定軍火力全開,威力盡顯,全面壓制了遼軍,完全是壓着遼軍打的,戰事沒多久就結束了。
可惜的是,這是在白天,遼軍逃跑要容易些,不少遼軍逃走了。粗略估算,至少有三成遼軍逃走了,這讓韓方大是惋惜。
要是在深夜動手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了。可是,當時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戰爭就是這樣,總是有很多突發情況,讓人措手不及。
雖然逃掉了不少遼軍,保定軍卻是士氣高昂,鬥志昂揚,因爲他們首戰告捷,極大的鼓勵了他們的士氣。
韓方進入永清城,清點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這一戰,保定軍的收穫頗豐,繳獲了四千多匹戰馬,糧草無數,金銀三萬多兩。若不是白天進攻,戰果會更大些。
即使如此,也是一個了不得的勝仗。
“吳都指揮說得不錯,這種奇襲果然收穫豐厚!”韓方看着報上來的清單,撫着額頭,很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