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穆烽也看到了盛湘，她面色紅潤，正邁步向他這邊走來。
盛湘勾起脣角，笑着擺手：“hi，程叔叔。”
程穆烽下意識的眉頭輕蹙，他出聲道：“你喝多了吧。”
盛湘笑着回道：“沒啊，這纔多點酒，我酒量好着呢。”
程穆烽俊美的面孔上帶着一絲低氣壓，聞言，他薄脣開啓，出聲說道：“你剛纔在飯桌上說的那些話，不是醉話是什麼？”
盛湘眼球一轉，似笑非笑的說道：“原來你沒跟方蕾在一起，感情這麼長時間，你一直都是逗我玩呢？”
程穆烽怎會不知道盛湘的心思，他現在又氣又急，但卻偏偏不能表現在臉上。
沉默片刻，他終於開口，聲音波瀾不驚的說道：“盛湘，一會兒回去之後別再亂說話了，讓你三叔他們誤會……”
“有什麼好誤會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從來不會拿這種事情騙人，逗人玩很有意思嗎？”盛湘忽然面色一變，冷眼瞪着程穆烽。
程穆烽心底一顫，也是沒想到盛湘前一秒還在笑，這會兒就已經變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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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說不出是悶還是酸，頓了片刻，這纔出聲回道：“你今天喝多了，我們改天再說。”
盛湘擡眼看着程穆烽，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說過了，我沒喝多！我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比你要清楚！”
說罷，她直直的看着程穆烽的眼睛，出聲問道：“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這句話，盛湘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之前在學校的時候，景小媛和葉夏至都跟她說，從長計議，從長計議。但盛湘不明白就這麼點事兒，還有什麼好從長計議，重新再來的。
她喜歡程穆烽，怕是瞎子也看得出來。如今經過上次的事情，怕是程穆烽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喜歡他的，不然也不會擺出方蕾當幌子。
盛湘最討厭的就是自欺欺人，明明喜歡，還怎麼退回到朋友和晚輩的位置？
長痛不如短痛，盛湘藉着一點酒勁兒，還是實話實說了。
程穆烽看着盛湘，她話音落下之後，他終是忍不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來。
他以爲他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他也以爲盛湘生過氣之後，大不了不再理他，總不至於……
可千算萬算，程穆烽忘記盛湘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她在感情上面的執拗和倔強，超乎他的想象。
盛湘望着程穆烽那張讓她朝思暮想的臉，等了好半晌，都沒聽到他的回答，只看到他滿臉的錯愕和驚訝。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強忍着心底翻騰的酸澀和難過，她再次出聲問道：“程穆烽，我喜歡你，你喜歡……”
盛湘的話還沒等說完，程穆烽忽然擡手拽住她的手臂，直接將她拉到了男士洗手間當中。
洗手間中只有他們兩個人，程穆烽一伸手，將房門反鎖。
他面帶壓抑，有些憤怒的甩開她的手臂，等着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盛湘還沒等回答，程穆烽又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子家家的，別一出門就喝酒，像什麼話！”
盛湘看着程穆烽，眼眶略微泛紅，她低聲說道：“你又以爲我是在說醉話？”
程穆烽抿着薄脣，俊美的面孔上帶着明顯的怒意，他不出聲回答。
盛湘見狀，徑自說道：“以你的情商，你應該早就看出我喜歡你了吧，所以上次在我們學校外面的咖啡廳裡面，你纔會在我之前說已經有了女朋友，還是方蕾。我知道你是故意氣我的，你不想接受我的感情，也不想跟我談戀愛，你怕我三叔會……”
“你想錯了，我裝糊塗不是不想接受你的感情，而是我對你的感情，完全只停留在叔侄之上，說多了也就是個朋友關係，我更想不到你會把我當成備選男朋友的異性來看待。也許在這段時間裡面，我們之間的交往過密了，讓你會產生一些誤會，這點我得跟你說對不起。”
“但是盛湘，你要弄清楚狀況，我從來，甚至沒有一分一秒，把你當成過一個女人來看待，我只是把你當侄女。以爲跟你三叔之間的關係，你跟我親侄女又差了多少？所以你不要以爲我不接受你的感情，只是因爲在意你三叔的感受，其實最重要的……是我不曾喜歡過你。”
程穆烽平日裡話不密，像是一次性說這麼多話的時候，更是屈指可數。
可如今，他眼皮都不挑一下，徑自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尤其是那句‘我從來，甚至沒有一分一秒，把你當成過一個女人來看待，我只是把你當侄女。’他把一分一秒咬的很重，已經不知道是說給盛湘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程穆烽清楚地從盛湘臉上，看到了什麼叫支離破碎，什麼叫痛徹心扉。
但是沒有辦法，他，不能接受她。
盛湘緊緊地攥着拳頭，說不清楚是緊張還是壓抑的憤怒和心疼。
她明明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程穆烽，但是某一刻，視線忽然變得一片模糊，她眼中的他，也像是消失不見了一般。
程穆烽看到盛湘眼眶中瞬間聚集的淚水，他忍不住眉頭一簇，右眼皮也是微微一跳。
心臟像是被人一把扣住，他呼吸困難，終是薄脣開啓，低聲說道：“盛湘，別哭……”
盛湘沒聽到這句話還好，聽到之後，她立馬眼淚掉下來。
強忍着滿腹的酸澀，她極度壓抑的哽咽聲音傳來：“你真的不喜歡我？”
程穆烽的心，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被戳了一刀，他耳邊甚至恍惚聽到了刀子沒入肉中的聲音。
臉色發白，他看着盛湘，似是三秒過後，這才低聲回道：“我喜歡你，但只單純停留在長輩對晚輩的感情上。”
盛湘聽到這話之後，直接低下頭去。她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落在洗手間白色的地磚之上，瞬間消失不見。
程穆烽很想伸手去擁抱她，哪怕只是摸摸她的頭，或者幫她遞上一張紙巾，擦擦眼淚……
可如果他現在這麼做了，她一定又會難過一次的吧。
“盛湘，你現在年紀還太小，有很多事情，自己未必看得清楚，等你長大一些之後，你會發現，原來你對我的感情，只是依賴，並不是愛。”
盛湘垂着視線，他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因此也看不到她眼中的絕望。
愛不愛一個人，還有誰能比當事人更加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