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安渾身是血臉色發綠,兀自奮戰不已——他是中毒了,不過還好,他有特效藥,有效地壓制住了毒性。
聞言他苦笑一聲,“我們隊的高手,殺得靈獸不敢攻擊雲柱了……怎麼樣,很厲害吧?”
這話大部分人不會信,但是也有常年跟靈獸打交道的修者,能接受這個解釋——靈獸本來就是欺軟怕硬,但是依舊有人發話。
“那他應該主動出擊呀,雲柱的存在,是爲了保護城牆,怎麼能本末倒置得過且過呢?”
甚至有人高喊,“雲柱上的朋友,你家隊伍快扛不住了,你還打算一直看熱鬧嗎?”
馮君一聽這話,老大不願意了,離開雲柱出擊……你確定不是讓我送死嗎?
昨天他已經嘗試過了,離開雲柱又不入城牆的話,危險性實在太大了,靈獸的直覺都相當強,在蜃氣瀰漫的空間裡作戰,一個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
當然,馮君有底牌,足夠小心的話,還是能生存下來,但是眼下並沒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他爲什麼要把底牌暴露出來呢?
他昨天已經誅殺了不少靈獸,搞得靈獸都不敢攻打雲柱了,這難道不算他的功勞嗎?
只可惜昨天釣靈獸釣得太狠,連靈獸肉都吸引不來那些傢伙了。
不過下一刻,他的眼珠一亮,高聲回答,“那好吧,我再試試別的法子,至於說離開雲柱出擊,那是不可能的……一旦失守了,誰幫我奪回來?”
城牆這邊的修者聽了,也只能苦笑,你不主動出擊的話,還能有什麼法子?
然而,酣戰中的衆人很快就發現,靈獸們的攻擊開始減弱,緊接着,一股異香飄來。
靈獸的嗅覺,終究是要比人類修者強一些。
一名前來支援的煉氣中階抽動一下鼻子,眼睛頓時一亮,“酒香……這是什麼酒,這麼香?”
季平安也抽一下鼻子,“握草,這纔是真正的好酒啊……咱們平時喝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前文說過,越是傑出的修者,好酒的概率就越高,季隊長常年戍守在這裡,壓力也相當大,沒事也喜歡喝兩盅。
夏平安舊傷復發,傷口崩裂,兀自死戰不退,聞到這酒香一愣神,“是馮君乾的?”
季平安也反應了過來,猶豫一下發話,“十有八九是他吧,這傢伙……我說不讓在城牆上做飯,他倒好,在雲臺上喝酒,還是這麼好的酒。”
他不知道昨天馮君拿靈獸肉釣魚,因爲城牆和雲柱相距一里有餘,而人類修者的嗅覺,實在趕不上靈獸。
尤爲關鍵的是,幾天的激戰下來,血腥味、燒烤味,在戰場上比比皆是,就算有人注意到了靈獸肉的味道,誰能分辨得清楚其中異同?
但是他分得清楚酒香呀,緊接着他就是一蹦老高,“作死……這是真的作死啊。”
一般來說,雲柱和城牆之間對話,直接大聲喊就可以,但是涉及一些隱秘的內容的話,大喊就不合適了——很多荒獸是聽得懂人類語言的。
可是這時候,季平安實在顧不了那麼多了,“馮君小心,靈獸已經退了……你趕緊把靈酒收起來,這東西對靈獸的誘惑力,真的太大了!”
馮君並不回答,只是酒香依舊四散飄逸,不多時,不遠的雲柱又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
過了一陣,城牆這邊跑來一名煉氣中階,“你們這兒還需要多少支援……看來不需要了?”
