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是第一次直面界域意識的發問,此前這位一直就無視了他。
不過他也沒有計較,陰魂大佬都打算用拳頭說話了,界域意識當然要上杆子巴結。
而且他也很拎得清自己,如果沒有大佬的面子,他根本連見到對方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他想一想之後回答,“那位前輩說得很好,有得必有失……對於絕大多數修者來說,能夠化身界域意識,與整個界域同休,是終極的夢想。”
“可這並不是我的夢想,”白胖嬰兒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最嚮往的是自由!”
這還真是……矯情!馮君笑一笑,“不過我記得你剛纔說,這個界域也挺有意思的。”
“現在我確實這麼認爲,”白胖嬰兒很肯定地點點頭,臉上卻是泛起了一絲憂鬱之色,“可是這位大能前輩說的也很有道理,只是這一隅界域的話,遲早我會有看膩的那一天。”
“看膩了,那就自然進入下一個環節唄,”陰魂大佬回答,“現在你都沒有看膩,想那麼多做什麼?到時候你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白胖嬰兒卻是搖搖頭,很乾脆地表示,“我不願意失去鋒銳之氣,不願意自己的棱角被磨平……在很多修者身上,我已經看到了太多。”
所以這傢伙的心態,就有點古怪,雖然還是很願意積極地接受新鮮事物,但是對於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也有很清楚的認知。
“生命的成長並不會受到主體的影響,”大佬明顯地不想再談這個問題,它好奇地發問,“看起來你還跟別人接觸過……你不擔心天道懲罰你嗎?”
“我接觸的不是本界域修者,”白胖嬰兒搖搖頭,身爲本界域的意識,當然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這個界域也有不少外人進來,我化形爲修者,接觸一下還是很方便的。”
“化形爲修者……你還真是活躍啊,”大佬對這位的行爲,也是有點無語,“學到了些什麼呢?有沒有跟他們討論過,關於你對未來的打算?”
“沒有談論過,”白胖嬰兒很乾脆地搖搖頭,“我是化身爲修者,怎麼可能跟別人談界域?只有在見到前輩你之後,我才生出這樣的念頭……那些人就算有答案,也不可能讓我信服。”
“居然還有我的口舌因果?”大佬聞言,越發地無奈了,“你這小小界域的因果我不怕,但是因爲我的口舌,導致天道對你做出懲罰的話,我的因果可就……有點鬧心了。”
白胖嬰兒聽得先是一愣,然後就笑了起來,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終究是把你拖下水了,閣下身爲前輩,原本就該提攜後輩,幫着出一出點子。”
“再這麼幸災樂禍,等我修爲盡復,就來抹殺了你的靈智!”大佬似乎有點抓狂,“我都爲你解惑那麼多了,你不感激也就罷了,居然是這樣的態度……你真沒有跟別人說起過?”
“外界來的修者,大多都是元嬰期,我可能討教這些事嗎?”白胖嬰兒不以爲意地回答,“我接觸過的修者裡,只有一個是出竅期,我倒是跟他辯論了一些道法。”
你一個天生奇物,居然跟修者辯論道法?馮君聽得也是有點無語,不過在冥冥中,他感覺到了一絲因果,忍不住出聲發問,“請問那出竅真尊怎麼稱呼,出身哪裡?”
界域意識很意外他的出聲,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之後纔回答,“好像叫什麼仟羲之類的,應該是出身於天琴主位面一個大宗門。”
“是他?”陰魂大佬聞言也是一愣,然後感嘆一句,“怪不得馮君你要問這個問題。”
白胖嬰兒聞言又吃了一驚,“這位小友跟那仟羲……有什麼干礙嗎?”
“算是仇人吧,剛剛重創了他,”馮君隨意回答,“我只是感受到一絲因果,沒想到根子在這裡……你是要爲他報仇嗎?”
“我又沒瘋,替他報什麼仇……我只是一道意識,怎麼可能參與其他種族的因果?”白胖嬰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過你能重創他,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又不是我親自操作,只是各家前輩比較願意幫忙而已,”馮君擺一擺手,半真半假地回答,“那你這個化身蚯蚓之術,是學自仟羲真尊嗎?”
“倒也不是,我又不需要跟外人學術法,”白胖嬰兒繼續搖頭,“我只是想跟你們接近之前,刻意打個招呼,省得被當做魂體收拾了……那可就太划不來了。”
“這個解釋我信,”陰魂大佬認可這說法,然而下一刻它指出,“可你既然變身蚯蚓,顯然也是受了春仁派潛移默化的影響,這總沒錯吧?”
