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鏢頭的警告正當時,他的話說完還沒有兩分鐘,有負責警戒的人狂奔而來,說是院外出現了不明身份的武修,看起來像是江湖中人,正在聚集中。
鄧鏢頭馬上就吩咐關門,同時側頭看一眼濤哥,“你可曾帶了鳴鏑?”
濤哥點點頭,不無自傲地回答,“我有虎嘯箭。”
羣英堂的反應真的很快,七八分鐘之後,鄧家的宅院外,就聚集了一百多號人,還有人不住地向這裡涌來。
這些人裡以武者居多,不過也有兩個初階武師,其中一人大聲喊話,“鄧鏢頭,閣下已經回家了,我羣英堂的二軍師和陰陽刀何在?”
鄧一夫身子一縱,就跳上了房頂,一邊大口撕咬着大餅,一邊放聲大笑,“你說的這兩人我全然不知,不過家裡倒是拿住幾個白日闖空門的小賊。”
那位一聽這話,臉就是一沉,大聲發話,“姓鄧的,我敬你是個前輩,莫要給臉不要。”
“就憑你?”鄧鏢頭不屑地看他一眼,抓着大餅繼續吃。
不多時,一名中階武師趕了過來,此人膀大腰圓,斷眉小眯眯眼,身上帶着濃濃的江湖中人的氣息,而且是天生反派那種面相。
衆人紛紛跟他打招呼,有人稱他二當家,也有人喊“二龍頭”。
二當家瞭解一下情況,擡頭看一眼房頂上的鄧鏢頭,大聲發話,“鄧一夫,識相的乖乖下來把門打開,否則等我們衝進去,就不像現在這麼好說話了!”
鄧鏢頭冷笑一聲,“鄧某人行走江湖三十年,還從來沒有不戰而降過。”
二當家的眉頭皺一皺,又大聲發話,“那你先將我家軍師和陰陽刀禮送出來,我也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小屁孩,”鄧鏢頭仰天大笑,“勞資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你還吃奶呢,現在竟然跟我說,放我一馬?真尼瑪夠不要臉的,這堂堂府城之內,我倒是看要看,你能做什麼。”
二當家直氣得臉紅脖子粗,大手一揮,“孩兒們,給我上,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那就是不計較殺傷了,在堂堂的府城,一個幫派竟然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行事,那真不是一般的猖狂。
就在這時,又有一人登上了房屋,一擡手,向天空打出一支箭,空中頓時響起一陣低沉、渾厚的呼嘯聲。
“響箭嗎?”二當家不屑地笑一笑,然後又提高了聲音,“兒郎們莫怕,不會有人來的,這息陰城裡,誰敢來觸咱羣英堂的黴頭?”
他是接到了鄧一夫出大牢的消息,又得知二軍師沒有回來,才安排人前來打聽,順便就將附近的捕快們調開了,好方便行事。
然而,還是有混混聽出了響箭的名堂,低聲嘀咕,“握草……虎嘯箭?”
響箭誕生於軍中,一般是用來示警或求援的,後來這技術擴散,廣泛出現在民間,就連獵戶們組隊進山打獵,也會用響箭相互聯繫呼應。
一般在城市裡,很少有人使用響箭,一旦有響箭聲響起,官府必須做出反應。
一般而言,城市裡出現響箭,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那是身份尊貴的人在求援;第二,整個城市面臨巨大的危險,有人藉此示警。
當然,熊孩子之類的第三種可能,也是存在的,不過官府的追究會讓他們明白,什麼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二當家沒有在軍隊裡待過,並不知道響箭除了示警和求援,還有表示出擊的意思。
虎嘯箭起的就是這種作用,一般是通知兄弟部隊——我們要進攻了。
二當家不懂,但是堂口裡聽得懂的兄弟很有幾個,可惜他們的身份都不夠,很多人連建議權都沒有,就算有建議權的人,也會擔心被二當家用“怯敵”的名義處理了。
反正是有人衝得快,有人衝得慢,還有人“衝得太快摔倒在地”。
放出虎嘯箭之後,鄧家宅院裡的人,就做好了血拼的準備,這可是明白地告訴了城內的捕快們:我們要大打出手了。
下一刻,他們就詮釋了什麼叫大打出手,就在對方衝近大門的時候,牆上頓時冒出十餘人來,人人手執弓弩,拉開就射。
二當家見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握草,還真的敢下手啊。”
在城市裡,弓弩是受管制的,那些有活力的社會團體之間的對戰,使用弓箭的並不多,就算使用,多也是瞄準不緊要的地方下手,主要目的是令對方喪失戰鬥力。
連郎大妹都知道,在城市裡不能殺人,荒郊野嶺就無妨。
然而,國公爺的護衛沒有那麼多忌憚,他們原本就是目空一切的主兒,目前是在防守宅院,又放出了虎嘯箭,一點都不在意公然殺人。
而且這些護衛多是武藝精湛之輩,弓馬嫺熟,距離幾十米遠,那是一箭一個準,不是喉嚨就是胸口,還有正中面部的,偏偏沒有瞄着大腿射的。
兩輪弓箭過後,地上就多了二十幾個人,有些人還在掙動,有些人已經沒氣了。
二當家目睹了這一幕,簡直睚眥欲裂,“混蛋,竟然敢下死手!去調弓箭來!”