季平安指一指雲柱方向,“靈獸都被吸引到那裡了。”
“那就好,”煉氣中階點點頭,然後鼻子抽動一下,“什麼酒,這麼香?對了老季,快到靈禽攻城了,你做好準備。”
靈獸入侵到一定程度,飛禽參與攻城是必然的,在季平安這種老兵眼裡,沒有遠程攻擊能力的飛禽,並不比普通靈獸強多少,但是不管怎麼說,飛禽攻城總是意味着戰事更加激烈。
所以他微微頷首,“這個我知道,不過……靈禽目前是在攻擊雲柱。”
來的這位轉頭看向雲柱,鼻子又抽動兩下,若有所思……
馮君拿出了“相思入夢”吸引靈獸,因爲他知道,絕大部分的靈獸好酒。
但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靈獸會變得如此瘋狂,順着酒味,不要命一般地撲了過來。
馮君嚇了一大跳,直接身子一閃,離開了雲柱,同時手上用力,直接將一杯“相思入夢”遠遠地扔了出去,心裡忍不住微微一揪——這半杯酒,足足有二兩呢。
他扔出去靈酒不要緊,地上的靈獸有福了,天降美酒啊。
然而這些被美酒潑到的靈獸,遭到了周圍靈獸的瘋狂圍攻。
或許在一開始,旁邊的靈獸只是想舔一舔那美酒,但是舔兩口之後,忍不住又咔嚓咬上一口,結果被酒潑到的靈獸……就悲劇了。
馮君一見有這效果,也顧不得心疼了,仔細地看着下方。
過了一陣,好容易下方的騷亂平息了,他想一想,又拿出半杯酒來。
這次他沒捨得全用“相思入夢”,而是相思入夢和普通靈酒各半,取出靈酒之後,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衝着選定的目標潑了過去。
這一次他選的是一隻比較罕見的靈獸嗜鐵蟻——大部分的嗜鐵蟻,並不能達到靈獸級別,但是確實有靈獸級的軍蟻,概率大概是萬分之幾。
這隻嗜鐵蟻身邊,還有相當數量的嗜鐵蟻小兵,一杯酒下去,雨露均沾。
螞蟻是好酒的,靈酒是靈米所釀,也是靈米的精華,它們當然喜歡。
但是這相思入夢,對嗜鐵蟻來說,真的是——一滴就多了。
當然,就算它們喝多了,馮君也不敢湊上去,但是架不住別的靈獸有膽子,一隻砂蜥忍不住了,伸出長長的舌頭,箭一般地刺了過去,捲起那隻靈獸嗜鐵蟻就嚥進了肚子裡。
其他嗜鐵蟻一下就炸了,直接衝着砂蜥奔襲而去。
一對一的話,砂蜥真不怕嗜鐵蟻,一對一百都不怕,但是一對一千、對一萬,它只有轉頭就跑的份兒。
但是這時候,它又哪裡跑得脫?眨眼之間,它身上就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嗜鐵蟻。
不出意外的話,七八分鐘之後,這隻砂蜥就會只剩下骨頭架子了。
然而這些嗜鐵蟻裡面,也有身上沾了靈酒的,它們打得熱鬧,旁邊就又有一隻旱火龜,忍不住吃了兩隻嗜鐵蟻。
頓時整個靈獸的陣營大亂,等到騷亂稍微平息了一點,纔有靈獸聽到,旁邊傳來了碎金岩羊憤怒的叫聲,“咩~~~”
原來就在這騷亂中,一隻碎金岩羊被人類修者抓走了,不但抓走了,而且是當場是割了脖頸放血,鮮血灑得滿地都是。
做這種事的,當然只可能是馮君,他不敢直接衝到地面跟靈獸搏殺,但是靈獸們一旦大亂了起來,他偷摸上前搞一隻就走的勇氣還是有的。
眼見騷亂逐漸平息,他冒險離開雲柱,在距離雲柱差不多半里地左右,又摸出一杯靈酒來,灑向剛剛騷亂的地區。
靈獸們的情緒尚未調整好,眼見又有靈酒自天而降,頓時再次騷亂起來。
馮君沒有去關注它們,而是換了一塊片區,又灑一杯靈酒下去。
反正他就是不負責任地煽風點火,一旦發現有可乘之機,就毫不猶豫地衝下去,搞一隻靈獸回來——我不敢硬槓,還不敢趁火打劫?
馮君的作戰手段相當猥瑣,不過沒辦法,誰讓他勢單力薄呢?既然決定苟了,就得苟出個樣子來。
他這麼一搞,搞得他所在的這片地方大亂,靈獸的統一指揮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靈獸們不是完全沒有沾過酒,荒獸中甚至還有擅長釀酒的猴子。
不過大致來說,能碰到靈果釀製的低度酒已經很不錯了,如果運氣再好一點,襲殺了人類修者,得到靈米釀製的靈酒,對它們來說,那都值得上供的寶貝。
在此前一百餘年,有靈獸攻破了城牆,結果守軍留下大缸的靈酒,靈獸們都喝多了,然後人類修者輕易反攻得手,這些事蹟都是有記載的,靈獸們不可能一點戒心都沒有。
但是馮君這次灑出的是相思入夢,比之普通的靈酒又高出太多,靈獸就算知道其中可能有陷阱,但也忍不住生出“我只嘗一口”的念頭。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話都說死了的。
而自打馮君開始拋灑靈酒,岌岌可危的城牆頓時穩定了下來,而他們所在的區域,靈獸的死傷還要遠遠高出其他地方。
尤其到了後來,隨着騷亂的持續,都不再需要相思入夢的催化,很多靈獸就想起來——現在某些友軍,明明是自家的仇敵來着。
仇恨的種子已經開始生根發芽,靈獸的陣營開始分化,如果蔓延開來,甚至有爆發大規模衝突的可能。
荒獸們發現這裡的狀況有點混亂,覺得有必要整治一下。
同一時刻,馮君卻是猥瑣地四處出擊,趁亂四處割耳朵、撿屍體。
然而忙着忙着,他就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仔細想一想,好像……靈獸內訌的情況變少了?
然後猛然間,他覺得一股奇大的威脅襲來,於是想也不想,身體直接爆閃,瞬間就閃到了三裡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