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和紅姐,是坐着大卡車回去的,來時開的車,就留給王海峰了。
大卡車上,還裝得有挖出的靈植,兩人也沒有坐進駕駛室裡,而是直接坐進了車斗。
馮君這種年輕男人坐進車斗,倒也罷了,紅姐這麼嬌滴滴的女人,也坐到後面,實在是讓人看得有點不解。
卡車司機盛情邀請紅姐坐到前面,但她就是不答應,卡車司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踏上駕駛室踏板的時候,還忍不住盯了他倆一眼,“這天氣居然有蝴蝶,真怪。”
倆人之所以坐在車斗裡,就是因爲這隻叫做花君的蝴蝶。
這蝴蝶不能裝進儲物袋,也無法帶到異位面,兩人開輛小車的話,它弄出點幺蛾子……幺蝴蝶出來,那就沒啥意思了。
上車的時候,也就才凌晨六點,天還沒有亮,車斗裡也沒人,馮君取出一隻碩大的沙發來,兩人偎在沙發上,身上還蓋了羽絨被。
花君的脖子上,被拴了一根鐵鏈子,鐵鏈倒是不粗,也就是一號鐵絲那麼粗,長有三米左右,讓它有一定的活動空間。
馮君又給了紅姐一張精血護符,讓她防身,甚至他自己都帶了一張——運氣護身是很簡單的,但是一直運氣的話,累不累啊?
然後他就將花君放在了車斗裡——鐵鏈子肯定困不住它,但是它想用蠻力掙脫,或者使用口水腐蝕鐵鏈,這都需要一個過程。
只要他發現它有這企圖,那就有足夠的時間中止,而且會讓它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
不過煉氣期……終究是不同的,哪怕是一隻蟲豸,也有足夠的靈性。
它試着掙脫了兩次,力氣還不小,但是馮君的力氣,又哪裡是它可以撼動的?
第二次它試圖掙脫的時候,馮君狠狠地把它拽了回來,力氣之大,差點勒斷了它的脖頸。
然後它就沒有再做出任何的嘗試了,尖叫、扇白霧和吐口水三大招,都沒使出來。
它對自己遭受到的幾次雷劈,有深刻的記憶,自然界大多數生靈,都是很怕雷劈的。
蟲子的智商還是不如人,它就不知道,有鐵鏈相連,馮君也不敢隨便使用落雷術。
在它的印象裡,紅姐是不怕它攻擊的,而馮君……它是不敢攻擊的。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馮君的腦海裡,猛地傳來一股意念,“冷……”
我勒個去的,馮君訝異地側過頭,看一眼蝴蝶,“你冷?”
蝴蝶的人面點點頭,表示自己確實冷。
馮君微微一怔:這貨還會用神識交流?
此前在委羽的靈植園裡,他一直認爲,這是一個不可溝通的對象——起碼不是很容易溝通,哪裡想得到,這廝一直在裝傻?
紅姐見到這一幕,頓時愛心氾濫,想也不想就從納物符裡取出個羽絨睡袋,直接給它套了上去,“你這傢伙,也不早說。”
從納物符裡取東西不計次數,存才計次數,但就算這樣,她的行爲也可以稱得上率性。
要知道,蝴蝶在此期間,要是攻擊她一下,她很可能會再消耗掉一張精血護符。
而且納物符裡取出的東西,是不可能再放進去的——除非你願意消耗一次存儲的計數。
花君卻是乖乖地,任由她套上的睡袋。
然後她的腦子裡,莫名其妙地接收到一股信息——它餓了。
“馮君,”紅姐拿胳膊肘杵一杵身邊的男人,“它餓了……找點吃的。”
“餓了?”馮君聽得就是一愣,下意識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它吃什麼呀。”
下一刻,他拿出一包方便麪來,撕開了包裝,“看它吃不吃。”
紅姐把方便麪喂到了花君的嘴邊,“小君君,快吃呀。”
蝴蝶側躺着,把翅膀和肚腹都藏在睡袋裡,只露出一個腦袋來,對方便麪視若無睹。
紅姐蜷縮在羽絨被裡,很艱難地伸出一根玉蔥般的手指,指一指車上的靈植,“這樣,那棵玉帶筍……你吃不吃?”
