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銘他們參與熙河之戰,久歷戰陣,膽色不凡。可是,陌刀發威,那種威勢撲面而來,若是不退,就好象要把自己劈成兩半似的,不能不退。
“這是劈在空處,我爲何要退?”一退之後,羅銘這才反應過來,如此表現,有些太軟弱了,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好漢,豈能如此丟臉?
可是,剛剛一起這念頭,看到陌刀又狠狠劈了下來,不得不下意識的挪了一小步。
“隆隆!”陌刀之後,就是騎兵出擊。五百騎兵隆隆馳來,蹄聲如雷,濺起大片大片的煙塵,好象山崩地裂似的。雖只區區五百人,可是,這種威勢卻很嚇人了,比起五千騎兵的馳騁也不遜色。
“歸信軍能解雄州之圍,也有其過人之處。”羅銘不得不承認,歸信軍還是有其長處的。
緊接着,只見騎兵先是用手弩,後是用弓箭,再後來就是端着長槍衝鋒,羅銘的眼睛一眯:“這騎兵怎生與我們的騎兵不一樣呢?嗯,多了手弩和長槍,威力大了很多。若是我們的騎兵也是這樣打的話,我們的騎兵威力大得多。哦,他們應該還裝備有霹靂彈,只是這是演武,沒有使用。”
不僅羅銘驚訝莫銘,就是王韶看在眼裡,也是眉頭猛挑,讚歎不已:“吳兄弟,沒想到,騎兵到了你手裡還有如此妙用啊。虧我打過熙河之役,卻是沒有想到騎兵還可以這樣用。”
“王樞密,你過謙了。”吳驥搖搖頭,道:“熙河之役與他處不一樣,那裡多山地,地形險要,極爲複雜,便於步兵作戰,騎兵不太好發揮。”
西夏所在之地是現在的西北高原,那裡山多,地形極爲複雜,特別險要,打的主要是山地作戰,這要步兵纔好發揮,騎兵不太容易派上用場。
“話雖如此,可是,要找一個便於騎兵發揮的戰場還是能找到的。只是,我沒有想到騎兵還可以如此用,不錯!不錯!”王韶爽快人,想到了就說,倒沒因爲他是名將而抹煞吳驥的長處,反而更加欣賞。
長槍過後,就是斬虜刀砍殺,刀光閃爍,明晃晃的,好不駭人。羅銘這些兵士看得目瞪口呆,個個心裡發怵。
最讓他們驚訝的是,一千弩手收了破虜弓,揮着斬虜刀衝殺。雖是弩手,可是,他們的刀法相當精湛,即便以他們這種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精銳的眼光來看,也是相當的不凡了。
“這個……弩手甚時間可以砍殺了?”羅銘他們個個睜大了眼睛,打量着砍殺的弩手,一臉的迷糊。
儘管他們是隨王韶出征熙河的精銳,還是沒有跳出宋軍固有的傳統,在他們的意識裡,弩手只會用弩,不會砍殺。象歸信軍的弩手這般,勇猛砍殺的事兒,他們還真沒有見到過,要不驚訝都不行。
“兄弟,你這兵練的,弩手會砍殺,騎兵會用槍,他們人人都是全才了!”王韶同樣很驚訝,應該說是震驚了,嘴巴張得老大,老半天才說出一句讚揚的話。
他雖是名將,他練的兵士很是銳利,很能打,取得了熙河之役的勝利。他的軍隊也是比較全面的,比起一般的宋軍厲害得多了。可是,如眼下歸信軍這般人人會砍殺,還如此精湛,卻是遠遠沒有達到。
愣了愣,彷彿意猶未盡,接着讚揚道:“大宋之軍,作戰方式單一,弓手只會射箭,不會砍殺。刀手只會用刀,不會用弓箭。槍手只會用槍,不會砍殺,這些都是老問題。范仲淹,韓琦,還有爲兄我,都意識到這些問題,想改變,卻是沒有成功。兄弟,還是你了得,你做到了。經過你這一改,大宋之軍的戰力會成倍增長,怪不得能壓着皮室軍打!”
意識到和做到,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難易度不同,差別很大。象范仲淹、韓琦、王韶這些名將,還是認識到這個問題,卻是沒有改變成功。
“呵呵!你對弓弩的使用讓人震驚。不事先射一箭,就多了殺傷敵人的機會。大宋有精良的弓弩,卻是沒有好的用法,很多人想改變,卻沒有好辦法。兄弟,經過你這麼一改,大宋之軍這遠程殺傷就讓人震驚了,彌補了大宋騎兵不足的劣勢。”王韶是真的大開眼界了,心裡很是震憾,這讚美之詞是一堆接着一堆,根本不給吳驥謙遜的機會。
在遠程武器的使用這個問題上,宋朝很多將領都意識到了,卻是沒有一個人改變成功,直到和尚原之戰,才由吳玠完成。
“過獎了!”吳驥的改革,讓歸信軍的戰力提升了好幾倍,要不然,也不會壓着皮室軍打了。
“收兵!”李明初一聲令下,鑼聲響起,歸信軍隆隆回轉,開始列陣,很快就列成了,原先那個厚重謹嚴的陣勢又出現了,氣勢逼人。
吳驥大步來到陣前,衝歸信軍訓話,道:“弟兄們,你們適才露了一手,很不錯!我很滿意!接下來,你們要打起精神,迎接西軍的挑戰。他們參與過熙河之戰,他們每人至少殺敵三級以上,有人更是殺敵三十餘級。你們不要讓西軍小瞧了!”