春仁就是靈木道在空濛的下派,事實上這春仁派在靈木和靈植分家之前就存在了,後來被靈木道掌握在手裡,親靈植道的修者都被清洗掉了。
也就是說,在這個界域裡,靈植道是沒有下派的,所有玩靈植的都出身於靈木道。
馮君在下界之前,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他也沒有刻意去找茬的想法,首先春仁派裡不缺元嬰,十來八個元嬰是有的,他一個小小的金丹,不可能獨自去碰這麼大的門派。
但若是邀請那兩名真君的話,那就是妥妥的大欺小了,其他宗派勢力也不可能坐視。
其次就是……靈木靈植兩道早晚會合並,屆時春仁派依舊會是合併之後的下派,馮君現在倒是能殺得爽,可到了那時,該怎麼交代?
事實上,馮君雖然對靈木道下手比較狠,但是對那些親靈植道的修者,他還是比較有分寸的,此前放過果益真尊,並不僅僅因爲果益比較佔理,更是因爲他比較親近靈植道。
否則的話,僅僅是在道義上站得住腳,絕對不可能化解兩名分神大君的虎視眈眈。
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只要不是春仁派作死主動找馮君的茬,他是不會主動對付春仁派的。
“春仁派……我感覺挺好啊,”白胖嬰兒很隨意地回答,界域意識通常都很率性,如非必要,他不會刻意掩飾自己的喜好,“木之生機主仁,也正合空濛界目前自身的發展趨勢。”
頓了一頓之後,他訝異地發問,“怎麼感覺你倆……對春仁派不怎麼待見?”
“我們不待見的不是此間下派,”馮君搖搖頭,笑着回答,“關鍵是跟它的上門不對付,他們屢屢尋釁於我,如果不是我運氣比較好的話,墳頭的草都老高了!”
“是了,那仟羲便是靈木道的,”白胖嬰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表示,“你們修者之間的紛爭,我是不介入的……只要沒有使出元嬰之上的手段,誰打死誰我都不管。”
就在這時,萬島湖內傳出一陣劇烈的波動,馮君感知一下方位,就點點頭,“千重真君動手了,看起來快要結束了。”
“一得那裡……也沒什麼情況,他還在潛行中,”大佬知道他最擔心誰,所以也用神魂感知了一下,“看來他是打算偷襲了。”
萬島湖裡戰鬥一起,白胖嬰兒“砰”地一聲就消失了,不小心看的話,還以爲他炸開了,然後它意念釋放了出來,是那種若有若無的、滄桑得有若亙古一般的氣息。
聽他倆說話,它才又釋放出了意識,“那兩名真君……莫非是家族修者?”
它其實挺好奇兩名真君的存在,但是並不敢靠近了觀察,因爲這很有可能引起大能的反感——如果真的是界域意識有錯的話,大能出手懲戒,也不會有什麼太重的因果。
所以它只能遠遠地感知,而且空濛界整個界域不知道有多少事,它也不可能只專注這裡,以至於到目前爲止,它只大概知道,兩名真君估計不是宗門修者陣營的。
但它是真的想多知道一點,畢竟那是它都沒有達到的境界,那麼就只能請教這兩位了。
“是的,”馮君點點頭,“那名乾修,是軒轅家族的不器大君,坤修我就不便說了。”
“軒轅家族?”果不其然,界域意識也驚訝了一下,而不出馮君所料的是,它的數據庫也沒有及時更新,“果然不愧一直以來的第一家族。”
馮君和陰魂都無意糾正這說法——有這麼一件虎皮,多少也能震懾一下人心。
然而,只有千重在動手,軒轅不器和一得都沒有什麼反應,大佬就有點急躁了,“這倆傢伙,倒還真有耐心……對了,空濛界的,能幫忙封鎖一下萬島湖嗎?”
“什麼叫‘空濛界的’,”界域意識有點鬱悶,然後明確地拒絕,“萬島湖的魂體,也是空濛界的組成部分,我出手的話,你覺得天道會坐視嗎?”
“原來就這點膽量,”大佬不以爲然地表示,“還說你有膽子追求自由,什麼都敢做呢。”
“你願意幫助我的話,我倒可以幫你這個忙,”界域意識不緊不慢地回答,“我也不用你起誓,只要你認可……這是你要求我做的,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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