話音未落,一支箭迅疾地射向他的胸口,他揮舞着手斧擋開,手臂竟然微微一震。
卻是濤哥看到他上躥下跳,實在不順眼,抖手就是一箭射過去。
二當家簡直要氣炸了,“這是要造反了……去稟報大當家,要求郡兵協助捉拿叛逆。”
看到一百號人匆匆退下,鄧鏢頭的眉頭反而皺了起來,“濤哥兒,現在可否亮明身份了?”
很顯然,羣英堂現在還未得知,他們在跟勇毅公的護衛對戰,否則的話,怕是借給他們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上前攻擊。
“他們……還不配,”濤哥不屑地哼一聲,“國公號勇毅,若是被這些城狐社鼠逼得亮出了名號,那還真是奇恥大辱了。”
他去府衙接鄧鏢頭回來,亮腰牌無所謂,那是官府中人,他是在走程序,可面前這些人,算是什麼玩意兒?一幫遊手好閒欺壓良善的混混,這樣的烏合之衆,也配他亮腰牌?
一邊說,他一邊擡手,又打出一支虎嘯箭,然後沉聲發話,“諸位,還會鐵血衝陣嗎?”
事實上,第一支虎嘯箭,就被西城的捕頭髮現了,他所在的位置,距離鳴鏑處也就一里多,見狀頓時大驚失色,“虎嘯箭……爲何在城中鳴響?”
旁邊有捕快出聲發話,“方纔看到不少羣英堂的人過去了,似乎是他們在搞事。”
“這些混蛋,越來越張狂了,”捕頭大怒,“居然敢在城中嘯聚攻擊,我回頭定然要報知府尊……罷了,那是南城的事,自有姓樑的去處理。”
一陣喊殺聲之後,詭異地沉寂了下來,捕頭正在沉吟,猛地看到前方跑來兩匹快馬,當先的正是南城的樑捕頭。
他面色慘白,見到西城捕頭之後,遠遠地就拱手大喊,“秦兄救我,南城有暴徒攻打民宅,懇請援手。”
“我尚有公務在身,”秦捕頭冷冷地發話,“南城不是我的轄地,不敢越俎代庖。”
樑捕頭的馬轉眼就到,他低聲發話,“有歹徒在圍攻勇毅公的護衛,萬一有了死傷,你不怕被彈劾嗎?”
“勇毅公的護衛?”秦捕頭聽得大奇,“方纔那是……好吧,咱們息陰城裡,怎麼可能有如此膽大妄爲的歹徒?”
樑捕頭聽到這話,也忍不住臉一紅,低聲發話,“秦兄,這麼說就沒意思了,莫非你西城就是一朵白蓮花,挑不出半點毛病?”
“我西城當然秩序井然,”秦捕頭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不過這個話題,他也不敢繼續下去,只是冷哼一聲,“若要我去南城,讓捕長來跟我說吧。”
樑捕頭冷冷地發話,“這是府尊之意,驅散好事小民,捉拿作案歹徒。”
“捉拿作案歹徒?”秦捕頭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目光中意味深遠。
樑捕頭見了這眼神,索性心一橫實話實說,“羣英堂也不是我的干係,這次他們眼瞎,惹了不該惹的人……你明白了?”
秦捕頭聽到這話,才放心下來,帶了自家五個捕快,又聯合樑捕頭的人,湊足了十餘人,衝着鄧家宅院狂奔。
第二聲虎嘯箭響起,大家腳上加勁,眼見就要到地方了,猛地見到前方亂哄哄的,有上百人狂奔而來,在他們身後,響起了迅雷一般的馬蹄聲。
原來,羣英堂發起第二次攻擊的時候,各人都找了木板擋在身前,哪曾想才靠近鄧宅,大門猛地打開,衝出六七名武師,打開好大一塊空地。
緊接着,十餘匹駿馬狂奔而出,馬上的騎士揮舞着長槍、砍刀,有若狂飆一般,卷向愣在當地的混混,一時間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這種狹窄的地方衝陣,若是對的是官軍的話,效果不會太好,然而這些有活力的社會團體的成員,大多都是欺壓小民的烏合之衆,哪裡見過這種陣仗。
他們紛紛扔了手中的兵器,轉身就跑。
有兩名武師仗着修爲,還想抵擋一二,結果瞬間就被砍翻在地。
眼看着秦捕頭和樑捕頭也要被人羣衝散,只聽得有人大喊一聲,“府尊駕到,再有妄動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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