“絕不讓西軍小瞧!”歸信軍爆發出驚天的吼聲,打量着西軍,大是振奮,恨不得一較高下。
西軍,就是陝州軍的稱呼。自從澶淵之盟後,宋朝的戰略重心由遼國轉到西夏,因爲連年與西夏作戰的關係,陝州軍的戰力極爲強悍,被譽爲天下精兵。
不說別的,光憑西兵這名氣就足以讓人重視了。更別說,這些西兵還是隨王韶出征河熙的精銳了,人人斬首三級以上,那就更加值得重視了。
聽着歸信軍富含挑釁意味的吼聲,羅銘他們這些西兵,個個臉上變色,卻是沒有人說話,更沒人敢於應戰。
吳驥來到羅銘面前,打量着他,大聲道:“羅指揮,眼下就是你的機會。你可以指揮西兵,與歸信軍打一場,生死勿論。你們每殺一個歸信軍,就按斬首一級記功。我也會到陣中,若你們能擒住我,或是殺了我,按斬將立功,你們可敢應戰?”
眼睛一翻,精光暴射,打量着西兵,很富有挑釁意味。
“我我我……”羅銘一連說了好幾個我字,卻是沒有了下文。
一片寂靜,沒有人敢於應戰,西兵個個以沉默來回答。
吳驥的話很有挑釁意味,讓他們很不好受。可是,他們也知道,歸信軍的確是了得,若他們與歸信軍打一仗的話,他們會死傷慘重。雖然吳驥說了,每殺一個歸信軍,以殺敵記功,可是,他們見識了歸信軍的厲害,誰也沒有膽子打了。
別的不說,那陌刀,那霹靂彈一旦發威了,就足以讓他們受不了,誰敢找死?
“你們是西兵,大宋最爲精銳的軍隊,你們就這麼一點膽氣?不敢接受挑戰?”吳驥沒有理睬他們發綠的臉,接着打擊他們的氣焰。
一片沉默,沒有人說話。只是西兵的臉更加綠了。
“枉你們追隨王樞密出戰熙河,自吹自擂,至少斬首三級以上,就這麼一點膽氣?”吳驥的聲調轉高,有些尖細刺耳:“不是我瞧不起你們,是你們自個讓我瞧不起你們!”
“還有誰不服?”吳驥最後大喝一聲,宛若晴天霹靂,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
還是沉默,西兵沒人敢不服。誰不服,誰就去挑戰歸信軍,那是自取滅亡。
事情到了這份上,西兵的氣焰一點也沒有了,有的只是沉默。
吳驥來到羅銘跟前,打量着羅銘,大聲問道:“羅指揮,你可服氣?”
適才,就他鬧得最是厲害了,如今,給吳驥當面點名,那滋味很不好受。可是,不回答又不行,羅銘囁嚅道:“吳都指揮,我服了!服了!”
他的聲音很小,只有附近的幾人能聽清。吳驥卻是不給他面子,大吼一聲:“你沒吃飯?跟個婦人似的。大聲點!”
“稟吳都指揮,羅銘服氣了!服氣了!”羅銘鼓足餘勇,大聲吼出來,臉紅脖子粗。
“羅指揮,我要提醒你一句,這是你挑戰我的良機。若是錯過了這一次,你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很期待與你比武。”吳驥卻是不顧他的臉面,接着用話打臉。
軍隊中就是這樣,強者纔有地位,纔會獲得尊敬,弱者只有給打臉的份。果然,羅銘垂下頭顱:“吳都指揮,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衝撞,還請吳都指揮恕罪!”
態度極爲恭敬,與適才的傲慢適才反比,小的一語更是把身段兒放得很低。
“你們西軍還是好樣的,敢打敢拼,人人有斬首三級以上的戰功,我很佩服你們。”吳驥深知打一巴掌就得給顆甜棗的手段,開始說好話,吹捧西軍了。
果然,此話一出,西兵的臉色好看多了,不再綠油油的,滿面紅光。如今的吳驥,在西兵心目中,那是高大全的形象,要不然,也不會訓練出歸信軍這樣的精銳,更別說,瞧模樣,歸信軍對他極爲愛戴。能得吳驥這樣的將領吹捧,他們還真是不乏自豪感。
“你們可願加入歸信軍?”吳驥最後才說到正題。
“願誓死追隨吳都指揮!”羅銘率先跪了下來,一臉的欣然之色。
“願誓死追隨吳都指揮!”西兵齊刷刷的跪了下來,個個一臉的興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