玉帶筍也是難得的山珍,一甲子長一環,她所指的這一棵,身上七八道環,是植株裡比較年幼的,但也有四百多年了,價值肯定逾兩百萬。
紅姐這是想知道,它平常吃什麼,不過只衝她捨得拿玉帶筍來做試驗,就可以想像得到,女人在母愛氾濫時,有多麼喪心病狂了。
蝴蝶側頭看一看那玉帶筍,然後又看一看馮君,緩緩搖頭——我不吃。
這就難辦了啊,紅姐想一想,摸出一塊巧克力,打開錫箔紙,放到了花君的嘴邊。
花君側着頭看一看,張嘴咬了一口,微微怔了一怔,兩條前腿伸出睡袋,抱着錫箔紙將巧克力吃完了。
“這嘴可是夠刁的,”紅姐笑一笑,又拿出一塊巧克力來,遞給了蝴蝶,“自己剝吧。”
花君又是一側頭,竟然表示不吃巧克力了。
可是沒過一陣,它又開始傳遞信息,“餓……”
“巧克力你都不吃,還想吃啥?”紅姐黑着臉嚇唬它,“不吃就沒有了。”
這傢伙是真的很挑食,接下來的路上,卡車還路過了高速公路服務區,裡面有賣茶葉蛋的,也有賣麪包等物的,但是它都興趣不大。
紅姐買了一瓶蜂蜜,又買了一紙杯豆漿,將蜂蜜撒進豆漿裡,終於讓它喝完了一杯豆漿。
“還是比較喜歡吃花蜜,”她做出了判斷,蝴蝶終歸是蝴蝶。
不過緊接着,花君的表現,就徹底顛覆了她的三觀。
中午的時候,馮君拿出幾根火腿腸來吃,別看他是億萬富翁,但是蹭大卡車坐,不想耽擱時間停下來用餐的話,也只能吃這些方便食品。
才撕開火腿腸的包裝,花君的眼睛刷地就看了過來,眼中也滿是渴求。
“我去,”馮君擡手狠狠地一拍額頭,“我倒是忘了,這傢伙本來是蠱蟲,是吃肉的……不過這幾百年沒吃肉,不知道能不能消化得動。”
紅姐不等他說完,已經拿了一根火腿腸在手,剝開了遞給花君。
蝴蝶這次可是真沒矯情,連吃了三根火腿腸,才停了下來,最後一根火腿腸,甚至是它自己剝的。
紅姐看着它,美目中滿是歡喜,“小君君真有個性,居然是一隻吃肉肉的蝴蝶。”
“別這麼肉麻好不好?”馮君翻一翻眼皮,“小君君”三個字比較刺耳,他總感覺紅姐在調戲自己,“幾百年沒吃肉,饞肉而已……它肯定也愛吃素食。”
一邊說,他一邊就摸出一根筍來,在手上晃一下,不是別的,正是手機位面的靈青筍。
這東西是貨真價實的靈物,跟亞靈青筍不一樣,對先天高手來說都彌足珍貴。
哪怕是煉氣期的修道者,也不能將此物當成日常食物。
靈青筍纔拿出來,蝴蝶的眼睛刷地就轉了過來,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渴望。
它剛纔一副吃飽了的模樣,但是現在看它的眼神,簡直就是餓瘋了的感覺。
馮君心裡有數了,跟他猜想的一樣,這蝴蝶是雜食動物,吃肉也吃素,剛纔吃火腿腸,是饞肉饞狠了,一旦發現靈氣更足的靈青筍,馬上就又想吃了。
這其實並不難猜,花君在靈植園裡生活了幾百年,是靠什麼爲生的?肯定就是那些靈植。
靈植園被打理得整整齊齊,連小苗都沒有,這未必能說明,花君是一隻有強迫症的蝴蝶,更可能的原因是,它將那些幼小的植株,做爲了食物。
至於說紅姐要它吃玉帶筍,它不感興趣,原因當然也很好理解,靈植園裡總共就那麼些種類,它都已經吃了幾百年,再好吃的東西,估計也吃得想吐了。
亞靈青筍就不同了,地球上沒有這玩意兒。
蝴蝶感受到了更濃郁的靈氣,仔細看一看,還是新菜譜,它能不感興趣嗎?
紅姐也發現了它的異樣,於是側頭看馮君一眼,“這筍……多少錢?”
看她的樣子,要是馮君開個低點的價位,沒準她就要買了。
“無價之寶,”馮君笑着回答,“在地球上找不到第二個,我就是做個測試。”
他這話裡其實有很大的問題,但是紅姐卻沒有注意到,只是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蝴蝶,“小君君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真可憐。”
馮君的眼珠一轉,又摸出一塊靈獸肉來。
這不是穿山鯢的肉,肉質相對柴一些,吃起來的口感不是很好,但是……靈氣並不遜於穿山鯢,甚至可以說靈氣更濃一點。
蝴蝶見到這塊肉,刺溜一下就鑽出了睡袋,白光一閃,迅疾無比地撲向馮君。
然而,它在距離馮君手掌不足二十釐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懸浮在空中。
它終於還是想起來了,自己面對的是個如何恐怖的人物。
見到馮君的手伸在那裡,一動不動,它越發地害怕了,翅膀緩緩扇動,也落在了沙發上,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馮君。
馮君饒有興趣地看着它,“這傢伙不但識貨,也很有眼色啊。”
話音剛落,蝴蝶的兩條前腿擡起來,像人一般拱一拱,頭上兩隻觸角,也不住地顫動着。
緊接着,一股意識向馮君傳來:想吃,很想吃,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